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无字忘忧录

“看来,跃龙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回到了忘忧之境。

这会天才刚亮,仪狄和杜康大概还在后院的屋子里瞌睡。

“你不用休息吗?”

“我喜欢睡水里。”娰应着话随意坐下,“别傻站着了,再过会他们就该起来了。”

文曲星坐到了娰身侧,目光扫过四周,见一旁挂了一床琴。

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会意地要站起身,文曲星君却伸手拉住了她:“还早。”

“的确还早。”娰点了点头。

文曲星君把手收了回去,然后侧过脸,瞧向了外面。天光渐渐亮起,恍惚间,他仿佛从门外投进的阳光与树叶的阴影之间,窥探到了那日睡莲池的日出。

娰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却真的睡着了,手不经意地伸向了文曲星君撑在桌面的手肘。

他正托腮凝视着脑海中的睡莲池,忽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侧目时见娰已睡了过去。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毫不遮掩地盯着娰的睡颜,心里念诀一抬手,取来了一件披风。蹑手蹑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娰身后,他都不知道自己除了飞升还有什么时候这般仔细过,将披风搭在娰的身上后,见仪狄和杜康从后院出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两人点了点头,便回了后院去。

娰醒来时,文曲星君已经离开了。

“娰卿,那事儿多谢你。”大清早的,阳水蛟就来了。

“我当什么好事,也值得你大老远跑一趟。”娰半开玩笑地说着,向后院招呼了一声,仪狄和杜康便把酒拿了出来,“既有结界,他们怎么会跑到人间去的?”

“这事,我也说不好。”阳水蛟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道,“眼下九重天要插手这事,让他们俩转世去人间。”

“这会子转世去人间?”娰心里打了个冷战,想到自己差点被逃难的那些人给抓起来吃了,背后仍会起冷汗,“要在人间过多久?”

“三五百年吧!”阳水蛟说着,抓了些点心就往嘴里送。

娰心说这种事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要为他们的姻缘去九重天闹吗,遂只继续问他:“敖岸山的土麒麟呢?”

“已经往毫地去查看了,如今人间不太平,唯有毫地还像个样子。”

“九重天还能让他们选投胎的地方不成?”

“未尝不可。”阳水蛟理所当然地开了口,“牵涉到龙和麒麟两族的事,因了的确是这两个小的祸了人间才任九重天嚼舌根,让他们说做什么惩处已是我们让步了,还想做什么?”

娰点了点头:“也对。”想了想,她又开口说道,“我能做什么?”

“娰卿,你能不能,请司命仙君给他们安排个好点的命格?”

“可,我没见过司命仙君啊!”娰有些为难又不失正经地说道。

“可你送化蛇回来时,不是有位九重天的神君跟你一起的吗?”

娰哑口无言,心说怎么就你认得那是神君,顿了顿,只道:“我去试试吧,他们什么时候去人间?”

“再过几个时辰吧,九重天的人已经到了阳水了。”

娰点了点头,等阳水蛟一走,她便也离开了忘忧之境。

去九重天找司命可不着急,命数命数,得先有命才有数,娰倒是觉得去霍山赴约比较着急。

刚到了霍山构林,寒和就迎了出来,见娰还有些疲惫,遂道:“这么看来,娰卿是没休息好?”

“我以为自己还年轻,熬一晚没什么事,看来真是不行了。”娰半开玩笑地说着。

“昨儿人间的西南方多了座山,这山上一片怨戾之气,生不出灵木秀林。”寒和示意娰随意些,引着她往洞府中来,“雍和一脉中有个不受待见的小辈离开丰山,正愁没处去,便看中了这小次山。”

娰看着寒和这嘴皮上下动着,听他说起这事,挑眉道:“素闻寒和君不问世事,看来,是讹传了?”

“九重天自然会把这事放到雷泽之神身上去,娰卿就不用太过操心了。”说着,走进了洞府,寒和随意坐下,亦示意娰坐下,“别的做不到,不过人间,还须要看一看。”

“那你怎么知道九重天……”

“听说不出千年便要重排封神榜,他们这会可不得赶紧把人间的事做个了断,难道白白让别人修功德不成?”

娰眼波微动,嘴角不觉上扬。

寒和见娰如此,心里也轻快了不少,毕竟这忘忧之境里若有人时时忧心,可是要出乱子的。

“这里有件东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让娰卿保管更为妥当。”说着,寒和将手臂伸直,从身后划到跟前,取来了一个大卷轴,双手奉到了娰面前。

“这是?”

“《忘忧录》,可通过去未来。”

“通过去未来……那岂不是……”

“与牛首山中娰卿所在处的忘忧泉水所成遗渊、霍山构林,是忘忧之境的三样至宝。”

娰看了看《忘忧录》。又把目光挪向了寒和,直道:“寒和君保管此物多年,为何要把它交给我?”

“天劫将至,我要闭关三百年。从前总要去潏水麻烦朝淋君。如今有娰卿在,索性就给你。”寒和笑着,把《忘忧录》塞到了娰怀里,又说道,“正好娰卿喜欢奇闻异事,它可比那些龟壳上的寥寥数语有意思多了。”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天色渐晚,娰遂起身告辞。回到了牛首山中先与酒馆里的客人打了招呼,进后院后到了琴房里,她觉得自在多了。

并不急着去取琴,倒是先打开了《忘忧录》的卷轴,却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娰满心满眼的疑惑,随手拿了支笔来,试图在上面写几个字,却发现只是徒劳。

“这是个什么缘故?”娰注视着这空无一字的《忘忧录》,心说总不该是只有寒和能看见这上面的字吧?

猛地,她想起文曲星君提过《忘忧录》的事,左右要去一趟九重天,索性找他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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