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构陷(1)

待舒茗嫣赶到荣寿堂的时候,舒府众人包括久不露面的三伯母都已经到了,气氛一片沉静。

行礼过后,舒茗嫣站在了陆氏的身后,她知道,不管今日事态如何,母亲都会落下一个失察的过错。

而她的父亲,双眼通红,只是碍于老太爷和老夫人,生生的忍耐着。

不多会儿,孙医手提着药箱进来,不待回话,舒老夫人着急的问道,“医手,我家孙儿如何了?”

“回老太爷,老夫人,六公子已无生命危险,姨娘和六公子所中之毒名为醉蟾丹,即醉人草、蟾蜍酥、白降丹以及苍耳子等数毒合制而成,毒性极大,若非中毒者吸食的少,则命休矣。”

嘶,堂厅内尽是吸气声,谁会对一个不足月的早产儿下如此毒手呢?

“麻烦医手了,还请医手再配些清毒养身的药,为安儿悉心调养着。”

“孙某自当尽心竭力。”说着便躬着身子退去了偏厅配置解药,孙医手是舒府的老熟人了,因此也不怕透漏了消息出去。

舒老夫人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事关府中少爷的性命,老二媳妇,你有什么话要说?”锋利的目光直指陆幽兰。

陆幽兰从容跪下,“是儿媳失职不查,让旁人钻了空子,令安哥儿危在旦夕,还请公爹婆母降罪,儿媳甘愿受罚。”若是她平日里上心些,便也不会让歹人钻了空子,可怜安哥儿早产不说,还要遭此大罪。她虽不喜赵姨娘,可安儿刚生下来她也是瞧了的,小小的一团,就像她的茗儿和逸儿小时候一般,软糯可爱。

舒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陆幽兰乖顺的模样,和舒老太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你先起来吧,这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再者府里人多口杂,你精力有限,也是盯不过来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终究是舒老太爷发了话。

舒茗嫣刚要走过去扶起母亲,岂料荣寿堂外传来舒云罗呜呜咽咽的哭声,一进荣寿堂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云罗见过祖父,祖母,还请祖父祖母为姨娘,为六弟做主啊,此番若非有孙医手,姨娘和弟弟便是无力回天呐!”

“你且起来,你姨娘和安哥儿现下都无虞,你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舒运哲生怕舒云罗冲撞了父亲母亲受责罚,连忙抢先一步呵斥道。

后有丫鬟通报,“老太爷,老夫人,赵姨娘求见。”

舒老夫人叹口气,“让她进来吧。”

赵若雪一身半旧的淡绿色交领罗裙,如墨的长发也只是挽了一支松木簪子,眼眸含泪,面下苍白,由旁边的刘妈妈搀扶着,向老太爷老夫人行礼。

“大小姐也是担心婢妾和六少爷,若是冲撞了老太爷老夫人还请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饶了她,婢妾自知身份低微,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是今日之事关六少爷的性命,婢妾即便是冲撞了礼数也要过来讨个公道的,婢妾自打来了京都后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做过任何逾越之举,六少爷更是不足月,试问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呢?竟值得被下如此狠手!”赵若雪戚戚道,为母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只是婢妾中毒便也罢了,可这府里谁都知道,大人怜惜婢妾早产凶险,近些日子一直宿在了流月轩,若是,若是今日大人与婢妾一同用膳,中毒的便是大人呐,妾身死不足惜,可是事关大人和六少爷,还请老太爷老夫人明察,切莫放过这歹毒之人。”

舒运哲自然见不得心头肉受委屈,况且赵若雪刚刚处处为他着想,当即道,“父亲,母亲,若雪她本就早产亏了身子,此次又险险避过一劫,就让她起来说话吧。”

看着小儿子期冀的眼睛,加之也确实是赵氏母子今日受了委屈,不好做的太过,看了一眼仍跪在一旁的陆氏,心里暗骂小儿子不争气,“都起来说话吧,事关我舒府的子嗣,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舒茗嫣忙扶着母亲坐下。

“既是要查,那就将流月轩一众奴婢都带上来一个一个问话,尤其是安哥儿身边的人,另外,海嬷嬷,你亲自带人去搜查流月轩的院子,看有没有那些腌臜之物。”海妈妈是舒老夫人的陪嫁,深得老夫人信任,只她去搜,是最放心的。

待流月轩的一众丫鬟被带上来后由荣寿堂的管事嬷嬷亲自问话,直到发现一个叫红裳的丫鬟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才接被管事嬷嬷揪出来,“说,你是谁身边的奴婢,是不是你下毒害人?”

“你,你是刘姨娘屋里的红裳,是也不是?”赵若雪惊叫出声。

红裳慌忙跪下,“奴婢是刘姨娘身边的丫头,但绝不敢生了去害赵姨娘和小少爷的心思啊!此事奴婢并不知情。”

“哼,你没有,可不代表你主子没有,这贱婢眼神躲闪,定是有问题,还请祖父祖母明察秋毫,给姨娘和六弟一个公道。”舒云罗恨恨恨地盯着红裳道。

这时,海妈妈也搜完了流月轩回来复命,“禀老太爷老夫人,老奴搜查流月轩时在侍女房发现了这个。”说着拿出手中的香包,“里面不知放了什么,须得孙医手鉴别。”

“来人,传唤孙医手。”

有眼尖的丫鬟看到海妈妈手中的香包,“回嬷嬷,那正是红裳的香包,奴婢们都见过的,那香包的结口处绣着一朵青莲。”

海妈妈翻开那香包,果然在结口处发现了青莲。

正这时,受到传唤的孙医手走了进来,舒老夫人忙道,“劳烦医手再检查一下这个香包可有异常?”

孙医手打开香包,闻了闻,复又倒出些许放到亮堂处观察了半晌后道,“回老太爷,老夫人,这些正是醉蟾丹的残余,与六少爷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舒运哲当即一脚踢到红裳身上,“贱婢,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呐,把这个胆敢谋害府中少爷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且慢,”舒老太爷和赵若雪同时开了口,赵若雪暗喜,省得她出来做这个墙头鸟了。

“哲儿,你做事太过毛燥了,一个丫鬟怎能弄到如此大毒之物,其后面定是有人指使今儿个既然要查,索性就查个彻底,不若这府里人心惶惶的,像个什么样子!”

“老太爷说的是,妾身死不足惜,但若是因此放过了真正的为非作歹之人,可不就本末倒置了?”赵若雪随声附和道。

舒云罗却是沉不住气了,大声喝道,“你个贱婢还不从实招来,到底这后面是有谁的指使?”

舒茗嫣蹙了蹙眉,如果现在她还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可就真的白活了。

她就说嘛,何以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如此凑巧,合着是赵若雪早就计划好了的,只是,以赵若雪的手段要对付一个不受宠的刘姨娘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闹得舒府人尽皆知,更是冒着拿自己的亲生儿子以身试毒的风险,也不知道这赵若雪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香包确实是奴婢的贴身之物,不知为何会被放入这些脏东西,更没有人指使奴婢,老太爷,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杖责三十!”

行刑的人都是老太爷身边的,下手可丝毫不顾忌,是实打实的真打。

饶是如此,那红裳也是个嘴硬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冤枉啊,冤枉啊!”

“你个贱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可就休怪老身不顾情面动用家法了,来人,赐云针!”舒老夫人怒道。

云针!即是在木板上倒扣入细针,针尖朝外,将人生生的按上去,每按下去一毫,那痛感便四散开来,朝着大脑而去;若是按至二三毫,则每逢刮风下雨那被针扎过的地方的痛感就遍布全身,无药可医;待按至四毫,则那人的腿也就废了。

手法残忍,是以除了惩治背弃主家,倒卖消息的刁奴以外不轻易动用,祖母如今动用,是真的动怒了。想想也是,若是父亲用了赵若雪那里的晚膳,危在旦夕的可不就是父亲?

舒家如今在朝堂上除了祖父身居正三品,便是父亲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有些分量,就是大伯父也只是个从五品的中卫大夫,况且父亲风华正茂,若是真的一路顺遂,那可是祖父也达不到的高度,是以舒家想跻身京都高门,父亲便是最大的希望,如今舒家的希望差点被毁,祖父祖母怎么可能不怒?

红裳显然是听过云针之邢的残酷,当即身子抖了抖,可仍旧嘴里喊着冤枉,而待被按上云针的木板上时,当即发出声声惨叫瘆人耳朵,舒老夫人皱了皱眉,“太吵了,还不把那贱婢的嘴堵严实了!”

还未海妈妈去堵,红裳便败下阵来,“奴婢,奴婢说,是,是夫人院子里的轻和姐姐给奴婢的药,此事和姨娘无关呐,轻和姐姐只说小少爷和姨娘吃了会生病,并未告诉奴婢那是大毒之物啊,否则,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毒害府中的少爷啊!求老夫人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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