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换防循旧

只是越往里走舒茗嫣心里愈是惊奇,这条路怎么这么熟悉?

难道上次解惑之时见到的人就是拂云道长吗?

可坊间传言拂云道长虽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岁有余,但容颜依旧年少,已经一脚踏入了仙门。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舒茗嫣摇摇头,坊间传言不可轻信呐。

行至简斋前,隐隐能听到里面有笑声飘出,那小道童又行了一礼,道:“夫人、小姐,这里便是拂云道长的草舍,道长早有吩咐,夫人和小姐直接进去即可。”

陆氏母女分别道了谢,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斋舍。

里面的布置还是舒茗嫣上次见过的模样,只是因为会客去了隔在中间的软纱帐,又多添了几张乌木雕的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烹制好的明前龙井。

拂云道长居于主位,左下首是君墨珩,右下手分别是鸠摩大师和杜医手。

陆幽兰舒茗嫣母女分别作揖后落座于君墨珩下首。

拂云道长率先开口道,“贫道这里人远地偏,倒是让几位施主颠簸了。寒舍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君墨珩举起茶杯笑道,“似锦繁华,不如换得天地一逍遥,拂云道长这是自谦了。再者,能有缘得见道长真颜乃吾辈之幸事,哪里会有什么怠慢呢?”

拂云道长摆摆手道,“不过是些俗名罢了,称呼的多了反而成了累赘,君五公子不必如此盛赞。”

语罢又看了看坐在末位的舒茗嫣,沉吟道,“倒是这个女娃娃……是个有缘人呐!”

舒茗嫣遥遥举起茶杯,敬声道,“信女愚钝,竟不知那日解惑之人就是道长,仅以此茶聊表谢意。”

看着母亲一脸疑惑,舒茗嫣又低声解释道:“女儿初到京都时曾慕名上了紫阳观抽签,想寻个好兆头,没成想那日替女儿解签之人正是拂云道长,倒是女儿眼拙,当日竟没能认得出来。”

陆幽兰了然,又起身向拂云道长行了大礼道,“妇人今日特地过来谢谢道长为小女念了整日的净口咒,让小女平安度过了凶险之期,妇人心中感激涕零,略备小礼以示感谢。都是些寻常的米面,眼看着临近年关,贵观周边若有度日艰难的百姓,也可安排下去接济一二,还请道长莫要推辞。”

“夫人心善,老道就替周遭百姓谢过了,只是,让这女娃娃度过凶险的并不是老道,而是这位老先生。”拂云道长指了指坐在鸠摩大师旁边的杜医手。

陆幽兰错愕,望了望舒茗嫣,见舒茗嫣点头后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又向着杜医手和鸠摩大师郑重行了礼道,“先生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妇人铭感五内,必以重礼谢之,只是容妇人冒昧,小女身上所中之毒,往后就有劳老先生和鸠摩大师了,若有需要的药材敬请二位开口,妇人定当竭力配合!”

杜医手捋了捋胡子,中气十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只是那药材,罢了,陆老太师门生遍布天下,或许能多几分希望,待回了京都后老朽将所需药材图稿送到贵府,只是吾毕竟已经离了太医院,往后之事就劳烦鸠摩大师在圣上面前出面了。”

君墨珩轻笑着为陆幽兰解释道:“舒二夫人有所不知,杜老先生当年是皇祖父的贴身医随,只是当时皇祖父……皇祖父仁德,忧心届时杜老先生不能保全自己,便安排杜老先生离开了皇宫,虽然自那以后杜老先生辗转多地,却并未能解了这九星雪霜海棠之毒,这事儿也成了杜老先生的一个心结,却不想兜兜转转在舒小姐这里又有了眉目。

只是杜老先生毕竟年事已高,不愿再重入宫廷,鸠摩大师毕竟是出家之人,便是父皇也不会多加干涉,所以这个中缘由,还望舒二夫人理解。”

陆幽兰虽是一介妇人,但也多次出入宫闱,对于太医院中人的处境也颇为理解,当即点头道,“这是自然,杜老先生能为茗儿如此上心,妇人感恩犹不及,又怎会拂了杜老先生的意愿。”

几人简单地用了斋饭后,鸠摩大师开口道,“既如此,等年节过后,贫僧便出面向越皇提及此事,如今所需药材只缺了天狼花和朱血灵芝,总好过没有希望。

当然,君五公子的身体……若是杜先生不介意,贫僧一并提出如何?”

能避开皇宫,杜医手欢喜尚且不及,又怎会介意这区区虚名?

再者,鸠摩大师是出家之人,本意也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能揽下此事也是为了替自己少去一些麻烦,何乐而不为?

君墨珩面上一片恭敬,又向鸠摩大师敬了一杯茶赧然道,“俗世之人俗世之心,倒是让鸠摩大师见笑了。”

鸠摩大师又道了一声佛号,慈声说起,“人各有命,有人拥有生杀夺予之大权,便要扛稳了头顶的利剑,否则只能是伤人伤己。不管君五公子日后坐在何位,谋其政,安其民,此乃首位,切记切记,布衣之怒,亦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就像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一样,君墨珩当即觉得自己深藏内心的那些筹谋算计在对面之人的眼中无所遁形,虽然有些不自然,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感激。

在其位,谋其政,倘若日后入主朝云殿那人能延续大越繁荣,保四境安宁,那么,他未尝不可做个闲散逍遥的王爷。

只是,他能答应,坐在朝云殿那把椅子上的人会答应吗?

君姓,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同时也是杀人于无形的利箭。

自出生之日起,他就已经身陷漩涡,避无可避,想要利落抽身,谈何容易?

况且,对于母妃当年的事,亦是疑云遍布。

父皇对此讳莫如深,甚至抹去了母妃在宫中存在的一切痕迹;庆嬷嬷口不能言,在杂役房艰难度日,他却只能干干地看着,还有自己打小中的那些毒……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朝一日,他定要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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