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解开心结

日月殿

阴梨和张继生坐在一排,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本日历。阴梨正仔细的端详着日历,张继生右手持卷左手牵着阴梨的右手读着卷宗。

“这个日子不错,宜嫁娶。”阴梨指着九月初十。

张继生放下卷子把脑袋凑过来,九月初十,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算起来还是比较匆忙的。

“是不是太匆忙了?”张继生没有抬起头,眼睛正游走在其他日子上。

“秋高气爽的不是正好大婚,匆忙什么,那有什么要准备的?”阴梨撅着殷红小嘴。

“十月如何?我看这个十月十五也是个好日子。”张继生指着日历,阴梨凑头看过来。

张继生和阴梨脑袋挨得那么近,两人同时侧头,四目相对,正好相互亲到。

静止。。。

以上便是子虚同两名弟子刚欲踏进日月殿的时候看到的景象。

子虚赶紧转过去背对大殿,两旁中左边弟子不识趣的喊了一声子虚,“师兄,不送进去么?”

这一喊让阴梨和张继生有些尴尬,二人同时挺直了腰板,头转到两边,假咳嗽了几声。

子虚低着头做懊恼状,而后转过身子就当做无事发生。

“谷主,小姐!”子虚站在日月殿门口向二人作揖。

“咳,进来吧。”张继生道。

子虚这才领着两名弟子走进日月殿,这两名弟子各抱一件红衣。当三人走到阴梨和张继生的正对面时若无其事般作了个揖。

“谷主,小姐,喜服做好了。”子虚说着给两名弟子各递个眼神,二人赶紧把手中的衣服摊开举起。

这两件喜服都做的很好。男款简单英气,在袖口处绣了一圈花纹,离袖口不远处有两只栩栩如生的鸭子戏水,领口处是一条游走着的金色鳞片搭配蓝色触须的龙,看起来甚是庄重。女款稍微复杂一些,长长的后摆,繁复的刺绣,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腰部极其下方的一只舒展的金色浴火凤凰,整套衣服好看的紧。

子虚指着男款道“我见谷主穿衣喜简洁,便没有做的很复杂,不过有次偶然见到谷主袖口有两只鸭子,也不知是哪个绣娘的杰作,虽然有些突兀并且丑了些但是却让谷主的形象变得平易近人了些许,我便借鉴了一下,稍微改良绣的好看了一些在两旁的袖口处。”

张继生低头憋笑。

“那是鸳鸯!鸳鸯啊!”阴梨拍着桌对着子虚道。

子虚皱眉,“扁嘴鸳鸯?”

“你。。”阴梨气结说不出话来。

子虚赶紧指着女款道“小姐虽然性子直爽,但作为新娘还是要隆重一些,所以喜服做的复杂繁复一些,看起来会更好。金色凤凰同谷主的金色华龙向呼应,展现的是龙凤呈祥的意义。”

阴梨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现在无比的,沮丧?

张继生憋着笑点了点头,“不错,两件都很好,这么短的时间能交出这么好的作品,子虚,你的女工完全够给小梨做师傅的了。”

“张继生!”阴梨带了些愠意。

子虚赶紧笑笑,他可惹不起阴梨这尊大佛,“小姐天资聪慧,又是女儿家,肯定是比我强的,谷主这么说折煞我了。”

子虚心道,“如此夸赞该不会引火上身了吧。”

张继生终于憋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说的鸭子就是她绣的,哈哈哈哈。”

子虚嘴角抽搐,心中暗道“完了!我是不是还说丑来着?”

此刻子虚真是,懊悔莫及。

阴梨瞪了张继生一眼,张继生赶紧又憋住笑,可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瞪了子虚一眼,子虚赶紧低下头做认错状。

“我乏了!”阴梨起身气呼呼的离开了日月殿。

三巡殿

从阴梨气冲冲的闯进来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喝了十几杯茶了,仍不见褪去怒意。

“阿青呢!”阴梨询问小心翼翼打扫着的女使。

女使向阴梨作揖,“回。。回小姐,大人每日事务繁忙,我们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女使的脸一直不敢抬起来看一眼阴梨,说的话也颤颤巍巍的。

恰巧此时阿青手中拿着一本公文在看,毕尹在身后抱着一摞公文,二人一路走一路看,慢慢悠悠的走进了三巡殿。

“大人,小姐来了。”毕尹在身后小声提醒正在专心看着公文的阿青。

阿青这才抬起头,果然见到阴梨满脸怒气的坐在桌前,身旁一名女使低着头弓着身,扫把歪歪的倒在女使脚下。

“你惹小姐不悦了?”阿青把公文放在桌子上,平和的询问女使道。

毕尹见状赶快放下抱着的一摞公文,向阴梨和阿青作揖便退了出去。

“奴,奴婢不敢。”女使害怕极了。

“无妨,出去吧。”阿青拍了拍这名害怕的女使,看起来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害怕也是正常的,况且面对的还是鬼谷的前任谷主,现在的大小姐。

阿青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阴梨这边就憋不住了,“阿青,子虚说我绣的是鸭子!”

这个,阿青就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一她不懂女工,鸭子鸳鸯什么的她确实也分不出来,二她从小到大都是一身男衣,男孩子的性格,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

“小姐就生这个气?”阿青小心翼翼的开口。

阴梨点了点头。

阿青舒了口气,还好,小事。

“小姐为何如此在意绣花这种事,不过是妇人家消磨功夫的玩意儿罢了,何必过不去呢?”

阴梨皱了下眉头,“咱俩不会女工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许多男人娶妻可是看中女工的,会女工的都是大家闺秀。”

阿青微微笑了一下,“谷主又不嫌弃小姐,况且小姐都要嫁给谷主了,还害怕什么呢?”

阴梨撅着小嘴,“可是我打听了,白若清的女工可是出了名的,据说她既会女工又会做发簪玉佩,心灵手巧,可真真是个大家闺秀。”

阴梨虽然很明白张继生喜欢她,但是毕竟他们曾经相爱,阴梨自然希望自己是样样都比得上白若清的人,她觉得这样她才配得上张继生。或许深陷情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吧,宁愿卑微到尘埃里,把对方想的世间绝无仅有,然后努力让自己变成或许他更喜欢的样子,或者他曾爱过的样子。

而这句话也让阿青沉思了起来,她还是看不懂李复,究竟是李复移情别恋爱上了各方面都比阿青有女人味的白若清,还是仅仅为了权利而娶白若清为妻。无论为何,李复确确的娶了白若清,而她始终都是局外人。此刻她突然明白了阴梨,曾经的小姐性格爽直,做事也是自己舒服了便好,而如今愿意为了谷主把自己放在低位,可见她爱之深切。

“我相信谷主像小姐爱他那般爱着小姐。他爱小姐,因小姐喜或深或艳的红衣,他便自此再不着浅色衣服。谷主本是剑锋弟子,知道小姐好面子,因小姐使得一手好剑便不再用剑,怕抢了小姐风头。如此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小姐,他爱你,爱的就是你的风风火火,你的豪爽直言。他爱的毕竟是阴梨不再是白若清,所以做你自己便好。”

阴梨双手环臂,“阿青啊,你不声不响的就懂这么多了?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你什么时候这么看的清楚男女情爱了?”

阿青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她分析的出别人,却从来猜不透他的心,她看得懂别人的爱情,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阴梨就像突然打开了心结一般,心情豁然开朗,竟然亲自抱起桌子上那摞没有批过的公文。

“小姐,你要批阅公文?”阿青不可思议,小姐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可是头一次主动批阅公文。

阴梨笑了一下,“给子虚送去。”

“子虚现在既有谷主分过去的公文,又要监管修桥事宜,都忙昏了头了,还和他送去?而且小姐还要亲自送去?”

“你让我痛快了我自然得让你轻松一点,他惹我不痛快了我就给他找点活干,亲自给他拿过去表示对他指出我女工不足的感谢之情。”阴梨笑不怀好意。

阿青暗自心疼子虚。

日月殿偏殿

子虚的桌前摆满了公文,批过的没批过的,时不时便有弟子出来进去,拿来新的,拿走旧的,这桌子轮换了几轮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这都是从十年前阴梨坐上谷主后一直积攒到现在的,甚至这都是挑挑捡捡一些比较重要的而已。

阴梨把抱着的公文放在子虚桌前时子虚才得空抬起头。

“小姐?您怎么。。。”亲自送来公文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子虚便说不出话来了,这是整整一大摞没有批复的公文,看到这些公文子虚真是叫苦不迭。

“没事,拿来给你练练手,慢慢批复,不着急,可别耽误了吃饭睡觉,你要有个好身体才能批复更多的公文不是?”阴梨拍拍子虚肩膀。

子虚嘴角抽搐,果然是惹不起的大佛,怪不得从日月殿正殿回来后一直眼皮跳个不停。

玄武殿

阴梨一路开开心心清清爽爽一蹦一跳的回到玄武殿,她开心什么呢?开心解开了心结还是开心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子虚?嗯,或许都有,或许都不是。也许她在开心原来有那么多她注意不到的细节,那么多地方都显示着张继生对她的爱,开心她拥有一场不可辜负的深情,和一个这样不可辜负的男人。

张继生见到阴梨回来时满面春光,露着大大的笑容。现在的阴梨和他最开始认识的阴梨真是天壤之别,起初他以为阴梨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毕竟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开心的笑容,而如今的阴梨像是另外一个人,会笑,会撒娇,倔强傲娇里还透露着可爱。

唯一有点破坏这美好画面的只有这个和张继生同坐在一张桌子前的袁新山。

“梨梨~”袁新山见阴梨进来赶紧起身凑到阴梨旁边,接到一个白眼后再跟着她落座在桌前。

“你怎么又来了。”阴梨突然收起笑容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我怎么不能来,就许你天天跑去日月殿,不许我常来几趟玄武殿?哪有只许州官放过不让百姓点灯的道理,再说,咱俩好歹也是平起平坐的,你也不算州官,我也不算百姓啊。”

阴梨拉起张继生的手,“我俩在这儿谈情说爱,你不觉得自己碍眼么?”

“碍着你们谈情说爱我也算是成功啊。”

阴梨死的差点背过气去,这袁新山究竟是何方神圣,专门下凡克她的么?

张继生一个用力就把阴梨拽到了自己怀里,阴梨都还没反应过来,张继生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还碍不着。”张继生没有抬头看袁新山,只是笑着盯着阴梨,修长的手指拢着阴梨细碎的头发。

阴梨自己都被齁到了,身体打了个冷颤,咦,这个张继生发力可太恶心人了。

袁新山也打了个冷颤,咦,这个张继生发力确实很恶心人。

其实就连张继生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果然情敌见面是最能激发人潜能的。

一时三人尴尬无语。。。

多亏毕尹拿着阴梨不小心落在三巡殿的玉佩进来才打破了尴尬。

毕尹进来时,张继生和阴梨正抱在一起,张继生抚摸着阴梨的头发,袁新山抽搐着嘴角一副无法言喻的模样直视着这二人。

“小姐,您掉的玉佩。。。”毕尹将玉佩放在桌上。

阴梨和张继生见毕尹进来赶紧都挺直了腰背,就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一般窘迫。

毕尹没有多说什么,就当做没看见一般赶紧放下东西便要走。早知道就让阿青大人换一个人来送了,怎么偏偏撞上这么尴尬的时候。

毕尹临走前还特地向袁新山作揖道“洛阳王,保重!”

说完毕尹便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还默默感叹着,平时子虚和阿青大人同他们在一起开会时可真是心脏强大,这三人便是一台戏了,他们仨的故事若放在民间都可以做成话本,流传个经久不衰啊。谁能想到平时叱咤风云的三人却是这般。

殿内三人听到毕尹的“保重”后更是一阵尴尬无语。

“行了!你俩都赶紧走吧!”阴梨出口下了逐客令,把这二人都拉起来推出去,门一关,只剩袁新山和张继生两人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袁新山一挑眉,双臂环胸,哼了一声便有了。

张继生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也离开了玄武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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