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血红的唇印

我们躺在床上,听雨涟漪。雨点叮叮咚咚的柔弹着玻璃窗,想着雨中浑身潮湿的滋味,此刻格外的惬意。我想这种心情,多是因为有李若冰的陪伴吧!

我们共处一室,有过别样的疯狂缠绵,却一直传统的坚守着最后一步。

此刻李若冰依偎着我,静静地听我诉说。

十年前的那个深夜,我轻狂的飞跃,奔向小妖。遗憾的是,只差一步之遥便能飞跃断崖。我坠落断崖,却一声不吭。

我与小妖之间的情感纯粹的可怕,容不得一点杂质。我愿做小妖心中最理想的男人,绝不能发出懦弱的呼嚎。纵是坠落断崖万劫不复,也只怨自己实力不济。

对岸空荡荡的凉亭,小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月华因此变得苍凉,宛如落雪一般的风景轮廓,也只剩凄惨。好似祭奠,祭奠一个疯狂的少年。

当我有意识之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我的身体被藤蔓缠绕着,悬挂着,距离崖口十米多远。

我摸摸闷疼的头,竟无一丝触感,摊手发现一抹血迹。

我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便要顺着天意找寻苍天让我活下来的理由。我用尽浑身力气扯蹬着藤蔓爬了上去,其实我更怕对岸行人发现我的窘态后广而告之,这会让我生不如死。

我的眼中只有小妖,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全名,但我深深的爱着她,不顾一切的爱着她。

天微微亮,我不见小妖在守候,心中极度的空虚。为自己质的飞跃而骄傲,同时为自己冒死飞跃而未能得到理想的奖励而委屈。

我坐在凉亭歇息,轻抚着小妖经常躺睡的地方,成就感油然而生。

小妖!我终于过来了!我终于站在了你的立场!我终于能零距离的接触你了!

待能蓄力,我起身看向对岸的起点,仿佛正看着自己,内心充满感动。

我跌跌撞撞的走进桃园,摘了一些桃子果腹,然后顺着碎石小径走进村庄。

我迫切的想见小妖,逢人便问,却得到了一致的失望回复,村里没有小妖这个人!

我惊慌失措,惶恐不安,怀疑自己是个疯子!怀疑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啊~!”

我抱头痛呼,吓坏了一些在地里忙活的农家人。

一个老大爷扛着锄头,径直走了过来。

“喂~!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夜晚偶尔去断崖的那个小丫头啊?”

我闻声欣喜若狂,猛的一把抓住大爷的手,疯狂的点头。

“对对对!就是她!她在哪儿?”

朴实无华的老大爷思索片刻,回道:

“她不叫什么妖,她叫玉容,是本村的神童。她神经兮兮的,尽说些做些别人不懂的事……”

“这不重要!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急切的打断大爷无关紧要的滔滔不绝。

大爷上下打量着我,惊讶的问道:

“你是从断崖对岸跳过来的?就为了玉容?”

我狠狠点头,眼神充满期待。

大爷脸上划过一丝敬佩之色,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对我说了小妖家的具体方位。

我连连致谢,随即狂奔而去。

七拐八抹,我终于发现了深藏密林中的神秘庄园。高高的木质围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富丽堂皇的建筑,色彩斑斓的花园,与偏僻山村的风格格格不入。

可以看出,小妖的家境十分优越,可以说是洋气。不知他们一家为何选择在此落脚,想必其中定有隐情。

我看了看落魄的自身,卑微的寸步难行。我第一次发觉自己与小妖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我此刻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礼貌的敲响了院门。

不一会儿,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带惊恐的走了过来。

“你~你是谁?要饭的吗?”

男子说着竟在身上摸索起来,他那清澈的油头,白嫩的皮肤,儒雅的面容,奢侈的西服,浑身上下都流露出高贵的上流气质。

我忙推手拒绝,直奔主题。

“您误会了!我不是要饭的。我找小妖!哦~不是!我找玉容,请问她在吗?”

未料男子闻声震惊!只见他后退一步,眼神逐渐变得尖锐起来,最终凝聚成为愤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你~就~是~刘天一吧?!!!”

我也惊诧的看着他,支支吾吾道:

“你~你怎么~知道?”

男子突然伸手指着我,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就是因为你这个孽畜!害得我姑娘终日疯疯癫癫的!我也是最近才发觉,在清理物品的时候发现她写的一本诗集。原来她从十三岁那年就迷恋上了你这个无良少年,你的名字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诗里。滚~!你快给我滚~!”

我顿时百感交集。一直有些空虚的爱恋终于重重的落下了实锤,好似权威的审判,你们是一对天作之合!

陡然增加的爱情质量,让我对小妖更加坚定不移。我在兴奋的同时又难免悲伤,小妖因为我疯疯癫癫?她怎么啦?清理物品?难道他们要搬家?莫非小妖所说的十日期限就是这?

想到这,我心急如焚,恳求道:

“叔叔!求你让我看她一眼好不好?”

男子怒不可遏。

“滚~!你们永远不可能!你此生休想再见她一面!还不滚?小张!小王!”

男子的怒吼早已惊动了屋中的人。期间我看见一个美妇人闪现在落地窗前,美妇人与小妖神韵相似,想必她就是小妖的母亲无疑了。

此刻冲出两个西装革履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二人都是精神的平头,一脸凶相不怒自威。

在男子的招呼下,他们二话不说,朝我走来。

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本不想以身试险,但屋中突然传来的惊声尖叫让我奋不顾身。

“啊~!放开我!我不是疯子!天一!快救我!”

刹那间,我的身心激荡起一股狂野的疯劲儿,仿佛再次置身崖口纵身一跃,拥有开天辟地的力量。

我突起一脚猛的踹向两个保镖刚刚打开的院门,剧烈抖动的两扇铁门将二人撞倒在地,捂着脸痛苦的呻吟。

我趁机像箭一般射了进去,撞开文弱的男子,奔至门庭,推开撒泼的美妇人,朝着声源跑去。

我像王子一样去解救困在恶魔城堡的公主,踹开一个房门,看见了令我心如刀绞的吃惊一幕。只见小妖像犯人一样被锁在椅子上,手脚紧紧缠绕着锁链。

我不知如何呼喊,便一把抱住她。然而还未及抒情一秒,就听见近在耳畔的“哗啦”一声!

我的意识与身体随即猛的一沉,脑海只剩最后一个旋律,小妖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吓傻的美妇人站在一旁。

我拼命锁紧怀中的救命稻草,是的,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梦,我却不愿苏醒。

背上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夹杂着小妖嘶哑的悲鸣,在我的耳畔细若游丝,却温柔的让我感觉无比幸福。

“啊~!别打啦!你们这群疯子!啊~!我求求你们别打啦!呜呜~”

小妖泪如泉涌,五官狰狞,紧缚的身体挣扎到了极限。纵是如此,也依旧难熄两个保镖的怒火。

两个保镖鼻青脸肿,在主人面前颜面尽失,此刻变本加厉的报复。

男主也怕出人命,同时也不忍女儿如此撕心裂肺,便下令停手,让二人将我与小妖分开。

小妖止住痛呼,变脸一般抬起头,带着满脸泪痕淡淡的盯着男子,一字一句道:

“他若有事,我不光恨你三生三世!并以你为耻!还让你永远都无法偿还!”

男子无奈的看向美妇人,唉声叹气。

“唉~快去给孔医生打电话!”

小妖接受了父亲的示弱,接着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

奇怪的是,两个彪形大汉却无法分开我的怀抱。我环抱着小妖,双手十指紧紧的交错锁死。二人试了又试,最后残忍的掰开我的手指。

小妖看着我顽强的执着,哭的更加汹涌。

我被迫松开手,二人将我从小妖身上拉起。当小妖的面容滑入我视线的时候,我看见她在一片血红色的夕阳中。

我满脸鲜血,痴痴的笑着,双手猛的一把抓住椅背,随即以势不可挡的力道,艰难的奔向小妖。

我纯纯的避开了小妖的朱唇,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下一个血红的唇印。

“让他过来!啊~呜呜呜!都滚开!让他过来啊!!!”

小妖心如刀绞,大声咆哮,声音早已扭曲的变了味道。

二人也有些动容,便松开了我。

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猛的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凭借一股毅力,缓缓的向前挪动。我双手颤抖的摸索着,直到摸到小妖的脚,我一鼓作气,拼命的勾入怀中,死死锁紧,这才放心的晕死过去。

在这一刻,我也不敢相信,这样狗血肉麻的剧情会发生在我这个农村土鳖的身上。但它真的发生了,也许只有真实的经历过,才觉得于情于理吧!

哪个村里都有一些离奇的人物与故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好巧不巧,我也成了其中之一,因此成为周围人茶余饭后的经典谈资,从此不少流言蜚语。

传言还有另一种声音,说我是个悲催的疯子,在自卑与孤独中编织了这个精彩的故事,拯救绝望,才得以继续苟活。

是啊!这就像梦一样!我一人无法博弈世界,在各种压抑之下,导致我如今也有些模糊不清。

那究竟是真是假?是疯狂还是变态?是自卑还是自尊?是解药还是毒药?

唯一不变的是,我确实是借助了小妖的存在与力量,才能继续苟活。

“嘤嘤~”

枕在我胸口的李若冰听到这儿忍不住痛哭出声来。

我忙宽慰,她却摇头不语,随即越哭越凶。

滚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胸口,缓缓浸透,润开一大片。虽然在被窝里不觉冷,但还是有些难受。这恰似窗外的雨水,润伤了廊间朗晒的衣裳。

我任由李若冰宣泄很久才起身脱了上衣,匀称结实的肌肉上依旧残留着曾经年少轻狂的伤痕。

李若冰并不羞臊,心疼的轻抚着我上身的伤痕,心声颤抖。

“都是那时留下来的吧?好美的伤痕啊!像军功章一样。这才是男子汉,这才是魅力,这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娘炮所不能比的。你与小妖后来怎样了?别说就这样结束了!”

我酝酿了片刻,续说着故事,画面在我的描述下仿佛历历在目。在灵动的时光涟漪中,穿越了时空。

当我醒来时已在床上,手腕正输着液。我几乎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思绪继续燃烧着对小妖的思念。

“小妖!!!”

我用尽全力大声呼喊。

一个医生匆忙赶了过来,急道:

“别冲动!好好休息!”

我不管不顾,奋力挣扎,身体却不听使唤,于是只能疯狂的呼喊。

“小妖!我要见小妖!她在哪里?”

医生姓孔,他了解我与小妖的事,此刻十分动容,不禁长叹:

“唉~!他们一家已经搬走了,留下一笔钱让我照顾你直到康复。他们同时安抚好了你的父母,并给了你父母一些钱。所以你就在这安心的修养吧!忘了她吧!你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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