第59章 我很想你

另一边,孟宴臣终于将工作处理完,拿起手机一看,差五分八点半,屏幕干净,没有消息。

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

算了,她上课很忙。

放下手机,孟宴臣在电脑上打开燕城音乐厅的官网,查看最近的演出安排。

夭折的告白,是他的遗憾。

今天叶梦梦也说过,以后有机会一起去。

他翻看着演出乐团和曲目,很快,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亮了起来。

叶梦梦:“课间突击检查,在做什么?”

大学每节课时长一小时,通常是一次两节,大多数老师会安排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缓解疲劳,让学生放松一下。

看到消息,孟宴臣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诚实回答,“在看音乐厅有没有你喜欢的曲目。”

他将近期演奏的曲目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隔了一会儿,叶梦梦表示想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命运交响曲》是贝多芬在人生中最痛苦的时期创作的伟大作品,想想叶梦梦的性格和经历,会喜欢这首他不意外。

只是两人工作都忙,时间上还需要再商定。

说完音乐会,孟宴臣问她,“你在干什么?”

那头回的飞快:“在想你。”

明明是课间休息,她偏偏说在想他。

孟宴臣心跳如鼓,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叶梦梦:“是不是又脸红腿软啦?”

孟宴臣看见这句,脸迅速涨起一层红晕,却颤抖着敲下两个字,“没有。”

叶梦梦:“是吗,那可真遗憾。”

遗憾吗?

孟宴臣仿佛看到了她具象化的表情,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的羞赧。

告诉她又怎么样,反正是自己女朋友。

他正要打字,叶梦梦却发过来一条,“上课了。”

短暂的课间因这一句画上尾音,那些令人心跳不已的暧昧也因此戛然而止。

孟宴臣盯着最后两条消息,微微失神。

他忽然很想告诉叶梦梦,自己确实因为她的撩拨脸红心跳,可当输入法弹屏出来,却又无从下手。

因为当下没有回答,现在已经失去那个时机了。

这种心情,就是遗憾吧。

他在对话框里慢慢打出一行字,“好好上课,我很想你。”

很怪。

在点击发送之前,他把最后四个字删掉了。

“好好上课。”

绿色的气泡弹出去,意料之中的久久没有回复。

孟宴臣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和“女朋友”相处,而且这个“女朋友”年纪轻轻,小他太多,经历又很特殊,不晓得哪里是她的逆鳞,何处又是她的雷区。

向来有分寸感的人,却把握不准爱情的分寸,一颗心不上不下,茫然又惝恍。

长夜漫漫,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子上,孟宴臣关掉音乐厅的主页,翻开了手边的文件夹。

期间他也曾多次抬头瞥向手机,然那黑洞洞的屏幕却干干净净,期待中的突然亮起,竟一次也没有。

到后来他索性全神贯注埋首于工作中,当眼睛察觉酸涩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跑了一圈,还拐了个弯,都十点多了。

把文件和电脑都收拾好,孟宴臣拿起手机离开了书房。来到客厅,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锁屏一开就是微信,没有新消息,到现在对话还停留在“好好上课”这一句。

“咚”的一下,是他放下水杯,动作虽然很轻,但声音却并不算小。

孟宴臣抬头环视了一眼,忽然觉得家里好安静,因为太安静了,所以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落地窗外,夜色越是浓重,灯光闪烁得越是鲜艳。在那五光十色的彩灯里,有零星的红色点点,在他眼中骤然晕开一片模糊的光界。

向来被当作警示作用的颜色,让他忽然陷入恐慌之中。

会不会,叶梦梦又是在骗他。

如果说在医院里,不回应是一种敷衍,那么像现在这样的主动和热情,会不会也是一种麻痹。

其实她也没有承诺过什么,只是跟翟淼说了一句“男朋友”而已,只是发了一条仅对他可见的朋友圈而已。

今天一天,没有正式地说过交往,甚至也没说过喜欢。

而且,他们纠缠了这么久,叶梦梦很强硬,也很坚决,一直都没有松口。

突然改变的契机是什么?

孟宴臣想不出来,反而越想越害怕。

九点半下课,叶梦梦没有给他发消息。过去四十分钟,她依然安静。

教养让他无法突破学校这道封锁,所以对她而言,学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他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陷进了粉色的迷雾里,就这么放她回去。

甚至他想送,她都不愿意,百般阻挠——

越是思考,越觉得喘不上气。

肖亦骁如果在的话,也许会嘲笑他,不过就是快两小时没有联系而已,至于吗?

孟宴臣不知道,他只是很害怕,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分明自己的劣势有哪些。

——他没有自信,能被坚定选择。

熄了屏的手机里映出一张英俊的脸,表情却凄凄惶惶。

思前想后,孟宴臣退出微信,拨过去一通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男朋友,怎么了?”叶梦梦压低了声音,像小猫一样,但情绪很饱满,并非冷言冷语。

孟宴臣一听就忍不住了,却咽了又咽,将声线收紧,“梦梦,你在干什么?”

他心里闪过无数种念头,也许是她忘了,也许是下课去吃饭了,又或者在宿舍和室友们一起聊天。

结果那边回复说:“刚洗澡出来。”

呼呼的风声为她证明。

孟宴臣:“……”

“怎么了?”

“嗯,就是——”孟宴臣手指抠着水杯。

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她是不是认真的,想问她要一个正式的承诺。

叶梦梦很安静,一直在等他。

可是那些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作了一句叮嘱,“没什么,早点回去,别着凉了。”

他不敢,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戳破那个将自己甜蜜包裹起来的泡泡。

电话两头都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梦梦叹了一声,孟宴臣在这边听得很清楚,像是很无奈。

那瞬间他抓紧了手机,眼泪涌得更厉害,他担心会惹她厌烦,担心她下一句就是冷淡,所以要在那之前先开口。

“对不起,梦梦,我——”

“你是不是想我了?”

叶梦梦的声音夹在猛烈的风声里。

孟宴臣一下子卡住,泪和话一并停在喉咙里。

隔了一秒,他在无风的室内张开嘴,有些哽咽,“……我很想你。”

“你呀,”叶梦梦又叹了一声,“想就想了,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轻笑着调侃了一声,“孟总一把年纪,却实在纯情。”

“嗯,我很想你。”孟宴臣脸红了一下,比刚刚诚实得多,话也说得顺畅。

他期待着叶梦梦说“我也是”,然而并没有,她反过来问他在干什么。

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孟宴臣还是一板一眼回答了,从两人发完消息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

很详细,很有条理,叶梦梦以为自己在听下属做业务报告。

直到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她打了个狠狠的喷嚏,报告这才被迫中断。

孟宴臣这才记起,燕大的寝室并没有热水器,学生想要洗澡,就得去澡堂。

叶梦梦正在回宿舍的路上,在呼啸的寒风里听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心里自责得要死,匆匆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只是通话一断,房间里的安静又卷土重来。

他一个人扛不住这份孤寂,喝完杯子里的水,抬脚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孟宴臣吹干头发,走出浴室,把玄关和客厅的灯都关掉。

最近刚刚通了地暖,卧室里热腾腾的,黑暗里,他躺在被子里,瞪着眼睛,腿伸得直挺挺。

睡不着。

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忽然,房间里亮了一小块,眼睛循着光影看向床头柜时,铃声也响了起来。

孟宴臣伸手去摸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叶梦梦”三个字的时候,人直接坐了起来。

“怎么了梦梦?”

叶梦梦的声音有些重,“开门,你把女朋友挡在门外了。”

孟宴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懵了足足有十秒,他连滚带爬地下床,踩上拖鞋冲出了卧室,去玄关开门。

叶梦梦就站在大门外,整个人裹在灰色棉服里,一身寒气。

孟宴臣去捉她的手,凉得他直皱眉。

叶梦梦被拉着往门里带,摘帽子摘口罩的时候,孟宴臣正借着楼道里的亮光去摸玄关灯的开关。

咔哒一声,暖光落了下来。

他关上门,拉过她另一只手一起放在掌心暖着,这才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梦梦往前站了站,脚一踮,鼻尖跟他碰了碰,“不是说想我?”

灯光照亮她笑盈盈的眼睛,孟宴臣心潮澎湃,“梦梦……”

胸口胀胀的,心脏跳得受不了。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要如何诉说,如何形容,如何发泄,只能抱她、吻她,吻去她身上的风,吻去她身上的凉。

将自己的一身热意和无处安放的满腔情意,都渡给她。

一吻结束,叶梦梦在孟宴臣怀里打了个呵欠。

“困了?”孟宴臣摸着她的头发,气息还有些不稳。

叶梦梦抬手搓了搓眼睛,“洗完澡就容易发困。”

何况夜也深了。

在玄关换过鞋,孟宴臣牵着她来到主卧。

他去衣帽间找了两件没穿过的衣物给她当睡衣,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床边翻看那本《行星大全》。

那是两人一起去猫咖后,他特意去书店挑的,就放在床头,每天睡觉前翻上两页。

叶梦梦正在拨弄书签,没注意到他走近。

孟宴臣在旁边坐下,从后面轻轻环住她,“想多了解你,也想多和你说说话。”

“现在说,”叶梦梦合上书放到一边,手挽上他的胳膊,“在电话里支支吾吾。”

她眼神微微愠怒。

孟宴臣下意识就道歉,“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

孟宴臣低头去蹭她的脸,改口道:“我喜欢你,也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这还差不多,”叶梦梦目光放软,拇指在他唇上轻摩,“我是你女朋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孟宴臣耳尖又开始发烫,他不知道这次是因为听到“我是你女朋友”这句话,还是她手指撩拨的动作。

又或者,二者都有。

柔软的指腹像羽毛擦过红肿的唇肉,孟宴臣没忍住,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叶梦梦抽出拇指,在他嘴上重重一按,笑声肆意,“流氓。”

孟宴臣倏地红了脸,手臂收紧,往她颈窝里躲。

他们两个都刚洗完澡,洗发水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四种香气混在一起,杂乱无章。

孟宴臣嗅了好久才分辨出独属于她的体香,却听到她又打了个呵欠。

他从香气里抬起脸,亲了亲她倦怠的眼睛,“睡吧。”说着拿过衣服放在叶梦梦腿上,起身就往外走。

叶梦梦叫住他,“帮我倒杯水,口渴。”一边说着一边脱衣服。

她走得急,穿上文胸后连打底都没穿,直接套了一件卫衣。

孟宴臣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她瀑布一般的长发垂在光裸的后背,遮盖了大片春光。粉白的肩膀和黑色的肩带露在外边,正拿着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忽然觉得鼻腔深处有点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一杯水倒了八年那么久。

回来的时候,叶梦梦已经闭上眼躺进了被子里,听到他的脚步声,又挣扎着坐起来。

一入手,是热的。

“你现烧的?”叶梦梦掀开一边眼皮。

“嗯,太凉了。”

“你也不怕我渴死。”

孟宴臣看她阖着眼睛喝水,异常困倦,脸上不由漫过一抹愧色。

如果不是来找自己,这会儿她应该在宿舍睡着了。

叶梦梦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喝完水,拍拍他的手背,催促道:“快点上来睡觉吧。”

说完人就向后一倒。

孟宴臣一愣,上来?上哪?

他眼神看过去,床很大,她旁边位置空空,像是无声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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