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

“病弱美人是权臣[穿书] (.)”!

“楚大人现下不在。”看门的小厮和颜悦色地解释着。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和气的笑脸,段瑟一时间又要感动哭了,吸了吸鼻子,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额,这个小人就不知了。”小厮将门打开些,“不如娘娘和殿下,先且进来坐坐吧。大人吩咐了,若娘娘来寻,必要妥帖照顾。”

娘娘。

段瑟啪嗒一声眼泪就落下来。

她从来都是一个最卑贱的罪臣之女,什么时候被人喊过娘娘。

忙不迭地带着江晏迟进到了这高门大院里。

江晏迟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路过之处皆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草,脚底的石砖都被打磨得平整齐对,朱红的木柱都是去年新漆的,鲜艳夺目。

过了拐角,又是一座雅致的假山,山后潺潺流水蜿蜒到后头的一小片竹林里。

这坐落在皇城中心的宅子,竟能盖得如此大。

江晏迟只是这么想着,段瑟便说了出来:“好大的府邸……”

“哦,这块地倒不是陛下赐的,是我们大人自己买的。本是小小的一块,这些年来旁人又买了边上的送来,大人便合着一块修缮并入……不知不觉,府院便这样大了。”小厮恭敬地引路,“这边。”

旁人送的。

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送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目光一扫,落在那流水中的锦鲤身上。

那花色极为难得,光是一条可能就得上百铢。

先不说别的,光是眼前引路的小厮,身上穿的也是皇城中一匹难求的暮云锦,鞋子上都是金线绣的图纹。

楚府。楚歇。

江晏迟眼光微微一凝。

“到了。”

小厮推开门,唤人来奉上一壶热茶,将二人当座上宾看待。

江晏迟和段瑟对视一眼。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体贴地照顾着。

“殿下和娘娘可以先沐浴焚香,之后再用些午膳。小人这就去为你们准备。”小厮躬身退出去,将门仔细关好。

江晏迟看到这房子四面有窗,觉得很是奇怪。刚刚一路看过来也发觉——楚府里所有的屋子,窗户都极多。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出不了昭狱了……”段瑟看着屋内雅致而名贵的摆件,不禁又红了眼圈,“没有想到,我们母子真的也能等来这一天……”

高兴地太早了。

江晏迟扫视一眼屋内,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只怕这个地方——

比冷宫可怕千百倍。

***

咻啪——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不断传来被鞭打人痛苦的哀嚎声。

长鞭毫不留情地挥下,人声渐渐微弱,最后消失。

哒哒的脚步声靠近,转角处,狱卒踩着小碎步一脸谄媚地赶来,匍匐在楚歇脚下,替他捶着腿,嘿嘿笑着擦去脸上的血迹,说:“掌印,他晕,晕过去了。”

指骨匀停的手指端起素雅雕花的白玉杯盏,细细品了口茶,眼也不抬地问。

“快死了?”

“那,那倒没有。就是以前金尊玉贵的,也没受过刑,挨不住那疼。”狱卒察言观色,高高捧起一双手要替楚歇接过手中的茶,“茶凉了,小人去给您换一杯……”

楚歇看着他手上的血,微微皱眉,并未递过去。

那狱卒尴笑着收回手,将血往身上一擦,弓着身子:“要不您在外头等着,别脏了掌印的眼。”

昭狱中火光幽微,将那隽秀的轮廓投在湿乎乎的石墙上。本就瘦削的轮廓更显清减,鸱目烁然。

楚歇笑了。

“不了,本座就喜欢看人哭。”

将身上墨色狐皮大氅拢了拢,往拐角处缓步走去。越往里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他手微微发抖,脚步也不免踉跄一下。

“掌印!”小狱卒惊呼。

越过拐角,那伤痕累累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映入眼帘。

楚歇迅速找到这间暗室中唯一的窗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处,慢吞吞长呼几口气。

狱卒打开木门,楚歇低头进入。

身后狱卒要关门,楚歇立刻一扬手:“别关门。”

“唉。”他手碰着那一道道见血的伤口,像是一只豺狼怜惜着羔羊的伤口,嗔怪着:“你们下手也太狠了。”

目光落在那人晕死过去的面容上。

复而用力掐住他的下颚,将低垂的头掰得高高扬起。

冷然一声。

“泼醒。”

半桶冷水浇下,冰水溅上楚歇的鞋履。

“懂不懂规矩!”狱卒将倒水的狠狠一脚踢倒,赶忙脱了自己的外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楚歇擦鞋面,“掌印,新来的,笨手笨脚的。您看着给弄得……”

好大一只狗腿子。

“无妨。”

好在楚歇像是心情不错,还没等那狱卒将鞋面擦干净,便抬脚踩过水洼,走到那受刑人面前,看着对方睁开的双眼先是迷蒙,瞬间又变得锐利如鹰隼,恨不能用眼神将自己削成肉泥。

“楚歇阉狗!”

“下头人不懂规矩,出手重了些。”他说话懒懒地,嘴角噙着一点看戏似的笑意,“太子殿下,只能多担待担待了。”

“你这畜生,杂种!迟早要千刀万剐!放开我,你……等我继承了皇位,你……”

狱卒哈哈一声大笑,啪地一鞭子抽在那人身上,带出点点血迹:“掌印喊你一声殿下,你该不会就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吧。孙严钦那老东西都被流放了,你舅父家三族都被株连,如今靠山都没了你还想继承皇位,做你的春秋大梦!”

废太子浑身抖如筛糠。

“你敢动我,我可是国朝唯一的太子!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楚歇淡淡一笑:“你不是。”

“你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呢。”

废太子脸色倏然一变:“你说江晏迟那小贱种?你要扶他当皇帝?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一鞭子下来又是见血,他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他恶狠狠地怒骂道:“没根的畜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楚歇阴冷一笑,看够了戏,又觉得这牢狱还是太暗了,悄无声息地将领口扯开些,脑袋已经控不住发晕,“你们再慢慢审。我先回府等着,不要让我失望。”

走出寒气森森的昭狱,楚歇终于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直藏在袖子里不停发抖的左手也终于平息下来。

为什么他这种既晕血,又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偏偏拿到这种变态反派剧本呢。

真他妈操蛋。

远远看去,这位权势滔天的掌印大人孤身立于昭狱大门外,日光明媚,照耀在他身上却驱不走他身上裹挟的阴寒。

身后的随从遥遥看了一眼,躬身行礼后去取马车了,丝毫不敢懈怠。

毕竟他如今侍奉的这位,可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大魏首屈一指的掌权人——楚歇。

自昌平帝半年前病重起,楚歇身为掌印太监代传帝意,擅权干政,短短六七个月内在前朝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排除异己,结党营私。

手段之残酷狠毒,令人谈之色变。

楚歇环顾周遭,见只剩随身保护的暗卫藏在远处。

终于是一个人了。

他脸上半永久的冷笑终于能放松,揉了揉脸颊上的筋肉,将表情放松下来。

随从架着富丽堂皇镶金带玉的马车到了身前,楚歇调整好表情,端着下巴,施施然进了马车里,将两侧的门帘都拉开,门帘也是半遮半掩的。饶是如此,楚歇还是非常抗拒乘坐马车。

“恭喜宿主,成功走完‘迫害前太子’剧情。”

“嗯。”

将领口扯得更开些,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一个剧情是什么。”

“让我解锁一下……啊,加载出来了,是‘与主角的初遇’。这个剧情简单,又没有血,又没有暗室!”系统兴高采烈地说道。

终于要见到小主角了么。

楚歇刚停轿,便听到府兵来报,说段瑟带着孩子来了。

隔得老远的高楼上,楚歇透过大开的窗看到里头坐着的那对母子。

十三岁的江晏迟。

唇红齿白的,生得倒是一副乖巧模样。

楚歇微微眯起眼。

这他妈就是那个四年后要将自己摁在菜市场,一百零八刀活活剐了的狗比崽子?

少年瞳孔漆黑如曜,眉目几分隽秀,像极了他母亲年轻时的风姿。

少年似是感觉到什么,猛地一个转头,与自己四目交接。

有种偷窥被抓到的尴尬。

楚歇竟然被惊了一跳,这么远都能发现的吗。

好吧,开工。

继续走剧情。

***

“他来了。”

江晏迟话音未落,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先是家仆将门推开,进来两位端着炭盆的下人将东西放下。

然后将四面的窗都打开,风吹进屋子里,江晏迟闻到一股柏兰的香气。

再抬眼,便看到那人已经进来。

披着墨色狐皮长裘,手里还端着锦缎套住的金丝手炉,黑色长靴裹着细瘦颀长的小腿藏于长衣之下。

大氅上点缀着朱红的细绒,将小半张脸遮住,如红梅夜雪,衬得他肤色如玉白皙。

这位掌印比想象中年轻。

且意外的,竟是个如此昳丽清隽的美人。

江晏迟跟在段瑟后头,没等二人完全站起,楚歇先客气地说:“快快坐下,二位贵人不必多礼。”

楚歇坐在一张铺着皮毛的座椅上,揣紧了手中暖炉,关切而惋惜地说:“这许多年,是娘娘和殿下吃苦了。”

段瑟听了,鼻头发酸,眼泪便不自觉地滚了出来。

“倒也不算苦……就是阿予,跟着我实在可怜……”

楚歇眉头蹙起一点,一个眼色,下人便把干净帕子递给段瑟。

“楚大人真是好人,这世上,几乎都没有怜悯我们母子的人了……谢谢您,肯将我们从冷宫里接出来……”

楚歇默默地喝了口茶,余光却看着身边的小殿下。

心里头在想:苦不苦的不知道,这主角和他娘,倒是被冷宫养得格外单纯啊。

楚歇将职业假笑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唉,娘娘这苦日子可算是……”

咚咚咚。

有人敲门,楚歇回头看到管事呈上一张画押的状纸:“是昭狱来的。”

那状纸厚厚的一叠,上面溅满斑斑点点的血迹。

楚歇白净如葱的手指拿过那些状纸,指尖被未干的血迹染上些许殷红,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得仔细,神色分毫未变。

动作像是在读诗集似的优雅。

段瑟却被那血吓了一跳。

“人呢。”看完了,淡声一问。

“折了一条腿,那头捎话说活不活得过今夜,还得看造化。”管事压低了声音,段瑟大抵是没听见的,但一字不落地入了江晏迟的耳朵。

“造化。”

楚歇微微一笑,将手中罪状整齐地放回去,取来帕子擦干净手里的血。

莞尔一笑:“依我看,他没这个造化。”

管事得了暗示,瞥了眼楚歇面前的二位,朝着三人行了一礼步履匆匆地退出去。

江晏迟面上不动声色,心却陡然沉下去。

他抬起头看向身边还不懂情况的段瑟,温温软软地说:“娘亲,我不想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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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歇:演反派,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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