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是一种奇妙的“固液并存”食物,在术非之有限的生活常识里,它一般出现在学生时代女生携带的便当,和街边老大爷早晨出来遛鸟时手中的保温杯里。
其共同点在于体积和分量都小的出奇。
所以在叶铭再次询问时,术非之理所当然的点头,目光笃定。
开玩笑,他一个大男人,喝不了三碗粥?
这份笃定的目光一直持续到叶铭拿出三只庞大的碗。
叶铭像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梁山好汉,透漏出一种与他周身气质不符的豪气,他把三只碗依次排开,潇洒的一挥手。
“水来!”
水没来。
作为两个人中唯一一个能搞到淡水资源的水系异能者,术非之滞住了,他一时有点懵。
这样大的碗,怎么会是用来喝粥的呢?
用来煮粥的才勉强说的过去。
惦记着“分一半”的叶铭迟迟得不到回应,他看着大的出奇的碗,心下了然,嘴角弯了弯。
说句实话,这么大的碗,他也是好容易才找到。
术非之人正懵着,还在以为碗真的应该这么大,抬眼便看到叶铭眼里狡黠的笑意,立刻出离愤怒了。
“叶铭……”,术非之阴森森的威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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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在这样近乎嬉闹的氛围下延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直至尾声,叶铭才揉着发红的眼角,半控诉半认真道,“不带这么玩的。”
“唔,好。”术非之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答应快到叶铭怀疑这人其实根本没听清。
根据叶铭的计划,他们下一步便是要去这诡异的村子里一探究竟,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还是被惊到了。
只见门口黑压压的围着一大片人,多是蹲坐着,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他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叶铭甚至感觉出了迟到的负罪感,仿佛村里的父老乡亲们花了种地的血汗钱请了个戏班子,结果这戏班子搭好很久了,唱戏的迟迟没来,平白辜负了一番心意。
叶唱戏的免不了有些紧张,他甚至有一种解释自己为什么迟迟不露面的冲动,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产生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些人堵在门口是想干什么?
“哎呀呀呀,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前排有个年轻女人扶着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大家等了很久啰。”
这女人叶铭认识,是昨天喜宴上坐在他身旁的那位。
虽然如此,叶铭依然感到疑惑,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术非之微微摇头。
大约是感觉有“一饭之缘”,李晚草自觉承担起引荐介绍的角色,她看了看叶铭两人,又迅速把脸偏向村民,介绍道,
“喏,就是他们。”
然后她才正式把脸转向正门口,却也不正视,只是低着头,声音也弱了下来。
李晚草低声解释,“听说村里来了人,大家伙儿都想来瞧一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于是叶铭决定礼尚往来,也“瞧一瞧”对面的人。
席地而坐的这群人并不大,他们看起来淳朴而天真,最小的大概只有七八岁,最大的可能也不过二十出头。
同龄人的注视,压迫感小了很多,尤其在他们脸上带着善意的情况下。
但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叶铭感觉这“瞧一瞧”的水分未免有些太大了些。
气氛并不尴尬,至少在村民的那一边是这样,他们窃窃私语起来,其声音大到叶铭听的一清二楚。
“是好看的哎!俺就说嘛,左兰姐怎么忽然穿了那条裙子。”
“俺家那位快了,也没人续的上……估计村长会分给俺们家。”
“想得美啰,俺看呀,村长估摸着是要自己家留着了。”
“两个人咧,村长一家还能都要了不成?留一个出来,俺想要白衣服那个。”
…………
叶铭:……
他有些挂不住了,只觉得这些村民简直要把他们留下来瓜分了吃,此刻正在讨论切割的步骤,马上就要跳到烹饪的手续上了。
李晚草还站在他们面前,她年轻,而且在村里颇有姿色,此刻她低着头,也不去参与村里热烈的讨论,只是直直的盯着地。
“嗳,”叶铭轻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李晚草被吓了一跳,她看着忽然靠近许多的鞋子,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红。
这鞋子真好看啊。
叶铭说话的一瞬间,村民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盯着叶铭,似乎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于是术非之的补充说明被听的清清楚楚,而且很不客气。
“大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李晚草还没有回答,刚刚那个看上了“白衣服那个”的小青年匆匆站了出来,黝黑的脸上居然飘着一丝微红的羞赧。
“没有没有……”
他声音洪亮,回答的却不知所谓,也不知想说的是“没有别的事要做”还是“不是没有别的事要做”。
“嗯?”术非之挑起一边眉毛。
李黑牙脸瞬间爆成猪肝色,在术非之的注视下,他紧张到哆嗦,最后竟然开始打嗝。
术非之:……
叶铭揶揄的看了看术非之,低声笑道:“怎么怕你怕成这样,嗯?”
谁知这话落到李黑牙耳里,竟然成了一剂催化剂,他瞬间不抖了,膈肌也跳回去了,这时他声音洪亮到宛如一只打鸣的大公鸡。
“我不是怕他!!!!”
这公鸡站的笔挺。
术非之闻言,走近了一步,“那你……”
他刚走近,对方忽然急促的打嗝起来,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似乎觉得太丢人,掩面逃去。
术非之:……
这番变故使得周围人都哄然大笑起来,李晚草也笑了笑,然后才想起来回应,“今天没有事要做的。”
“村长说,今天得有场暴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
“雨水大,山里都是水,万一回不来,那可就糟了。”
天确实阴沉发闷,但在术非之身边,这份沉闷近乎感觉不到,大约是因为过饱和的水分子被他抽走很多,这片空气清爽宜人,十分惬意。
“回不来?”叶铭很好奇,“怎么会回不来呢?”
这个问题得到了许多回复,在众人嘈杂的回复中,叶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此地地形颇奇,原是四面环山,后地壳推移,那一面山竟然陷下一片,又积了不少水,久而久之,竟然还真的让它泡软了些。
村里祖辈便在这里大作手脚,村子便与这做山头呈犄角之势,村里人若想出去,便顺着那“角”的脉络往外爬,绕过山坡弧线,便是他们的庄稼地。
雨若是太大,山里积水多,河水急,能不能过山不好说,万一被水冲了去,几十年也找不到尸体,找都没地儿找。
“这样啊,”叶铭感到不可思议,“那粮食岂不是很难得?”
“村里这么多人,够吃吗?”
何况又有天灾,荒年粮食欠收,野鸟也来啄两口,几次三番,又能剩下多少呢?
如此,昨日喜宴上狼吞虎咽的村民得到了理解,而早上村长夫人把菜青虫当做一道美味,也实在是情势所迫,至于那个饿的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也再正常没有了。
“怎么不够?”李晚草却不理解,“俺们人又不多。”
这话题没再进行下去,因为村长出现了,村长似乎在这个村子里神出鬼没,哪儿都有他。
村长身强体壮,他三十出头,看起来像块壮硕的大石头,在一群瘦弱的村民面前,极有威慑力。
像这样大块坚实的肌肉男,叶铭一个人能撂倒五个,实在是中看不中用。
但显然,这身肌肉晃住了村民,他们真心实意的称赞和钦佩,当村长下令时,没有一个人有犹豫的执行。
“都散了吧,”村长挥了挥手,浓烈的汗臭从腋窝里扩散出来,“我来带客人四处转一转,你们不用跟着。”
村子其实没什么好转的,站的稍微高一些,便能把村子的布局一眼看到底,稀稀落落的十几家横排,低低矮矮的小房子,没什么特殊,也不怎么好看。
“村长,话说村里有多少人啊?”叶铭似不经意间提起。
“问这干什么?”村长却很警惕,他防备的看了看叶铭,眼神并不友善。
叶铭却不看他,自顾自道,“想必一百多人是有的了,那么多院落呢。”
村长含糊的“唔”了一声,不欲纠缠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术非之只好作为幕后,进行普查工作。
不得不说,院落虽多,但一眼望去,多是破败,有的甚至门都缺了一半,根本难以住人。
这样的话,这些房子能有一半有人住,已经是资源的合理配置了。
村长家的小孩子确实多,但一路看下来,似乎所有的孩子都集聚在那一个地方,不然术非之很难想象,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大门紧闭,一点声音不发。
而那些刚刚出现的年轻人,在村长的命令下,似乎完完全全消失了,他们安静的呆在不知名的地方,隐蔽而沉默。
整个村子是一片寂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