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扬一下子浑身发冷。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
阴宅？
阴宅？
自己和文姬在一间阴宅里住了一晚上？老段是什么人？是鬼？那文姬现在会不会出事？要不要强行冲进去救她？
也不一定，自己和文姬都活着从里面走了一遭，只要老段不遭受刺激，他，不，它未必会对文姬不利……
“不要着急，”宁亚子拍了拍边扬的肩膀，让他强行冷静了下来，“叶文姬还没出事，我的灵跟着她。”
边扬沉默了片刻，立刻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么说来……我们投宿的地方，恐怕未必简单。”
在这个鬼镇里，契约者总共有两种生活方式:一种是宁亚子这样，找一间空宅住下来；另一种是边扬和叶文姬这样，自称逃难，住进其他镇民的家里。
可仔细想想，鬼镇里的空宅，真的是能随便住进去的吗？
鬼镇里的居民，会随意地收留外来者，尤其是契约者这样衣着古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吗？难不成他们都是鬼？这才是鬼镇的真正含义？
“不要紧张，”宁亚子偏头想了想，明白了边扬的紧张和疑虑，“镇子大部分地方我已经走过了，居民都是活人，也没有什么污秽的气息。镇子的空气里倒是颇有一些阴冷污秽的东西，但到处都有，在梨园行那边最为浓郁。应该说，问题主要都集中在梨园行里面吧。”
“我住的那个空宅，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邬汉成那个宅子也是。”
边扬听着宁亚子的话，深吸了几口气，点了点头。
他强自镇定了下来。
“来了来了，”正在这时，叶文姬的声音从院门里传来，“老段挺好说话的，这镜子是他捡的。我们走吧。”
伴随着声音，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的叶文姬走出了院门，左肩挎着包，右手抓着一块镜子。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边扬还是侧头，看了看宁亚子的反应。
宁亚子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呼，我们走吧。”边扬吐了口气。
……
“这镇子真是鬼气森森的。”行走在石板路上，叶文姬小声地抱怨了一下。
听到这话，边扬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番忙碌之后，时间已到正午，但明远镇的天空中没有任何阳光，阴云密布，透射出来的光线也显得有气无力，十分黯淡。镇子上也没有什么人烟，行人都没有几个，每家每户的院门都紧闭着，门上全都是辟邪的符号。
“确实。”宁亚子点了点头。
“对了，你方便说一下你的能力吗？呃，如果不方便，就不说了吧。”边扬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因为，在鬼镇里，他必须弄清楚宁亚子的实力边界在哪里。越过了边界，他就得死。
“妖术师途径，序列9，妖术师。”宁亚子默然了一下后说道。
“序列9？妖术师？那是什么？”边扬和叶文姬都有点茫然。他们虽然都联想到了“序列途径”这个隐国提到的名词，但对于它根本没有什么了解。
“序列代表层次，”宁亚子认真地解释道，“从9到1，数字越大，层次越低。不同的超凡者有不同的能力，因此就形成了同一个序列上的不同职业。途径，指的则是纵向层面上的区别。在晋升的过程中，有些职业是存在前后对应关系的，可以定向进阶为新的职业，获得更强的力量，这些职业联系在一起，就被称为途径。”
“如果，如果某个职业没有前后对应关系呢？”边扬立刻提出问题。
“那就必须在晋升时寻找新的职业，能力上最好接近，体系上最好相配，而且要保证自己能够适应，”宁亚子说道，“不然，很可能出现恐怖的问题，如果前后职业差异太大，死亡只是最好的结果。”
没等边扬和叶文姬提问，她就不好意思地又补充了几句:“我也只知道这些。据说现实世界有规则层面的约束，超凡者最多只能达到序列8。至于妖术师途径，这是家族的秘密，我不能外传。”
“理解，理解。”边扬和叶文姬同时点头。
……
“这就是那家丧葬店了。”又过了几分钟，一行人在一间破旧的店面门口停下了脚步。店面破破烂烂，木门紧闭，门上还被打了密密麻麻的封条，封条外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蛛网。店面前的地面上，还有许多黑灰，看得出来是焚烧殆尽的符箓。
店门上方悬挂着一个歪斜的招牌。
蝶衣丧葬店。
宁亚子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有污秽的气息，很浓厚。”
“但是危险不大，我们进去吧。伯青，看好他们。”
危险不大……好家伙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边扬在心里啧了一声。
宁亚子走到店门前，一只白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少女挽起袖子，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触碰到了店门上。正当边扬和叶文姬充满期待地看着，以为会看到传说中的道法的时候，少女突然浑身发力，飞身而起，猛然一个鞭腿！
砰！
大门被应声踹碎。以中央的一个大窟窿为核心，各种蛛网、木块四散飞起，灰尘满天，让站在远处的边扬和叶文姬都不由自主地遮住鼻子，咳嗽起来。
“咳咳，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度。”
宁亚子也咳嗽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
“伯青，蜡烛。”
“好的，姐姐。”
将伯青掏了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白蜡烛，递到了宁亚子的手里。少女接过蜡烛，凝视了几秒，蜡烛突然自行颤动，然后燃烧了起来！
注意到边扬和叶文姬的瞳孔剧烈收缩，宁亚子笑着解释了一下:“这是从家族里带来的东西。”
“因为知道第一个世界大概率是灵异鬼怪类的世界，所以带了这个。”
这就是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区别啊……边扬和叶文姬有点羡慕地看了看蜡烛，跟着宁亚子缓步走进了这家名为蝶衣的丧葬店。
阴沉，极度阴沉。这是众人的第一感受。狭窄的丧葬店里堆满了各种丧事用具，比如花圈、白布和棺材，它们大多布满灰尘，蛛网密布，不少已经有了一个或几个大窟窿，极为瘆人。丧葬店的各个门窗都被死死地封锁着，里外都有东西阻挡，因此光线只能从破开的大门处照进来，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只能靠蜡烛照明。
宁亚子走在最前方。她右手举着蜡烛，左手牵着将伯青，肩膀上蹲着一只白猫，脚步平缓，呼吸自然。她并没有急着左顾右盼，而是像做客一样，悠闲地往最里面走去。
“不要害怕，低等的怨灵大多没有什么智慧。”宁亚子笑了笑。
“说，说话不会引来它的关注吗？”叶文姬有点害怕地问道。
“会，”宁亚子点了点头，“但是在走进这里的一瞬间，我们就被它注意到了，所以，无所谓。”
卧槽……在听到宁亚子最初那个“会”字的时候，边扬差点心脏骤停，一瞬间怀疑宁亚子已经被恶灵附身了。还好，还好宁亚子及时补充了解释。
姐姐，要不要这么直男啊……边扬不知道说点什么。
用吐槽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边扬谨慎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现在他们所处的，应该是丧葬店的外围，也就是用来做生意的门店。门店不大，被各种杂物堆积着，以至于只能开辟出一条小路。各种花圈、棺材拥挤在一起，再加上蛛网和灰尘，很难看清什么细节，即使他有心寻找一些线索，也是纯纯的有心无力。
“姐姐，你的猫猫好可爱啊。”叶文姬放下心，笑着聊起了天。
“呃……还，还好吧。”宁亚子脸色有点古怪，但还是接下了这句话。
边扬一边听着宁亚子和叶文姬说话，一边将目光从周围的环境中收回。他捏了捏自己的眼眶，跟着其他人走到了最内侧的房门前。
“这里有古怪。”宁亚子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需要她说话，边扬和叶文姬也都各自意识到了这里的危险。
在他们的面前的是，店面里常有的，通向内屋的小门。和周围杂乱无章，尘埃遍布的环境不同，这扇小门干净，整洁，光滑，红木制成的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杂物，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而在小门的下方缝隙处，存在着一些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宁亚子沉默地看着这扇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这里……有问题啊。”叶文姬小声说道。
“嘘，不要说话，大姐姐。”将伯青给叶文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危险可能在门后。”宁亚子轻声说道。蹲在她肩膀上的白猫叫了一声，她开始蓄力了。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一种警示，并且有人迅速读懂了她的警示。
将伯青立刻反应了过来，拉着叶文姬开始后退。
“你们在……找我吗……”
这时，一个幽冷缥缈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