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暗，椅子衣服都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老实说，叶铭并不想呆在这，以他夜视的目力，一眼就把这小屋子扫视无余——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小且脏又乱，空气质量也不太好。
但这并不完全是他不愿意呆在这的理由，他清清楚楚看到另一张床上残留的东西，皮肤碎屑，掉落的头发，不明黑色固体小颗粒，床单上粘滞的黏液，不知是洒的粥还是别的什么，床单也黯然发黑，看上去已经有了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螨虫，大量的螨虫。
总之，让叶铭愿意心甘情愿呆在这里的理由，一条都没有。
但让是个特殊的人物——是他是否纵火与无的证人，叶铭不想失去这一条线，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让虽然可以证明，但会相信的人并不多。
毕竟谁会愿意相信这么一个穷苦的人呢？
说出去就像是他花钱收买的，很没有可信度。
等到让的呼吸平缓下来，鼾声响起，叶铭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跑路。
第二日，让在冷风中醒来，昨夜风太大，窗户又破破烂烂，漏风。难得的是，他吹了一夜的冷风，竟然没被冻醒，而且还睡的很不错。
他躺在床上享受短暂的快乐，忽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就从床上挺起来。
“叶？”让环顾四周，很快心凉了半截，声音大了很多，“叶？你在吗？”buwu.org 梦幻小说网
风摩挲过窗户的呼啸声告诉他，不在。
果然，让自嘲的笑了笑，一瞬间，身上也不暖了，他慢吞吞的爬起来，看到桌上赫然放着一枚金币两枚银币，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今日另有约，有缘再见，腰上淤血记得揉开。”
让看着纸条晃神片刻，珍重的把它收起来，又把桌上的钱收好。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约以后是不会再见面了。
让睡的安稳，跑路的叶铭并没有，事实上，单是找到落脚之处就花了叶铭很长时间。
他的首选是公园，公园和流浪汉，绝配。
但公园满员了，长椅上都是一群没钱的倒霉蛋，长时间的贫穷甚至让他们拥有了固定的长椅，比如公园入门处第一张长椅是加瓦叶的，而第二张是萨姆杰的，如果哪天他们睡错了，其程度不亚于叶铭回家时惊讶的发现隔壁邻居竟然堂而皇之的睡在自己床上。
当加瓦叶兄和萨姆杰兄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叶铭的一举一动时，叶铭就知道，他离挨揍不远了。
白天的流浪汉是弱势群体的中流砥柱，但夜晚的流浪汉王国里，每个人却都可以是暴力狂和危险分子，长时间精神上的压迫带来的影响并不正面。
叶铭觉得如果打起来，在数量上他是不占优势的，所以他很快决定战略性撤退。
公园又不是只有长椅。
还有天桥呢，天桥也是个好地方。
第二件叶铭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天桥上居然站了不少人。
桥下河流，周围草丛茂密，水光潋滟，就着晚上的光，是整个公园最明亮的地方。
站着的有男有女，共通点是都穿的很薄，厚度能跟叶铭本人的匹敌。
不同点是，叶铭的薄是均匀的遮住身体每一个部分的薄，而他们的薄则是部分薄至透明，其余部分则是穿的很厚。
于是叶铭立刻知道，这也是人类古老的一项行业。
这行业果然古老悠久，从业者都是狠人，个个皮肤都是铜墙铁壁，一点都不怕冷。
桥上的女孩子看到叶铭，眼神放光，但看到这人穿的那样薄，并不是有钱富足的样子，很快丧失兴致。
倒有几个翘臀的男孩子，有意无意绕着他转，看到叶铭不怎么感兴趣，又有几个年纪大的也过来。
系统幸灾乐祸。
【瞧你，难怪半夜了还要跑出来，原来另有所图】
【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匿名发给术某，想必他看到照片时的脸色很好看】
“有多好看？”叶铭冷笑，“有把你初始化的代码好看？”
系统不讲话了，初始化的系统就是一个新系统，相当于抹杀现在的它的存在。
这些人来源并不统一，有的是店里没有接到生意跑出来的，有约人的，有挑人的，也有第一次来尝鲜的。
不管是做什么的，显然都要长久的霸占天桥。
这显然不是个好去处，叶铭扫视一圈，转身就走。
他这一动，反倒引起了注意，很快，叶铭被拦住了，那是个穿着得体的瘦高个男人，胡子都白了。
“多少钱？”
“哈？”叶铭呆了。
他悄悄问系统，“难道我艺术家的气质这么不明显吗，怎么还有人不长眼？”
【……就是因为太显眼了】
叶铭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体验，一时间很想知道自己的价钱。
“一百个金币。”
话音未落，他被形形色色的目光包围了。
叶铭只好询问系统的参考意见，“高了还是低了？”
【高的有些过分】
叶铭听了很放心，继续狮子大开口，“一个小时。”
连起来就是一百个金币一个小时。
瘦高个的男人上下打量他，好像要知道自己那一百个金币花在哪，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亏，太亏了，春风一度也不是这个度法。
他看了看叶铭，心里痒痒的很，想尝尝味道，又嫌贵，只好且退且回头，指望叶铭能叫住他讨价还价。
叶铭看着好笑，仿佛来到菜市场。
瘦高个男人走了没多久，来了个披斗篷的人，走进他，上下打量，压低了声音，“八十个金币？”
声音虽然压的低，个子虽然高，但显然是个女人。
叶铭立刻裹紧了自己，“现在涨价了，一百一十个金币。”
那女人沉默片刻，“便宜点。”
叶铭：“一百二。”
女人：“真的吗？”
叶铭：“一百三。”
叶铭：“再说就一百四。”
女人：“一个晚上？”
叶铭：“一个小时。”
女人：“……行。”
这一番操作把周围人都惊了，讨价还价竟然做到这样，实在是很了不起。
“现在是凌晨两点，到早上六点，四个小时，一共是五百二十个金币，是不是？”
叶铭点头，他们现在在女人的马车上，颠簸着离开公园。
时间不早了，叶铭斜靠在软塌上，车里有暖炉，实在是很舒服。
而且不知为何，车里实在是很香，并不是那种檀木熏出来的沉香，而更像是草木清香。
他懒洋洋道：“是的，夫人，可以抹个零头……”
叶铭刚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睁眼时，那女人已经欺身到他面前。
太近了，香气扑面而来，果然是她身上的香味。
他一下挺直了背，正襟危坐，“夫人，马车上是要另外收费的。”
“哦？”那女人不仅没退，反而更近一步，“马车上怎么说？”
叶铭理了理衣襟，正色道：“马车上要贵一些，因为……”。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去，因为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已经贴近鼻翼，他只好偏了偏头：“您的斗篷戳到我了。”
“是吗？”
叶铭感觉自己脸上被轻轻吹了一口气，吐息如兰。
完蛋，这是其间高手。
他感觉到腿上多了一份重量。
那人命令他，“手揽住我的腰。”
叶铭虚扶着，他偏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系统给的麻醉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只是想找个干净暖和的地方睡一觉罢了。
这个虚扶并不被金主满意，她继续命令：“放上去。”
叶铭一动不动，他手上麻醉针在一点一点接近。
快要接近时，他那只手忽然被拦住了，叶铭一使劲，居然没掰动。
怀里那人道：“怎么，你不愿意？我花了钱的。”
叶铭终于忍不住：“放我下去。”
那人不放：“为什么？”
叶铭闭着眼：“夫人，今日之事实在抱歉，但其实我已有家室，不过想侥幸骗点钱。”
怀里人手劲忽然松了：“为何？你夫人不给你钱？”
叶铭：“……是。”
“不要紧，”手已经妖娆的攀爬上来，摸着他的脸，“你夫人不给你钱，我给你。”
叶铭咬牙：“不行，他善妒。”
“那我们就偷偷的，不告诉你夫人。”
叶铭按住作乱的手，深吸一口气，“还是不行。”
“为什么？”那人似很不解，“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
叶铭：“夫人心善，我不能这样。”
手灵巧的钻出禁锢，往下探，“我不介意。”
我介意！！！
系统在旁边幽幽嘲笑。
【原来这就是红颜知己】
这系统冷嘲热讽，叶铭忍无可忍，再度拿起麻醉针，他看准时机，针狠狠进去，猛地一推进。
没推动。
僵硬的像是一块大石头，叶铭用力过猛，手指发麻。
他低头一看，那针管里的液体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冰，于此同时，他耳膜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划过。
“你且看看我是谁。”
这语调太过耳熟，叶铭立刻去掀那斗篷，声音已经先一步出来。
“术非之？！”
这是什么见鬼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