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劫

“我可不想让天雷把忘忧之境劈个稀巴烂。”姒如是说着,略顿了顿,狐疑地看向他,“你来雷公山做什么?”

“哦,这山中有上万年的血藤,五千年的玉叶金花,我想来看看它长什么模样。”

“原来是这样。”娰点了点头,略想了想,便向文曲星君说道:“血藤长在八卦林中,从这往北去,穿过了千丈瀑,碰上藏酋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了。”

“玉叶金花呢?”

“在东南方向,猴啸谷外三百多里处的展细雨王城里,守护它的不只有五只凤凰,还有无数的毒物,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娰说着,向文曲星君摆了摆手。

“是……五毒?”

“你连这个都知道?”

“放心,我会有办法治他们的。”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五毒与五凤相对,除非你能让它们同时涅槃,神力还足够从五种火中保住玉叶金花,否则你只能眼睁睁地见着五千年的玉叶金花被它们吃掉,或者化为灰烬。”

“你怎么知道?”

“之前一次历劫时,见过一个青丘的傻小子,说要用玉叶金花给家人作药引。”姒说着,好像还能记得那只红狐狸,约摸着比自己大个五万岁,“怎么劝都不听,然后,就只剩下这个了。”

娰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条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的狐狸尾巴,递给文曲星君看。

“那他现在……”

“我手里有一条尾巴,叔叔们也帮他找到了三条尾巴。这会应该正在轮回里修剩下的五条尾巴,等到功德圆满,再受一次飞升的劫,也就回来了。”

文曲星君点了点头,心说自己去看看,又不取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娰也没再理会他。

堂堂文曲星君,反正该说的说与他知道了,他有心要做什么,要去哪,没人能劝得住的。

娰只安安心心地修炼,等着她的天劫降临。

几年的光阴对他们而言,本就只是弹指一挥间,要不是此处还有些许凡间的烟火气,谁知道此时是何年。

这日黄昏时,狂风卷起乌云,眼看着便压向雷公山来。娰在睡莲池中心,见此天象,便显了真身,腾云而起,

电闪雷鸣之际,一条龙在云海中翻腾,不似在经受雷劫,倒像是在叱咤风云,操纵人间晴雨。

如此七日不休,人间已近百年。

七日后,云开雾散,旭日东升时,娰才从云端回到了睡莲池中。

静静地,躺在那如莲心的汀洲上。

这时,文曲星君恰好回来了。他在展细雨城中见到这边风起云动,又闻雷鸣轰隆,心知是娰的天劫。如今既然风停雨止,自然是雷劫已过。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支笔和一方砚台,以笔沾墨,而后一扬手,令娰悬于空中,便用笔随意地指向她画了几笔。

只见在娰悬着的身下,巨大的神力汇聚成一朵莲花缓缓绽放。当她重新躺在地面上时,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须臾之间便醒了过来。

“神君?”娰睁开眼时,见文曲星君仍在自己身边,连忙坐起身来,掐指算了算时日,才十分感激地开了口,“劳你记挂。”

文曲星君笑着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她:“你既在忘忧之境,可知《忘忧录》?”

“什么东西?”娰一脸困惑,她并没听说过这东西。选择在忘忧之境修炼,纯属是因为她不想总待在琴房而已。

再加上,人人都说牛首山上的鬼草、霍山上的构树和朏朏都是能让人忘记忧愁的好东西。有什么能比无忧无虑更要紧的,再说了,文曲星君说的那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的。

“小丫头,你该不会没听过《忘忧录》吧?”

“没听过,怎么了?”娰撇了撇嘴,随意打量了一番文曲星君,见他的袍子上有些痕迹,便伸出手指向那处画了画,“让你别招惹凤凰,吃亏了吧?”

文曲星君直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是了,下裳被凤凰的火漂了一下。他抬手挡住口鼻,轻咳了两声,然后又道:“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忘忧之境的主人,我再去忘忧之境找你。”

“那我可以去天权宫吗?”娰不假思索地开口问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要到天权宫来做什么?”

“去听琴技有没有精进一点。”

文曲星君张了张嘴,却没话可说。要是别人这么说,他定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不可,可说这话的是囚牛之女,他就不敢狂放了。

“怎么了?”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因为之前“顶撞”文曲星君,被七叔狴犴和八叔负屃教训了一顿,但有二叔睚眦护着自己,还有囚牛说“文曲星君生性狂傲,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也是好事”——囚牛还有后半句,告诫娰自己也需收敛锋芒,她却只听进去了前面的话。

对那时候的事,即便后来三万年都没能再去九重天,她一点也不觉自己有错,还愈发觉着理直气壮。

“你想来,随时可以。”文曲星君微笑着说道,然后从头上拔下了冠中那支笔一样的玉簪递到了娰面前,“拿着它,就没人会拦着你了。”

娰看着文曲星君手上的簪子,略皱了皱眉:“我不会梳发髻,这么拿着,会弄丢的。”

文曲星君仍只是微笑地看向娰,缓缓说道:“九重天的宝贝都认主,你丢不了。”

娰“哦”了一声,伸手去接过了那根簪子。指尖碰到文曲星君的手指时,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自然。

“如此,多谢了。”娰拿过了玉簪,笑着向文曲星君道谢。

无须再多说什么,他们各自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文曲星君很是好奇,为什么娰的天劫会是雷劫;娰则反复打量着那根簪子,心说上九重天可真麻烦,真不知道那些神仙凭什么这么高傲。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忘忧之境里草木常青花常在,渐渐的,娰也就不再琢磨九重天的事了。

眼看着仪狄和杜康就要把到这后第一次酿的酒挖出来了,酒馆就要开业,娰给四海八荒的小伙伴们写请柬时,自然也不会忘了黑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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