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奏请圣上亲自审问沈国公？”
夜萧老老实实回道，“是宫里的人传出的消息，说是三殿下先是去了月湾宫，和淑妃娘娘密谈后才去的御书房。”
舒茗嫣闻言放下狼毫，定定地看着刚写好的那副笔帖，思绪四散开来。
所以，是淑妃想推出来沈国公府做替罪羊？
她为何这样做？
比起君墨宣，舒茗嫣更好奇的是这位多年来圣宠不衰、容貌依旧倾国的淑妃娘娘。
比如，黓阳山的私兵是怎么组织起来的，那个时候，君墨宣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怎么会有豢养私兵这个能力？
一个深宫妇人，是怎么运筹帷幄，手伸到黓阳山的？
至于秦家，更不用想了，秦书培那个老狐狸，走一步算三步，见风使舵头一名，怎么会让秦家担上对上不忠、造反这样的风险？
从前就听淑妃娘娘对沈国公府不甚亲近，如今看来，倒证实了这一点。
究竟身后有怎样的实力，让淑妃有恃无恐，不屑借助沈国公府的力量？
她的方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正想着，似月进来禀报，“小姐，浔阳那边的族人过来了，老夫人唤您过去。”
舒茗嫣闻言不耐烦道，“他们又来做什么？宗祠、族学这些，祖父不都给够了银子吗？”
想起去年浔阳宗族里的那些人贪得无厌的嘴脸，舒茗嫣心里一阵犯呕。
似月小心翼翼道，“似乎是说起小姐的婚事……”
“什么？小姐的婚事？”
舒茗嫣没急，宛月倒是急上了，“似月你说仔细点儿，怎么就扯上小姐的婚事了？浔阳的族人是连这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不怪宛月反应这般大，实在是，浔阳族人行为举止过分了些。
逢年过节的时候不知走动，每每上门也只是伸手要银子。要银子就要银子吧，毕竟舒家一脉就舒老太爷出息些，多帮衬一些倒也无妨。
可浔阳族人每每以舒老太爷幼年丧父，若不是族人拉扯，单凭寡母，舒老太爷怎会有今日富贵为由，气焰嚣张，神态倨傲，好像那些银子合该祖父双手奉上一样！
拉扯？舒茗嫣曾听祖母说起过，当年祖父进京赶考所用盘缠皆为街边为人抄书、卖字画所得，若不是偶然得遇先晟通伯爷，为祖父做了担保，介绍祖父进了东林书院，又做媒人为祖父和祖母牵线，祖父这才在京都安定下来，否则单凭祖父帮人家抄书，还不知要蹉跎多少时光？
可那时候浔阳族人做了什么？太祖母病重，不说没有请大夫，就连前去探望的人都没有，一日病过一日……等祖父还乡之时，只剩下黄土一抔……
浔阳族人，真是好大的脸！
舒茗嫣眸中嘲意涌弄，接过似月递来的软鞭，冷声道，“走，去外堂，会会他们。”
去往外院的路上，舒茗嫣问起，“这次来的，都是谁？”
“回小姐，一个是老太爷堂哥，一个是老太爷的堂弟，还有老爷的三位堂兄和各自的夫人，年长的那位倨傲的很，连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奴婢方才瞧着，大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哼，便是想来捞点好处，也不来个有分量的。
两人刚走到正院门口时，宋妈妈就殷勤地迎了上来，“二小姐可算是来了，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必，我就站在这廊下听着，看看他们能说些什么。”
宋妈妈复又恭敬退下，“是，二小姐。”
“可派人去太师府告知母亲了？”
“去了，是奴婢让少爷身边的李英去的，想必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堂厅里并不平静，便是舒茗嫣站在廊下也将能里面的争辩听得一清二楚。
“侄媳妇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茗姐儿可是我们这一脉唯一的嫡小姐，人又贴心孝顺，况这孩子年岁尚小，我们这临老了的难免孤独，想着把茗姐儿多留在身边几年。”
只听得一声娇柔的女声响起，“三婶婶慈爱，小辈们也自然喜欢，只是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再者，大嫂那娘家侄子，二叔和六叔都是见过的，模样标志不说，还是个懂礼的，左右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咱们茗姐儿嫁过去委屈了去！”
宋氏开了口，“弟妹此言差矣，都是自家人，我这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茗姐儿可不比我们舒家的其他姑娘，陆老太师那里对茗姐儿也是疼爱的紧，若要真论起茗姐儿的婚事，怕是陆老太师那里也要知会一声的。”
“哼！二嫂这番话说的好生没道理，茗姐儿可是我们舒家的姑娘，怎么谈婚论嫁的还需要她陆家点头不成？三婶婶您别怪侄媳妇多嘴，就因为咱们是自家人，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大家都知晓，茗姐儿那孩子福缘浅薄，说句诛心的，这受过伤的身子本就虚弱，子嗣难免艰难，媳妇们也是忧心茗姐儿日后受了夫家欺负，想着知根知底的，我们也都能看顾着点儿。”
舒茗嫣面上冷意又蔓延了几分，随后问向宋妈妈，“方才说话者何人？”
宋妈妈上前来低声道，“回二小姐，是浔阳宗族里的三夫人。”
似月气急道，“小姐，这三堂夫人也太欺负人了，您听听她说的这都什么话，满京都可找不着她这样做长辈的。”
舒茗嫣却是笑道，“你气什么，她说的本来就是实情。你当我不知晓，京都哪家夫人小姐没在背后议论我，说我福薄，承不住圣恩，怕是等及笄礼一过就要登访极乐了。你们瞒我瞒的紧，可这些，总能见缝插针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的，再者，鸠摩大师的故人都未曾躲过去，我又如何躲过此劫？”
似月登时红了眼，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小姐，您又说胡话了，您别听她们乱讲，要奴婢说，她们就是嫉妒您，嫉妒您身绕圣恩，杜医手不也说了吗，小姐您身子好着呢，说不得过几个月解药就能配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