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逢生

不要质疑一个发疯的人会有怎样的胆量,更不要质疑一个痛失爱子的女人会疯到什么地步——总而言之,一个疯女人的计划居然开始井然有序地步入轨道了。

在其他人看来,矢野似乎变得越来越正常,她甚至开始有意识的向刺猬头争取权利——并且,作为队长,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之前那个不伦不类的计划,自然因为权力的再次集中而不了了之——这让矢野怎能不恨?她的儿子就这样白死了?

矢野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很幸运,她竟然等到了。

“团藏大人有令,我们必须立刻回村进行转移,战争恐怕有升级的危险。”刺猬头不情不愿地向矢野汇报工作。

经过一年的时间,你从四岁变成了五岁,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堪称巨大的变化;与你恰恰相反,矢野的形象渐渐由你印象中那个疯癫的女人,向实验人员印象中那个睿智精明的队长贴近。

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他们是为任务而生的人,必要的时候,亲情必然是可以舍弃的。一个儿子而已,没有的话,自然还有机会再生,命可只有一条。

于是慢慢的,所有人都以为矢野已经放下了。

转移吗?矢野认定自己等待的机会已经到了。

于是矢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立刻去收拾实验器械,顺便给那个小子套上拘束服。”

令行禁止是忍者的基本品德。无需多言,刺猬头立马去准备自己应准备的那些东西。

这个实验室处于田之国与火之国的交界处,照理来说,脚程还不到两天,只要小心谨慎,没有什么不好迁移的——可是矢野想的,却是如何给队伍制造一些麻烦,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于是,等到小队集合完毕,矢野沉声说道:“接下来,我们将往西行进,沿铁之国边境进入火之国。”

刺猬头好歹也曾越过她,掌控过一段时间的权利,此时,自然有些疑虑不得不提:“队长大人,这样的行程是不是太慢了些?恐怕夜长梦多啊。”

矢野当然不能让他搅了自己的好事,当即毋庸置疑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只希图迅捷而忽视了近在眼前的威胁。诚然,直入边境自然容易些,但相对而言并不安全,我们不仅要提防其他隐村的忍者,还要防止那小家伙的存在被本村忍者发现——否则……至少我不会被抛出去,对吗?从一个中立的国家往回行进,对我们都有好处。”

矢野笑的意味深长。

她的话语大多数是唬人的,骗骗这几个没有见识的家伙倒是足够了。

她要葬送所有人,包括这些队友,更包括那个曾经被自己当做儿子替身的你。

夜色渐渐漫上天边,边境就在眼前不远。为了保存体力。他们决定在河岸边休整一个晚上。

没人敢燃起火光,兵粮丸就着冷水服下,众人还没有顾得上多休息,就着四周谨慎的检查起来——当然,你除外。

很快,夜已经深了,没有人大声喧哗,只听得见周围蝉鸣阵阵。

所有人都被矢野驱赶着去睡觉,守夜的人也只剩下她一个。

或许没有人会不相信自己的队长;又或许是忙活了一天,真的累了;再或许是矢野发放的兵粮丸里掺了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所有人都睡得很香——你还是除外。

为什么?因为兵粮丸这东西确实不便宜——而你,就算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

觉当然是睡不着的了,你静默的看着矢野点起篝火——这当然就属于是自杀型的行为了。

矢野看到你还醒着,也不惊讶,而且并不着急灭口,只是轻轻地、慢悠悠地戳着火苗,用那种最开始你们二人相处时的轻柔语气问道:“你没有睡觉,是不困吗?”

你并没有什么回应的心情。你知道你可能要死了。

矢野抿了抿了抿唇,勉强算是一笑:“怎么不说话?认为我太卑劣了吗?”

“并不。”你冷静的回答道。

说实话,是死是活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如果你活着被送到团藏手里,那么你一定将陷入一个生不如死的境地——如果你死了,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你并不吝于与一个可怜的女人谈话。

矢野其实并没有指望你能够回应她,而且并没有真的去听你的回复,她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不觉得可笑吗?为了可笑的理由,可笑的方式,把我的儿子送上死路。而现在,他们就要作为不合格的忍者,用一种可笑的死法死去。”

莫名其妙的,你感到了一丝悲哀。

你静静的看着矢野拿起火把,把每一个人身上的衣料点燃。看着熊熊烈火把每一个人烧成焦黑的尸体。

然后矢野向你走来,执着火把。

“你不害怕?”矢野的神情竟然鲜活了起来,她笑道。

她是知道你并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因此,你对于这明知故问的家伙只感到乏味。

她笑着走近。

那支火把并没有沾到你的身上——她反手让火舌舔舐着自己身上的布料,她说:“活着吧,你活着吧。你活着,才是我对团藏大人最好的反击呀——我无法反抗,但起码你的姓命是还握在自己手里的吧?你跑啊,你跑啊,你沿着河道跑吧。”

女人的声音渐渐淹没在火焰噼里啪啦的声响中。

这个女人会变成灰,会变成骨骼。或许就有恩报恩的原则来讲,你应该把她就地掩埋,但你并没有这个意识。

矢野让你跑,让你沿着河道跑,于是你就这样跑走了。

河岸上都是尖锐的砾石,轻而易举的刺破你的脚掌。你自然不可能不疼,但你还是一刻不停的跑着。

一股细细密密的酸意从心口蔓延而来,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你似乎也在感到悲伤。

只是,这悲伤并没有发展成一片燎原大火,而是刚刚露出一个火苗,就被扑灭了。

你跑着,跑着。砾石和细沙上留下血做的脚印——你似乎确实往自由的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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