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季轻随手将相框放了回去，出声道：“门没锁。”
房门应声而开。
孟莹手中端着一杯牛奶，姿态端庄的走了进来，她神情自若，像是完全忘记了方才那段堪称不愉快的对话。
但这种伪装对季轻来说用处不大，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对他并没有多少善意。
可惜孟莹并不知道他的抵触，她将牛奶放在那堆相框旁边，又动作优雅的挨着季轻坐了下来。
“我们母子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之前怪我，对你不够关心，你别怪妈妈……”孟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低下头发出轻轻的抽噎声。
“你那时候还这么小一个，我天天把你抱在怀里……”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继而又想要来摸季轻的头发。
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躲过了，连个发梢都没碰到。
孟莹抬头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眼泪瞬间又流下来了。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怪我……怪你妹妹……”
季轻对于这种人，打也不懒得打，理更是不想理，反而被念叨得有些困了。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侧过身体开始每日日常活动——修炼。
大好的时光，可不能浪费在听人逼逼赖赖上。对于修炼这件事，季轻的觉悟还是非常高的，他明白自己必须竭力奔跑，才能不落人后。
但这副样子落在孟莹眼里，就是他记仇的表现，她心中暗骂自己养了个白眼狼，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丝毫。
结果就是孟莹捂着胸口声情并茂的就差没把自己哭撅过去，季轻还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全程左耳进右耳出，闭着眼睛倒像是睡着了。
孟莹越看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越是憋气，她向来没有在对方面前受过这种冷待遇，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心底火气越发旺盛。
左右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她不再忍耐，伸手就要往季轻脸上拧，嘴里还说着：“我说话你都不理，你翅膀硬了就不管你妈了是吧！我生你就是为了看脸色的吗？”
她的五指尖尖的，每个指甲都被精心装点过，满是尖锐的碎钻和贴片，落在皮肤上，一划就是一个印子。
只是孟莹尚未来得及接触到季轻的皮肤，就见对方豁然睁眼，清明的目光如电一般向她扫过来。
她就像被忽然冻在了原地，浑身动弹不得，只觉得心底冰凉，灵魂颤栗，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一般。
某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她根本不该惹，也惹不起的人。
但转眼一看，五官又分明就是季清的模样。
孟莹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勉强从这莫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她心中更为烦闷，也哭不下去了，只得红着眼睛站了起来：“罢了，只是你怪我不要紧，但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牛奶记得喝，我再让人给你炖点汤，刚出院，得好好补补。”
“恩。”季轻嫌她吵得厉害，见她总算要走了，难得给出了回应。
“啪嗒。”
房门合上，侧躺在床上的季轻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修炼之后，五感都得到了相应的提升，虽说和还比不过上辈子，但十米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躲过他的耳目。
比如此刻，季轻发现，方才离开的孟莹并没有真正的走远，而是趴在门板上听屋内部的动静。
他甚至能清楚的听见对方发丝摩擦木门后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想干什么？
季轻被弄得有些懵逼了，他回忆了一下对方进屋之后的一系列行径，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孟莹留下的那杯牛奶上。
他伸出手，拿起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放，故意发出了不轻的声响。
果不其然，门后的孟莹口中发出轻微的气声，像是松了一口气。五秒之后，她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季轻的脸色冷了下来。
哪怕傻子也知道这牛奶里绝对有问题了，他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从床上翻了下来。
要说他之前也曾经怀疑过孟莹，但到底因为她母亲的身份不敢确定，谁想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既然如此，季轻也不打算和她讲道理了。
孟莹的房间和季轻并不在一个楼层，她是外姓人，所以只能住在一楼。
季轻没有走楼梯，他拉开窗户往外轻轻一跃，在下坠的途中飞快的拽住阳台的栏杆，整个人轻轻一荡就准确的落在孟莹所在的房间外。
她看起来远不如之前表现得那么淡定自若，房门一关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只见她来回走了两步，然后捏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概五秒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季轻的耳力惊人，想要听清电话那头的内容对他来说并不吃力。
那是一个甜美动人的女声。
“妈，哥哥那边搞定了吗？”
“喝下去了，我这次剂量给他下了有平时的三倍，我就担心，你确定是隔日发作吗？”
“确定，就算是今晚发作也没事，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没有明天效果这么好。”
孟莹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什么意思啊，还有凌远最近怎么说，提起过你哥哥吗？”
那头的女声娇笑了一声：“没事啦，凌远哥哥对我一心一意，就是他家里有些……不过没事，等明天他们知道哥哥的信息素是什么之后，就不会阻挠凌远哥哥了，季哥哥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我强，可惜他这个信息素，恐怕是难嫁了。”
孟莹脸色有些不好：“不说他了，你哥身后有季家呢，再怎么样以后也会有好日子过的，而且他回来之后有点怪，看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哥冲你发什么火啊，他被绑架了那是他自己倒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我看啊，Omega一直不嫁人，人就会越来越怪，妈你别多想了，明天我就我回来了。”
“……不说这个了，反正他轮不到我们来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凌远这孩子确实不错，你心里知道就要好好把握。”
“我晓得啦，放心吧，他真的很疼我，就是妈你记得把剩下的药收好。”
“放心吧，我都收在床头柜里了。”
“我就希望啊，明天能一切顺利，咱们能好好留在季家，你也能顺利出嫁。”
母女两个又笑闹了两句才挂断了电话，季轻在外头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懒得听下去了。
季轻在之前所得到的的记忆中可以大概判断出来原主对孟莹的感情，他生命中母亲的角色是一直缺失的，这导致他对孟莹的感情十分复杂，掺杂着长时间分离带来的生疏和骨子里的渴望。
孟莹从指缝里漏出的那一星半点的关心就是季清对这对母女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的理由，哪怕最后知道了凌远劈腿孟娇这件事，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伤害对方的举动。
可惜，季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他没有防人之心，却拦不住别人有害人之意。
要说孟莹那点反应能力放在季轻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直接被捏晕了。
季轻单手把她甩在一旁的沙发上，另外一只手拉开旁边的床头柜简单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在柜子的深处发现了一个外包装被撕去的白色药瓶，里面大概还剩下十来片药片。
孟莹细白的脖颈就在他的手边，他只需要伸手轻轻这么一捏，她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但季轻难得的没有按照自己随心所欲的性子行事，他眯着眼睛盯着孟莹看了片刻，最后还是移开了手。
“看在他生前这么喜欢你的份上，最后一次机会。”
季轻刚抬腿准备离开，到底还是心里不爽快，又扭头走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嘛……”
他笑眯眯的从剩下的药片中匀了一大半出来，全给她塞嘴里了。
只见昏迷中的孟莹面部抽搐了半响，到底还是没能抵过季轻的蛮力，翻着白眼吞咽了下去。
“嗤。”
季轻短促的笑了一声，这才动作利落的从窗户中翻出去原路返回了房间。
他坐在床头简单清点了一番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身份证件，从赵刚那里摸来的手机，还有陈言釉给他的银行卡。
这就是季轻目前全部的家当了，至于季家的东西，他一分一毫都不会动。
正打算离开，他眼角忽然略过床头柜的一拍照片，脚下的步子不由顿住了。
季轻想起那个表面碎裂的相框，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
那是一张合照，上面两男两女，具是青春洋溢的一张笑脸。
除了孟娇，凌远和季清本人，照片上还有一个堪称陌生的脸孔。
那是一张完美绝伦的脸蛋，要说美貌，季清的容颜可以说是吊打他目前看到的所有男男女女，但照片上的这个女孩竟然更胜一筹。
她的五官像是接受过精确的计算，没有一处不扣人心弦，这种美甚至都超出了人类的范畴，看得季轻莫名的生出些许抵触的情绪。
少女琉璃一般的眼珠注视着镜头，唇角微微含笑，明明是一张纯美至极的脸，但她身上那种近乎于魔魅的力量却像是随时要将人吸入深渊。
季轻皱眉回忆了老半天，才勉强想起了一些相关片段。
这女孩名叫曲曼声，是孟娇的朋友，和季清本人并不算熟悉，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
季轻手指轻轻抚过相框表面的裂痕，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问，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了一张，想着私下还是得找陈言柳问问。
做完这一切之后，饶是季轻也松了一口气，他最后扭头看了一眼房间，便毫不犹豫的从窗台一跃而下。
他的身形轻灵，常人难以察觉，不过几个起跃，很快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孟莹醒来之后只觉得咽喉生疼，她取了面小镜子，张开口往里看去，发现自己喉咙口莫名红了一大片，像是发炎了。
最可气的就是，季清那个小混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溜走了！
孟莹顺势大发雷霆，可惜季家根本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气势汹汹的叫来管家，也只有干巴巴的一问三不知。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昏倒，想起之前对女儿的承诺，只觉得脑子都被气得发疼。
第二天，发现原本应该是主角的季轻不在，孟娇果然不太高兴，她打扮得光彩照人，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只见孟娇先是笑容满面的放下未婚夫的胳膊，又上前挽住了孟莹，像是母女说小话一般贴近了对方。
只可惜开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妈，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啊。”
就连极度偏心女儿的孟莹都被这句话气得眼前发黑。
她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刚想说什么反驳，忽然听到耳边孟娇诧异的声音。
“妈？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我……我……”
孟娇张了张嘴，还没来及让女儿带自己去休息，一阵莫大的恐慌笼罩住她。
她忽然感到自己浑身发软，信息素不可控制的爆发出来。
不……怎么可能……
我又没有吃药！
等等！
难道是那个小畜生……
孟娇大脑一片混乱，随即，她什么都思考不了了，只能凭借本能向着周围的面露惊讶的Alpha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