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偷听

可这亦是悬在陆家头顶上的一把刀,外祖父和大舅舅一直以来秉承忠君爱国,忠的是大越,保的是大越,不管未来朝云殿上坐的是谁,陆家初心不改。

但夺嫡的皇子可不管这些,在他们看来,陆家若是识好歹,押对了赌注,待日后江山定主之时便会加官进爵,更上一层楼,可若是避而不入,陆家也正好可以拿来开刀,杀鸡儆猴。

梦境里的她太过无知,自君墨宣登基后,她和母亲便被一直关在芝兰苑里,暗无天日,陆家满门抄斩的消息还是舒云罗趾高气扬的告诉她的。

那当时除过陆家,外祖母的母家清源萧氏,大舅母的母家竟陵谢氏有没有受到牵连?谁能保证君墨宣不会斩草除根?

正愣神间,陆令晨推了推舒茗嫣,又歉声对着三位公主道,“茗妹妹初次得见几位公主,紧张是在所难免的,还望几位殿下莫要怪罪了她。”

舒茗嫣回过神来,刚刚想那些事过于专注,以至于没听到这三位公主说了些什么,当即离开椅子就要下跪,惶恐道,“臣女是见殿下们各个皎若明月,不由得着了迷,还望殿下莫要怪罪臣女失仪。”

世间的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即便是宫里的贵人们也难以抵挡时间岁月的磨砺,这几位正当花样年华的公主更是注重容貌,再加上看着舒茗嫣如此伏低做小,无疑是对了几位公主殿下高高在上的胃口。

三公主君安然率先起身扶起舒茗嫣,开口道:“舒小姐莫要紧张,四妹和六妹性子率真,不会计较这些的,再者,本公主和两位妹妹难得出宫,哪会在意这等无心之过?”

“公主殿下虚怀若谷,臣女自愧不如。”

这几位如众星捧月般的公主殿下自小前拥后呼的长大,哪有什么容人之量?只是不好在太师府上发了脾气,惹得朝云殿的主人不悦而已。

陆令晨看了看时辰,对身边的丫鬟耳语了一番后,起身道,“公主殿下,诸位小姐,莺歌馆已经备好了午膳,搭起了戏台,还请各位移步莺歌馆。”

莺歌馆里,戏台搭在一个小二楼上,比寻常的楼层低了一半,为了让二层的贵客看的更清楚。

今日来祝寿的人较多,所以男客女客分开招待。这还只是上门的,还有不知多少官员入不了府门的,也都托了人将礼送了进来。

舒茗嫣不喜欢听戏,一来是不感兴趣;二来是在她看来,不管怎样的戏文,放到各个宴会上,最后都得是一个阖家欢乐的结局,千篇一律,没有新鲜感。再说,世间哪有这么多完美的归属。

可在外头的话楼茶馆里就不一样了,悲欢离合、缠绵悱恻的戏文多的是,且往往都是一波多折,看客还会时不时的猜测交流一番,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跟着哼几句,打两把赏钱,那样的场面,多了些烟火气息,才能真正算的上是在听戏。

可在这里,台上的人在唱戏,台下的人在演戏,就像她现在。

明明不喜欢听这几位公主殿下的说道,还要硬着头皮坐着,偶尔还要附和一两声,顺了人家的意。

包括人家说兴平公主是个福薄的人。

舒茗嫣对这嗤之以鼻。

长平公主和兴平公主皆是为了大越边境的安宁而远赴异国,将大越、南阳,蒙北三国的百姓从战火中解救出来,从大局来看,是出于家国大义。

东临一直附属于大越,年年岁岁进贡不曾间断,也用不着委屈大越的公主们去和亲。

而漠北,自大越开国以来,两国边界的烽火几乎就没有停熄过,漠北汗王的亲哥哥颂多杷还是死于当今圣上之手,两国之间可以说是不死不休,哪有和亲的可能?至少在当今圣上稳坐朝云殿之时,不会选择与漠北和亲。

剩下的公主殿下们倒是松了口气。

可在自身无虞后,便开始对兴平公主的远嫁幸灾乐祸起来。

这样子,哪有半点皇家公主的气度涵养。

舒茗嫣突然就觉得透不过气来,为那两位素昧谋面却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两位嫡公主不值。

桌上的膳食很是丰盛,可她就是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在台上的祝山神唱到一半时,舒茗嫣终于寻了个机会出了莺歌馆。

不过,想着一会儿还有祝寿的环节,舒茗嫣命宛月守在了那里,等时候到了放出信号,幻影自会来寻她。

来陆家的次数也不少,舒茗嫣院落布局的熟悉程度自是不必说,从莺歌馆往西直走,穿过游廊,经过书馆,后边儿有一方水塘。

虽说荷花都已经开败了,可塘边的那几从木槿花应该开的恰时时候,过去看看也是不错的。

总比,待在莺歌馆的要好。

只是,等舒茗嫣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单看背影是认不出人的,只隐约见得是一对年轻男女,看那女子梳的发髻,俨然是未出阁的小姐的样式。

难不成,这是对有情人?借着外祖母的生辰宴的机会在这里互诉衷肠?

若是这样,那也太粗心了,就不知道让自己的丫鬟小厮在外边儿守着吗?如被旁人发现,在人家生辰宴上幽会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好听的事儿。

舒茗嫣作为这个旁人,也准备离开再寻个地方,给人家腾地方,这若是撞见了双方都得尴尬。

只是,接下来那女子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子恒,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这个声音,她不久前才听到过,是陈家大小姐陈冰清。

她唤的是“子恒”,那另一个人,是裴昭!

在那日云雀楼办宴的时候,陈冰清就是如此称呼裴昭的,言语间的熟稔让舒茗嫣怀疑这两人之间的纠葛。

陈冰清说以为裴昭会找她,裴昭找她做什么,他们两个人之前有过什么约定吗?梦境里她和裴昭也是无话不谈,可是,怎么就没从裴昭嘴里听说过陈冰清呢?

舒茗嫣朝四周看了看,离她十步左右的位置有一棵香樟树,正好可以用来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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