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的运河之上,大小船只往来不绝。
漕运养活了一方肯吃苦的贫寒百姓,却也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漕帮。
毕竟是个行当就得有规矩,有规矩就必须要有压着众人守规矩的头目。
鬼羽办事效率极高,不多时就打听到,一对姓石的兄弟在这一带闯荡,石老大娶了媳妇儿后,就此安顿下来。
石头此人,有一股子蛮力,武艺不凡,虽有些憨直,但忠心耿耿,是后来顾廷烨的左膀右臂,亲似兄弟。
此时石家兄弟还未与顾廷烨相遇,只混迹在漕帮的最底层,想来生活比较困苦。
可赵仲宴万万没想到困苦的这个程度。
人倒是好找,一到河边就看到年少的石头正光着膀子蹲在一张破板凳上啃干饼。
身后几根竹竿挂几张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就算是屋子了。
河风一吹,石头的就吸溜一下鼻子。
见来了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少年郎,石头一脸戒备。
“谁?干甚?”
古铜色的身板已经能看出身体的结实和有力了,只是这挂着大鼻涕的形象与日后相差太大。
赵仲宴一时语塞。
还没等想好怎么说服他跟自己走,码头上却传来一阵喧闹,似乎起了争执。
石头瞥了一眼,双眼立即瞪如铜铃,大呵一声:“他NN的,赖皮阿三,又欺负人,今天不给你打出屎来,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的箭一般拎着板凳朝人群冲过去了。
赵仲宴也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人群中央站着两个船夫模样的汉子,正朝一个鼻孔朝天的胖男人说着什么。
一旁急了眼的石头正被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妇人死死拉住,想来应该是他的长嫂车三娘了。
“赖管事,此事是不是有些误会,您之前已将这趟盐运的差事交给我石铿了呀,他牛二却要横插一杠,按帮规是不是该罚。”
石头的大哥石铿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此时还在理论。
“你说我赖大哥把差事派给你,可有什么凭证没有,哼,姓石的,你是不是脑袋也变石头了,还敢跟我抢活,我赖大哥可是昨日当着众位兄弟的面亲口给我指派的差事,与你何干。”
周围人纷纷起哄。
另一个船夫明显有恃无恐。
姓赖的胖男人不耐烦起来。
“石家老大,兴许是你记错了,下回有好的差事,我再分给你好了。”
说罢抬腿就要走人。
石铿哪里肯,一把拉住赖管事的胳膊。
“我怎么会记错,为了这趟盐运的差事,我可是打点给你足足五两银子,全指着这趟能多挣一些,你怎能出尔反尔。”
赖管事脸色已经冷下来。
“姓石的,我何时收过你银子,不要血口喷人,再说,这片河道上,我赖升说了算,我想派给谁就给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质疑我,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
石铿气的脸色涨红。
“不派我差事,我还不干了呢,你把银子给我吐出来!那是我娘子缝补浆洗多少日夜攒下来的,你还给我。”
赖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你贱命,倒是有一条,给我打!”
赖升身后立即涌上一群人。
车三娘生怕自己男人吃亏,急的大喊:“当家的,这钱咱不要了,快走。”
可哪里走的掉,眼见石铿已挨了几拳,车三娘也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厮打。
石头没了禁锢,一个圆轮就将板凳砸了过去。
好巧不巧,正砸在赖升脑袋上,立时就见了血。
“打,给我往死里打。”
赖升一张肥脸疼的横肉直抖,咬牙切齿的咆哮。
干苦工的打架,可不像贵公子间的玩闹,场面一时乱做一团,十分劲爆。
石头小小年纪就已力大无比,砸歪了好几个壮汉的脑袋,可奈何到底年幼,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石家一家三口被绑起来扔进河中。
绳子一头绑在岸上,一露头就用船桨砸下去,这是要生生给折磨死。
赵仲宴不想伤到百姓,没有用强,挤了几次都被看热闹的人群推了回来。
此时一见此情景,怒火中烧,道声:“好个狗胆。”
一个运气跃起,自人群中踩着几人脑瓜顶飞落至河边。
几脚踢落打手,反手一拽,将三人拽上岸来。
赖升吃了一惊,捂着脑袋一看,却是个半大的少年。
“哪里来的杂毛小子,充什么大尾巴狼,吓老子一跳,一起弄死了了事。”
赵仲宴气笑:“冲你这句话,下半生别想还能囫囵个儿的活着了,双腿还是双手,自己选吧!”
“啥,啥意思?”
“那就一双猪蹄好了。”
赵仲宴可不想再跟他废话,腰下一沉,一个扫堂腿踢飞了围在赖升前的几人。
劈手夺过一把砍刀。
赖升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就噗通一声仰面躺下,腿上剧痛袭来,低头一看,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分了家。
“啊!!!我的腿!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说罢便昏死过去。
周围众人都愣住了,没一个上前的。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清秀的少年郎,说动刀就动刀,竟比他们还狠,而且动作之快,几乎无人看清。
有几个赖升的狗腿子犹豫着想要上前,被赵仲宴煞气的眼神一扫,立马跪倒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你们漕帮,谁做主?”
方才有为石铿鸣不平却不敢相帮的,此时大着胆子上前。
“禀这位小英雄,我们漕帮,帮主向青山,其下设有四个副堂主并十八个管事,这赖升便是扬州城外这片河道的管事,之前,我们都归他指派。”
赵仲宴点点头。
“嗯,从今天起可以换人了,明日叫向青山来白家老宅找我,不来,那漕帮以后也可以换个人做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少年是谁啊,口气如此之大,可奈何谁也不敢开口质疑,他手里还提着染血的刀呢。
况且他提到白家老宅,那可是扬州路盐商规模最大实力最雄厚的金主,众人纷纷猜测。
赵仲宴懒得解释,搀起石铿,带着愣愣的石头和车三娘走出人群,回到简陋的屋棚。
解决问题,得找能管事的说话,否则就是浪费时间。
石铿伤得最重,说不出话来。
车三娘扯着石头直接跪下,给赵仲宴磕了三个响头。
“小郎君,少年英雄,古道热肠,我与夫君愿给郎君当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赵仲宴赶忙扶起。
“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车三娘谢了又谢,这才作罢。
赵仲宴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我看石家小兄弟孔武有力,身手不凡,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车三娘早看出赵仲宴的不凡,闻言大喜。
石头却有些踟蹰。
“大哥身手了得,石头我很是佩服,可我石头脾气臭,虽是个莽汉,但立誓绝不卖身为奴。”
赵仲宴朗声大笑。
“谁叫你卖身为奴了,我要你当我的侍卫,随我征战沙场,封侯拜将,如何?”
石头顿时眼睛一亮,“当真?”
“那时自然。”
“慢着。”
石头正要开口答应,却被车三娘喊住,方才征战沙场封侯拜将几个字听得她心惊。
“敢问公子究竟是何人?不是我车三娘冒犯,只是我家这兄弟,自小长在我身边,虽是嫂嫂,却与母子没两样,我和他兄长盼望他出人投地,却也不想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石头急的抓耳挠腮,生怕嫂嫂不答应。
只见赵仲宴在车三娘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车三娘惊得长大了嘴巴,立时就要跪下,却被赵仲宴制止。
车三娘不再犹豫,当场就拍了板,转身给石头收拾行囊去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忆起往事,石铿问车三娘,当时郎君说了什么。
车三娘望着自家富丽堂皇的豪门庭院,以及满园跑的小娃娃。
目露神往。
“他说,他是这天下的主人。”
随后又忍不住笑道:“我当时怎么就信了呢。”
还好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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