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我这么乖,才没有发火

沈蜷蜷在看见褚涯时,紧张的神情一松,急急往前跑,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沈喵喵,你又去哪儿了?这么久都看不见人!”找着了褚涯,沈蜷蜷的不安散去,委屈和怒气又浮了上来,语气也变得不好。

“我刚有点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有事有事有事,什么事啊……”沈蜷蜷嘟囔着,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王成才身上,顿时更加不高兴:“你和他一起的吗?”

褚涯转头看了眼王成才:“是的。”

沈蜷蜷狠狠地瞪向王成才,褚涯低声问:“不是说不讨厌他了吗?”

“他现在不是林多指他哥,是王柱生他哥,我讨厌他。”沈蜷蜷抿了抿唇,气呼呼地转身走向帐篷。

褚涯看着沈蜷蜷的背影,正要抬步跟上,就听王成才在身后喊了一声褚涯哥。

他略微顿住脚,王成才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急促,还有些语无伦次:“褚涯哥,我刚才想过了,我觉得你真的,真的特别好。我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人,我只服你,真的,只服你。我知道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我马上就会成为哨兵了,我想跟着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是吗?你想跟着我?”褚涯慢慢转过身。

王成才忙不迭点头:“是的,跟着你。”

褚涯目光落在王成才脸上,眼眸漆黑幽深,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我不想要你。”他淡淡开口。

王成才愕然:“为什么?”

褚涯侧头想了下:“你经常欺负福利院的小孩。”

王成才嘴巴张了张,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道:“我就只是,只是吓唬,或者,或者抢下东西,推一下——”

他话音未落,就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接着后背被人揪住,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被按在了河边,视野里只有流淌的河水。

褚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失去了亲人,我也失去了亲人,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所以你的痛苦我了解。但我们还有一个相同的身份,你是哥哥,我也是哥哥,你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弟弟,我也不允许。”

“褚涯哥——”

“我是哨兵,你还没有突破,我就算把你淹死在河里,你也没有挣扎的能力,但我不会那么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算不得本事。我弟弟比你小那么多,你也不该欺负他。这段时间我顾忌着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提这个,但现在既然你说要跟着我,我就明确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要的。”

王成才贴着河面急促呼吸,片刻后哽咽出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褚涯哥,我再也不会了,我错了,我错了……”

王成才没有挣扎,任由褚涯揪住自己的背心,只看着下方水面哭,不停地认错道歉。

片刻后,褚涯将他拎了起来,丢在一旁的草地上,自己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褚涯哥!”王成才从草地上

爬了起来,哑声问道:“褚涯哥,上次在垃圾场里是你吧?”

是。褚涯毫不犹豫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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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才大声喊道:“对不起。”

“你欺负的不是我,和我说对不起没什么意义。”褚涯淡淡道。

褚涯回到帐篷前,看见沈蜷蜷正和黑狼在帐篷门口玩。他的怒气来得快也散得快,看见褚涯后便立即跑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撒娇般地告状:“喵啊,大汪拿尾巴挠我鼻子,让我打喷嚏……”

“吼!”黑狼满脸不满,又扭身让褚涯瞧自己的尾巴:“吼……吼……”

我怎么用尾巴挠他?他自己抓我的尾巴挠的。

“沈喵喵,大喵喵,喵呜喵呜喵。”沈蜷蜷将脸埋在褚涯腰间,脑袋滚来滚去。

褚涯抬起头四处张望,想看陈榕在哪里,马上让他来看看现在的沈蜷蜷。可惜陈榕离得很远,又正忙着整理队伍,他不可能大声喊人家过来,感觉还是有些遗憾。

接着便是拆帐篷,背上背包,待到一切收拾妥当,队伍再次开拔,所有人朝着前路行进。

那些进入分化期的小孩被各自安插在队伍之中,管理反复叮嘱他们,如果觉得心烦意乱,也不要和其他小孩吵架打架,直接去踹旁边的树,只要不踹中变异种就行。

好在那几名大班生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中班生也被安插在大班队伍中间,哪怕是情绪波动暴躁也打不过身旁的人,很快便被大班生镇压,两边胳膊都被人夹住,动弹不得。

他们现在离森林边缘已经不远,一路虽然也有变异种,但比之前少了许多,那些零散的还未靠近,就被黑狼和褚涯给处理了。

中午时分,大家总算是走出了这片已经成为森林的沼泽地。随着植被的消失,前方则出现了茫茫黄沙,飞扬的砂砾将天地间染得一片昏黄暗浊。

“这儿怎么会有沙漠的?”一名管理半眯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

“这里原本还是属于沼泽区域,逐渐成了沙漠。”那名叫做施咏志的管理走了过来,“我曾经听人说过这里的沼泽成了沙漠,前两天在森林里的时候还觉得他在胡说,现在看来的确是那样的。”

“这不行啊,在林子里走上几天都没问题,毕竟有吃的也有水。可这是沙漠,怎么可能走上几天?”旁边的管理叹道。

“走不了多久。”褚涯在旁边出声。

他指着密林边缘处的一块月牙状巨石:“教官在讲述这一片地形时,曾经提到过一块石头。他说那石头外形是月牙状,表面呈现出淡蓝色,被人称为沼泽里的蓝色水滴。其实是因为那石头含有大量硍元素,是一块巨大的硍矿石,而它位于这片区域的边缘地带,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走出这片沙漠。”

“可就算只需要一天半就能走出去,那饮水也是个问题。”陈榕皱起了眉。

褚涯摇摇头:“不,从这一直往前,走到约莫一半的地方,会遇到一个淡水湖。”

“淡水湖?沙漠里

的淡水湖能存在吗?已经消失了吧?”

褚涯解释:“那一带整体地质构造很特殊,地表非常密实5_[(,地下层次分明,形成了一层层的地下砂岩和泥岩。而且湖下面有一条地下河,积蓄了大量的地下水,再通过岩石之间的空隙上升到地表,也就让那个湖泊不会消失。”

“你的意思,那个湖会在?”

“我觉得它应该会在。”

“只是应该……那太冒险了。”一名管理有些迟疑。

褚涯道:“可我们从福利院出发,就已经是最冒险的事情了。”

陈榕咬咬牙:“我们多带点水,如果发现那湖已经干了,就赶紧掉头怎么样?”

“如果我们多带点水,没见着湖的话,掉头回来是可以的。”管理们点头。

“那多找点装水的容器,把水装在推车上拖着走。”

“推车也能带上吗?沙漠里不好推吧。”

“这沙漠的沙层硬实,推车可以带上,何况还拉了水,咱们这么多管理和大班生,哪怕是抬也要把它们抬着走。”

“好,那我们先去准备准备。”

陈榕带着管理去空地上烧水做饭,沈蜷蜷正坐在在小班队伍里看着褚涯,就见他突然匆匆朝自己跑来,连忙站起身往前挤:“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别着急,慢点跑。”

学生们看见褚涯,也都纷纷出声:“褚涯哥,我们为什么爬了雪山,钻了森林,现在还要过沙漠呀?我们到底是要干嘛呀?”

“我要回福利院,那个沙漠看着好可怕。”

“我不走了,我要回福利院,我要院长。”

一群小班生原本懵懵懂懂,但见那些大孩子都在闹腾,便也跟着喊:“我们不去沙漠,我们要回去,我们要回福利院。”

褚涯刚跑近,就被那些小班生围住:“褚涯哥哥我们不去沙漠,我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

“我想院长,我要院长。”

“呜呜……我想院长了。”

褚涯看着一群呜咽的小孩,问道:“不想去沙漠吗?”

“不去。”

“我们都不去了,不想去。”

褚涯温声哄道:“你们是出来旅游的,不进一次沙漠怎么叫旅游?以后你们有人问你们旅游去了哪儿,有没有走过沙漠,你们怎么回答?”

一名大班生道:“可我们差点都被那树变异种给弄死了,只有吃鱼的时候才叫做旅游。”

“其实这几天旅游还可以的,能吃到鱼,可沙漠里没有鱼,还进去做什么?”

“褚涯哥,那沙漠里都没有鱼,我们就在这里玩上两天,接着回福利院可以吗?”

经过这一路的相处,褚涯让所有学生都觉得他可信任可依靠,有什么想法也会很自然地征询他的意见,似乎只要他同意了,大家就可以折返回福利院。

褚涯听他们句句要回去,却句句不离鱼,眼里掠过一丝了悟。他清了清嗓子后道:“其实

那沙漠里也可以吃到鱼的。”

“沙漠里也有鱼?”

“对,沙漠里有个淡水湖?,湖里肯定有鱼,而且味道还很鲜美。”褚涯认真地道。

学生们闹哄哄的声音果然小了不少,但依旧还有人在吵吵着不想再往前了,柳贞便站起身喝道:“想回去的你们自己可以回去,想继续往前的就跟着褚涯哥和管理走,别在这里叽叽歪歪。”

褚涯牵起沈蜷蜷:“我们去营地休息,把水壶灌满,等会儿就要出发了。”又对其他小班生道:“走把,和褚涯哥哥一起去装水。”

小班生们就像一群小鸡崽,见着褚涯走,立即一起跟了上去,中班生们也纷纷从地上站起了身。

大班生们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有些在窃窃私语。

“那是王成才吗?王成才也去营地给水壶灌水了。”

“嗯,抱着他的新弟弟。”

“王成才都去了,那我们也去吧。先去灌水,免得等会儿进沙漠了,我水壶还是空的。”

柳贞这时候抱着柳四斤往人群外钻:“让让,都让让。”

“柳贞,你要进沙漠吗?”

柳贞奇怪地问:“不进沙漠做什么?留在这儿喂猴子?”

“我们都走,进沙漠就进沙漠,小班生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对呀,褚涯哥说沙漠里也有鱼的。”

……

在营地里吃完午饭,大锅便不断烧水,给学生们的水壶都灌满,那几个从福利院里带出来的大塑料桶也全部装满了水。

陈榕拍拍那如油桶大的塑料桶,问褚涯道:“这应该够了吧?”

“够了,如果那湖已经消失,我们调转回到这儿完全足够。”

“行,那就出发。”

随着一声哨响,长长的队伍又朝着沙漠进发。管理拖着推车走在队伍前后两端,小班生走在最中间。所有学生手里都抓着一根长绳,背着自己的背包,手上拄着一根木棍,将裤腿也扎进了袜子里。

“我们看着好好笑哦,哈哈,好好笑哦。”沈蜷蜷牵着褚涯的手,边走边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袜子口笑,“这个是什么?是脚脚雨衣?不对,是脚脚沙衣。”

这沙地还算硬实,所以推车也能行进。黑狼则驮着几名体质最弱的小班生,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褚涯,褚涯。”陈榕气喘吁吁地来到褚涯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指南针,“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应该在晚上7点到达那个湖的位置吧?”

“对,差不多就是那时间。”

“那就行。”陈榕转头看向队伍,突然凝住神情,“那两个打架的是谁?林白白!吴小胖!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了?不是隔开了吗?快点把他们拖开,大家都走得没劲儿了你们还有精力打架……”

沈蜷蜷扭头看着,又好奇地问褚涯:“他们为什么老是打架呢?哎哟——”

沈蜷蜷一个踉跄,被褚涯拎高,在空中转了半圈后才站稳。

褚涯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刚成为哨兵向导后,有时候会觉得很难受,很想发火。你平常也会这样,他们就和你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我是很乖的,我能忍住不发火。”沈蜷蜷边说边甩动自己的脚,“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乱发脾气。”

褚涯低头看他:“鞋里进沙子了吗?”

“嗯,进了沙子。”沈蜷蜷拧起眉头。

“不多就不用管,这里是沙漠,倒掉马上又会钻进去,等鞋里多了我再给你倒掉。”

沈蜷蜷却不依,只站在原地不断踢脚,渐渐地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也在涨红。

褚涯瞧他这模样,便准备给他倒掉鞋里的沙,但还没蹲下,沈蜷蜷已经麻利地脱掉脚上的鞋,并狠狠地扔了出去:“不要穿你们了,坏东西。”

褚涯垂眸看着沈蜷蜷:“你刚说你很乖,能忍住不发火。”

“我是很乖啊,我又没有打架,我是打的鞋子。”沈蜷蜷气冲冲地道。

褚涯没有再说什么,只去将那两只鞋子捡了回来,将沈蜷蜷拉到怀里靠着,再拿起他的脚给他穿鞋。

沈蜷蜷趴在他肩上,看着后方的昏黄沙漠,嘴里还在愤愤地骂着鞋子。褚涯给他穿好后也没将人推开,只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沈蜷蜷渐渐停下了声音,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褚涯侧过头轻声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呀?”沈蜷蜷用手指绕着他垂在肩上的几缕头发。

“还想发火吗?”

沈蜷蜷撒娇般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这么乖,才没有发火。”

“嗯,那我们就走吧。”

沈蜷蜷扭了扭身体。

“想抱吗?”

沈蜷蜷没有回答,褚涯便将他抱了起来,跟着队伍往前走。其他小班生拄着棍子,另一只手则抓住绳子,看见后便好奇地追问:“沈蜷蜷,你走不动了吗?你的脚起泡了吗?我的脚昨天有泡,现在还没有泡呢……”

“我走得动。”沈蜷蜷回道。

“那你怎么要抱呢?林多指被林多指他哥背着的,他是手指没了,管理不让他出汗蛰着,你是怎么了呀?”小孩们问。

沈蜷蜷不回答,将脑袋搁在褚涯肩上,只侧过脸换了个方向不让别人看。

片刻后,他不声不响地往地上滑,褚涯问道:“不要我抱了?”

沈蜷蜷小声道:“不要了。”

褚涯将他放下地,他一只手牵住褚涯,另一只手拄着棍子,和其他的小班生一般往前走。

整个视野里全是黄沙,偶尔吹过一阵风,卷起细小的沙粒扑打在脸上,带着些许刺痛。褚涯给沈蜷蜷戴好棉帽,但他嫌热又扯掉了,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件T恤,将他的脸给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其他学生会观察褚涯的举动,也会跟着他学,便纷纷拿出衣物,将自己的脸给遮住。

褚涯时不时要去队伍最前面和陈榕商量路线,沈蜷蜷便会探头探脑地看。

“你在看什么?”身后的陈洪亮问。

“我在看我哥哥。”

“哎,你们看后面,那两个中班生又打起来了。”唐圆圆在背后推了下他们。

几个小孩都转过头去看,只能看见队伍中后段沙尘滚滚,还有几条在沙里翻滚的腿。

“谁打赢了?”

“我不知道。”

小孩们脖子越伸越长,最后干脆松开绳子离开队伍,站在左边的小沙包上往后看。

“那个人今天上午也打架的。”

“他把人家压到下面了。”

沈蜷蜷伸手踢腿地比划:“他应该这样,这样,这——”

沈蜷蜷的脚底轰隆一声闷响,沙尘猛然腾起,四周的细沙发出簌簌声响。

待到风将沙尘吹走,原地的小沙包连同他们几个小孩都从地面消失,只剩下一个略微凹陷的沙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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