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了纸上的标题，地中海眼中的愤怒满得几乎可以溢出来。
卫同书照样旋开印泥盒，将之对准了地中海被捆在背后的手。
地中海拼命地伸缩手指想要躲过印泥，然而被绳子桎梏着，他最终还是被迫在那张离职决定书上按下了手印。
“多谢配合啦。”卫同书笑眯眯地拿起纸放在空中甩了甩，顺便好心地把地中海嘴里堵着的抹布取了下来，“闷了那么久没说话，来透透气吧。”
抹布一离开嘴，地中海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声吼叫起来：“坏孩子！你们这两个坏孩子！快把我松开！把纸扔掉！”
卫同书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不可以哦，我们要打造国际一流名校，你们的教育观念太落后了，不符合我校的办学理念。”
周药望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突然拿起了校长的剧本。
听了卫同书的话，地中海更生气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奈何留在学校的本钱被这两个恶人攥在手里，他这样的生气更凸显出了自己的无能。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尽量缓和下语气，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小同学……我知道你们这么做只是想在月考中取得好成绩，咱们没有其他更大的冲突，你们先把老师松开，我和你们合作怎么样？”
“和我们合作啊……”卫同书尾音拖长，让地中海看到了合作的希望。然而还没等他眼底的喜悦升腾而起，卫同书又开口了：“可是我们不太想。”
他的视线在地中海的办公桌上逡巡，锁定在右边的铝盒子上——之前夜里把教务处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他就知道学校的公章放在这里。
卫同书伸手取下铝盒，见他动作，地中海脑海中拉响了警报，急急忙忙地大声喊：“小同学……大哥！别别别……别！别盖那个章！我可以给你好东西！很多很多好东西！”
听到地中海的话，卫同书手中动作一停，转头看他：“哦？什么好东西？”
地中海的脑门上已经沁出了冷汗，此时的他面对周药和卫同书，脸上只剩下了讨好的笑：“两位大哥，你们看……能不能先松开我一只手？现在这样我不好拿东西。”
捆住地中海的绳子上被玩家加了好几层道具，手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也难怪这位石山坡中学教务处主任挣脱不了。
卫同书歪头看周药：“小药丸，你怎么看？”
周药倒是不怕地中海耍诈，就算解开了他照样有办法在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捆回去，于是他很爽快地拆了玩家困在地中海左手的两把道具锁，顺手锁到了右边。
右边被捆得更严让地中海单只手的操作也显得颤颤巍巍，他笨拙地抬起左手，费力地伸手够到桌子上的钢笔和稿纸。他在稿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把纸递给周药：“拿着这张条子可以去总务处换学习用品。”
周药没有接过纸，语气平静：“总务处在哪里？”
“总务处就是门岗后面的房间。”地中海谄媚地笑道。
玩家们早在第一天就把能活动的范围走了个遍，操场之外的大部分地方罩着厚厚的浓雾，没人敢走进雾里去。现在看来，门岗应该就是在雾中了。
“我们去不了门岗。”周药说。
地中海依旧笑：“你们知道的……月考结束之后会有一天的假。”
周药和卫同书对视一眼，两人大概明白了，必须要在这个空间待到月考结束之后的那天，浓雾散去了，自然就能逃出去了。
知道离开方式后，周药收下了那张只有签名的空白条子。
地中海轻轻吁了口气，还没等他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卫同书就走过来，把锁到右手的两把道具锁再次锁到了左边，把他重新恢复成动弹不得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卫同书拍拍手，打开了铝盒，从里面取出了公章。
“大、大哥？！”地中海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同书的动作，“我们不是说好了我给你好东西，你不要盖那个章么？！”
卫同书拿起椭圆公章端详，奇怪地反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你、你们不是收下了我的条子吗？”
“你是说这个啊……”卫同书一副恍然的模样，“我以为你是因为要离职了东西带不过来，打算白送我们呢。”
“你……”地中海一时语塞，很快就气得脸颊涨红。
他不甘心地扭了扭身子，用阴沉怨毒的目光盯着两人，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保证你们可以高分通过这一次月考，你们真的不打算和我合作么？”
“叮！”周药听到自己的手环发出了久违的提示音。
——谭文波希望能与你们达成合作协议，你们的选择是？（注意：你的选择将会影响剧情走向，导致NPC产生不同结局，请谨慎选择哦！）
——A.答应他B.拒绝他C.无视他
“小药丸，怎么选？”卫同书愉快地站在周药旁边准备抄答案，“首先我们排除A。”
如果地中海知道A代表着什么，他肯定会被这两个人给气得吐血——正常人应该都知道A是达成通关条件最快的选项吧！为什么他们偏偏不选呢！
周药当然也不想和这个秃头合作，那么按理说应该就是要选B了。不过……周药指尖微动，抬手按下了C。
他转头，和卫同书大声密谋：“选C。”
卫同书根本不会有反对意见，干脆利落地跟着选下了C。
做出选择的下一秒，那块本来被卫同书挂到椅背上的脏抹布忽然飞了起来，精准无比地堵住了地中海微张的嘴。
“此时无声胜有声。”卫同书微笑着鼓掌，在地中海无力的挣扎中把两份盖了公章的离职决定书放入自己的口袋。
周药看他：“不放到柜子里去么？”根据之前的情况判断，放进柜子意味着决策生效，地中海和那个明显不正常的语文老师都会被请离学校。
卫同书解释道：“他们走了一定会有新的NPC来顶替他们的位置。”
这么一解释，周药倒是理解了。从他玩过的游戏来看，许多游戏更新打补丁后会封掉一些NPC身上的BUG，无形中也是在加强NPC的实力。
与其和新的再进行未知的磨合，倒不如暂时把他们放在原地。
“系统给的选择也要我们无视他了，”卫同书说，“那干脆就无视到底吧。”
两人回到三楼，热心的柴柯傅已经给关着女人的办公室上了三道锁。他斗志昂扬地问两位大哥：“周哥、卫哥，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
“接下去，”卫同书摸了摸柴柯傅的脑袋，“好好学习吧。”
于是接下去的十三天里，这群超龄初三生们果真听了卫同书的话，老老实实地啃起了过时的课本。而失去了地中海和女人，其他NPC似乎对考生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到点上课，铃响下课，绝不和玩家们有更多的接触。
自从郭生荣消失后，重叠空间似乎被完全关闭了，每日限定任务不再是和NPC进行课间游戏，变成了好好学习，完成练习卷这样纯学习的内容，简单到离谱。
当然，排名规则也和游戏无关了，变成了纯粹靠分数进行排名。
玩家们当然喜欢安安稳稳、简简单单地过完这三十天，比起绞尽脑汁冒着生命危险玩游戏，他们宁可认认真真啃书做题。
柴柯傅捧着物理课本一把鼻涕一把泪演算公式，愁眉苦脸地向周药求救：“周哥，我是真没想到上大学之后，我还有机会在期末考试前那么用功地学习……”
在一旁的卫同书笑着插一嘴：“想想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
柴柯傅打开光屏复习了一遍——今日宜学习。他觉得自己可以流泪了。
就这么过了十三天，终于玩家们在这个空间里迎来了最后的月考。
负责月考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向玩家们宣读考试规则：“整场考试一共600分钟，同时下发六张卷子，允许提前交卷，但不允许延时交卷。全部同学完成答题后立刻宣布考试成绩与排名。考试期间不得交头接耳、夹带小抄，如有发现违规作弊行为，所有成绩清零。”老师顿了顿，又向台下的学生们展示了一个密封的牛皮袋：“这一次的月考存在附加题，完成全部卷子的同学可以申请进行附加题测试。附加题为奖学金题，答对奖励额外分100分，答错不扣分。”
周药把玩钢笔的手顿了顿。这所谓的附加题大概就是给困难以上模式玩家增加通关概率用的了。
这系统明明处处都不怀好意，却总在不经意的地方流露出些微善意……又是无解的矛盾。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了，考试铃声打响，九张空白卷如同雪花片般飞到了他的课桌上，无声地催促着他尽快完成答题。
周药简略地整理了一下卷子，取过叠在最上面的数学卷，流畅地做了起来。
在答题方面，周药向来是擅长的。他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运算作答，很快完成了数学卷，又拿起了下一张英语卷答了起来……
考试开始后五小时四十八分，周药放下笔，对着讲台上面无表情的NPC举起了手。
“老师，我需要一张附加题。”周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