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胤佑急了,赶紧扑过去,……

胤佑急了, 赶紧扑过去,双手向两旁伸展,拦在傅先生跟前:“唉唉唉, 你这是去哪儿?”

傅先生负手站在那里, 情威严,一点也不像跟他开玩笑:“我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月亮挂在西边, 透过竹叶的缝隙洒。

胤佑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的小猫一, 睁得圆圆的:“你说的给我半炷香,一炷香是半小时, 半炷香不就是十五分钟吗?我出门的时候专门看了的,肯定有十五分钟!”

这小嘴叭叭的,太能说了。傅先生是个活在武侠世界里的传说, 胤佑那个皇帝老爹都得对他礼敬三分的人物。哪里知道什么西洋钟上半小时、十五分钟是个什么概念。

不过胤佑说得对, 他确实有迟到,但傅先生却抖了抖胡须说道:“可是我累了,得回去休息了。”

胤佑拦在他跟前,死活不让他走,又着急又委屈的说道:“你累什么, 你还开始上课呢。”

傅先生活学活用:“可我等了你十五分钟, 累了。”

“不累不累!”胤佑两只小爪子在空中摆了摆,企图跟师傅讲道理, “你也说今天早上这么早就呀,你要说了,我一定早早的起等着,对不对?”

傅先生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向左边迈出一步,拦在他前面的小伙就往己的右边挪动,他再往右迈出一步,那小伙又往己的左边挪动。buwu.org 梦幻小说网

看出,形还挺灵活,说什么就是不让他走。

胤佑眨了眨眼,这老头凌晨三点把他从床上叫起,难不成就是站在这里扯皮的吗?

可是,就在小伙眨眼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小伙又眨了眨眼睛,眼前竹影婆娑,师傅已经不见了踪影。

清清冷冷的哼笑声从后传,听在耳里忽远忽近,飘渺不定。

胤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先生刚还站在他的跟前和他说话着。

老头儿说他累了,要回去睡觉。

难道不是他半夜三点把人从床上叫起的,他睡什么觉?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

电光石火间,胤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但他不及细想,识转,识伸手去拽师父的手,却只感受到指尖轻飘飘的滑过粗布的质感——那是被风带起的,傅先生的衣袍,也是七阿哥,以及七阿哥旁的近侍从未有人穿过的布料。

胤佑不管那么多,一把攥在指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傅先生此时往前迈了一大步,随着惯『性』那么一带,胤佑重心不稳,小小的子径直往前面扑倒。

加上赵诚,竹林周围站了五个提灯的近侍,看到七阿哥即将摔倒,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明知道扑过再要扶他为时已晚,但还是要扑过扶。

他一个人的安危那就是承『露』轩上上十几个奴的安危。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子,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皇贵妃唯一的儿子,这要是磕着碰着了,谁能担待得起?

偏偏这七阿哥不是个省心的,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给他做奴,一方面小主子善良可爱说话,奴日子也过。另一方面,每天都得为他提心吊胆。

还,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傅先生转过,一弯腰就把即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小伙扶住了。

众人围在周围惊魂未定,胤佑站稳之后却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把己的胳膊从傅先生手里抽出:“哎呀,我事!师傅你别闪着腰。”

傅先生:“……”

他又挥了挥手,叫近侍们退去,己还小声嘀咕:“阿玛说小孩子有腰,也不知道您这么大年纪了有有腰!”

竹林边上,两只在安眠的孔雀都被他这动静惊醒了,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砸场子,随时准备展开尾翎,让这些凡夫俗子瞧瞧孔雀明王的美貌。

傅先生沉『吟』一声,往竹林里的空地方向走去:“开始吧。”

胤佑心一喜,看师傅的瞌睡是醒了,赶紧追上去。

往前跑了几步,他又回头吩咐赵诚等人:“你们别跟过。”

“主子,”赵诚不放心的跟上去。

小伙瞪他:“你看我师傅多厉害,一会儿揍你哟。”

他心里一点数都有,他师傅不会揍别人,只想揍他。

赵诚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主子,灯……”

“……”

胤佑抬头瞧了瞧天『色』,距离天亮还早着呢,月亮倒是忽隐忽。

他想了想,从赵诚手里接过灯笼,又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这连蹦带跳的追了上去。

等小伙拎着灯笼到竹林中的空地,那两只孔雀比他还积极,已经先到了。拖着长长的尾羽,找了个最佳观赏位置,等着看他挨训。

胤佑把灯笼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而后走到傅先生跟前。后者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嘴里又要说些什么歪理,哪知道小伙倒是规规矩矩的躬一个长揖:“今日是徒儿起迟了,让师父久等,还请师父责罚。”

傅先生一愣:“老夫几时说了要收你做徒弟。”

“既然你教我习武,那就是我师父。”

傅先生摆了摆手:“你起吧,老夫不收徒。”

胤佑却说:“你收不收徒是你的事,反在我这儿,你就是我师父。”

傅先生垂眸看他一眼:“翰林院岂不个个都是你师父。”

“不!”小伙很严肃的否认道,“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在我心里,除了容若,只有你是我师父。”

“行了行了……”傅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拍马屁,抓紧时间开始吧,先扎马步。”

胤佑咬了咬唇,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勇敢的提问:“师父,我都扎了一个月的马步了,咱们什么时候学习剑术。”

“急什么,今天就开始学。”

听到今天就开始学,小伙立刻干劲儿十足,己乖乖地找了块平整一些的地势,一撩衣袍,开始扎马步。

在扎马步这事,于他而言也什么太大的困难,一动不动站上半个时辰,就跟玩儿似的,脑门上汗都不会出一滴。

他在扎马步,傅先生在一旁的石头上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小伙丝毫不敢懈怠,老老实实站满了半个时辰,然后蹦到傅先生跟前:“师父师父,我扎完马步啦,咱们开始练剑吧……噢,对了我让赵诚去把七星剑取。”

“……”

“师父?”

“……”

他连着叫了两声,傅先生都什么反应。于是小伙壮着胆子走近一步,伸出手去,想『摸』『摸』师父的胡须。

他曾经偷偷地问过纳兰,据说傅先生今年已经八十高龄了。

见第一面的时候,胤佑觉得他岂止八十岁,说他一百岁小伙也信。

可是后渐渐地,胤佑觉得他师父就像逆生长了一,背脊挺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走路那叫一个精,哪里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顶多也就五十岁吧。

所以小伙有点糊涂了,不知道这位傅先生究竟多大岁数。

他刚仔细观察了一,傅先生说己累了,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像真不是在吓唬他,老头果然是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闭了起。

胤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往傅先生巴的方向移动,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对方胡子的时候,傅先生忽然睁开眼,眸光那么凉凉的一扫,吓得小伙立刻收回手,往后退了一大步:“师父……那个……你的胡子上……像有只虫子。”

“站!”

胤佑吓得一抖,立马规规矩矩的站,两只小手背在后。

“咳……”傅先生清了清嗓子,指着旁边另一块石头:“坐吧,今日老夫要给你讲一篇文章。”

“哈?”胤佑漂亮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满天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你刚不是还说咱们要开始练剑了吗?”

傅先生轻哼一声:“那就要看你想要练的是什么剑。”

这话小伙听懂,他一边走到石头前盘腿坐,一边问道:“有什么选择吗?”

“当然有。”傅先生目视前方,像是看着他的小徒弟,又像是看着远方,看着芸芸苍生,“庄子《说剑》曾言,剑分三乘,庶民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

胤佑:“……”

小伙学过《论语》,学过《诗经》,学过《尚书》,《书》、《五经》里面也听说过庄子和他的《说剑》,更不知道什么是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和庶民之剑,这有什么区别吗?

于是,他机智的回答:“不着急,我一一的学吧。”

傅先生看也不看他,顾的说道:

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诸侯谋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说王之止剑士者,赐之千金。”左右曰:“庄子当能。”

……

只要一开启听故事的模式,胤佑就安静了,是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安静,全关注的听着傅先生把这篇《说剑》一字不漏的背。

胤佑虽然只有六岁多,《书》、《五经》也读了几部,学问尚浅,杂书倒是看了不少。听师父讲这个庄子和赵文王论剑的故事倒是一点也不吃。

传说赵文王喜剑术,有剑客门人三千多,每天不干别,就看他们互比试剑术,已经死伤了一百多人,但赵文王仍然百看不厌。

赵国太子着急呀,这去再过三年,就要亡国了。着急大臣商议,谁要是能说服赵王停止对剑术比试的痴『迷』,就赏赐黄金千两。

有人进言,只有庄子可以。

赵国太子是个实在人,让人带着黄金去找庄子,庄子却收他的钱,表示如果事情办不成己将会获罪而死,要钱何用。如果事情办成了,在赵国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吗?

于是,赵国太子委屈巴巴的说他父王心目中只有那些剑客。

庄子爽快的把这事儿应了,说己也精通剑术。

太子把他上那么一打量,这一看打扮就是个读书人,他父王不喜欢,事情一定会搞砸,于是庄子就给己弄了剑士服去拜见赵王。

“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

听到这里,胤佑忍不住勾起唇角,天真无邪的笑了笑:“有点像师父你,我听容若说,你之前见到我阿玛也有跪拜。”

傅先生『色』不变:“老夫从未见过你父亲,是他让我入仕为官,派冯溥做说客,我有扣头谢恩罢了。”

“我阿玛可不是赵文王,我阿玛是个皇帝。”

傅先生冷冷的道:“老夫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

“……”

胤佑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制止。又接着往背那篇《说剑》。

赵文王奇问庄子,他要以什么方式劝说己,且还让太子引荐。

庄子表示,己听闻大王喜剑术,特地用剑术参见。赵文王问他于剑术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庄子说:“臣之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话听得小伙热血沸腾,激动得小手都抬了起,恨不得大喊:“哇啊啊啊啊啊,我就要学这的剑术!”

傅先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露』出个不屑的情,接着往说道:“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愿得试之。”

听到这里,小伙情不禁的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原剑术的要领是暴『露』弱点,用可乘之机引诱敌人,再后发制人。

傅先生看了他一眼,这非他要交给徒弟的重点,的关键在后面。

赵文王说试试就试试,他让庄子先去休息,己召集手剑士,用七天时间比武较量,死伤六十多人,从中挑选了五六个人,准备派去和庄子比试。

赵文王问庄子习惯用的剑长短如何,庄子回答说长短无所谓,不过他手里有三剑,倒是可以任凭大王挑选。赵文王就让他介绍一,他的三剑。

傅先生说道:“庶民之剑,在人前逞凶斗狠,互厮杀,上能站断脖子,能剖裂肝胆,跟斗鸡什么区别,死了也就死了,对于国有半点益处。”

胤佑问:“那诸侯之剑是什么?”

“诸侯之剑,以勇武为锋,清廉为锷,贤良为脊,忠圣为铗。诸侯剑,对上效法于天而顺应日月星辰,对取法于地而顺应时序列,居中则顺和民而安定方。此剑一出,如雷霆震撼野,无不听从君命者矣。”【百度百科】

小伙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此时,天边的月亮已经不知躲到了何处,到了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问:“那什么是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归服。”【天行九歌】

《说剑》到这里也就进入了尾声,赵文王手握诸侯剑,本有天子剑的实和地位,却用成了庶民剑,感到十分惭愧。

于是,他三月有出宫门,那些门客剑士回到己的住处,纷纷刎而亡。

夜幕泛起微微的鱼肚白,远处的山峦之间天光乍,一抹绯『色』由一个小小的点不断延伸,最终从云雾之中,升起一轮红日。

胤佑傅先生视无言,对坐良久,直至竹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鸟鸣,小伙回过。

天亮了,一会儿容若要过教他读书,他今日要继续学习《尚书》。

对于傅先生一开始问出的那个问题,小伙最后也有给出答案。

傅先生也有再继续追问他,施施然站起,掸了掸衣袍上的『露』水:“明日一早,仍旧是今天这个时辰,老夫在这里等你,带上你的剑。”

语毕,他便头也不回的往竹林外走去。

胤佑赶紧从石头上跳,一路飞奔追过去,生怕师父一闪,就走得人影也不见了。

不过这次傅先生倒是有打算展他的轻功绝学,走得平八稳。

师徒两人返回承『露』轩,赵诚已经按照小主子的吩咐,沏了茶。

等傅先生在前厅落座,近侍便把茶水端了上。

傅先生喝了一口,是他第一次要求的水温,甚是满的点了点头。

胤佑坐在一旁,扔在琢磨他刚讲的三乘剑术。

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娃娃,他懂什么天子、诸侯和庶民,他只知道他喜欢那把七星剑,想要成为勇猛的巴图鲁,于是求着阿玛请师傅教他剑术。

女真人是狩猎民族,他们的祖先以骑『射』打天,对于汉人几千年的剑术,有精通的。

既然上书房教习师傅都是汉人,那康熙就给儿子请了一位汉人中的剑术高手教他习剑。

傅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剑术于他而言只是个修养『性』的运动,就像纳兰所说,他的学问深不可测,是胤佑见过的所有师傅加起也不客气及的高度。

小伙想,他一开始想学的不就是逞凶斗狠的庶民剑吗?这不怪他,大多数人对于剑术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这个阶段。

而傅先生,带他走进了更高深的剑术境界,而诸侯剑天子剑可不是练练剑法就能学明白的。

就在胤佑陷入深思的时候,赵诚走上,躬说道:“七阿哥,早膳已经准备了。”

胤佑回过站起,恭敬的走到傅先生跟前,恭敬的说道:“师父,一起用个早膳吧。”

傅先生摆了摆手:“老夫要回去休息了。”

胤佑赶紧拉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往饭桌走去:“房间我都让人给你收拾了,先吃早饭,吃完你就去休息。”

“……”

小徒弟一开始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徒弟,说话做事恭恭敬敬有礼有节,但是师父若是总端着,他就要使出己的绝学——撒娇耍赖卖萌大法。

桌上的早饭很简单,清粥小菜,配了点饽饽和发糕。

傅先生一看就知道,小徒弟在迎合他的饮食习惯,己吃得小嘴寡淡,多少有点滋味。

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起得太早,这对于胤佑而言简直就是一折磨。

他在上书房上了一年多的学,别人寅时就开始到书房温书,他每天要临近卯时到,至少比人晚半个时辰以上,就这课堂上还时不时的打瞌睡。

这可了,纳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听得七阿哥昏昏欲睡,实在支撑不住,小脑袋“哐当”一声,磕在楠木书桌上,就那么睡着了。

“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纳兰低头盯着书本一字一句的念,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那小伙以一奇怪的姿势,脑袋抵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他走到胤佑边,笑着看了他半晌,而后伸出手,迟疑片刻,又缩了回。改用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

水水的嫩嫩的弹弹的,戳去的那个圆圆的小坑,很快就恢复到了原貌,实在是太可爱了。

“七阿哥,七阿哥?”

他轻轻的唤了两声,胤佑只是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另一侧,咂咂嘴,低声咕哝道:“太早了,三点太早了……”

纳兰不再打扰他,而是看了看候在一旁的舜安颜,问道:“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哈哈珠子通常一大清早就要陪主子读书,比从学师傅早许多。因此,今日舜安颜刚走进承『露』轩的书房内,就听七阿哥向他诉苦。

“我听说,他昨晚快三更睡,今早寅时刚过就起了。”

掐指一算,也就睡了两个多时辰。

舜安颜想了想又说道:“他还说,早上是那位傅先生亲把他从床上抓起的,还说以后每天都那么早。”

纳兰倒也说什么,其他皇子不也是这个时辰起读书。哈哈珠子更是比这还起得早,至少得赶在皇子们开始读书的时候就得在一旁伺候着。

这小伙的作息时间也该纠纠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纳兰看着他眼睛面淡淡的青紫,心里还是用上些老父亲一般的心疼。

决定今日的书就讲到这里,让孩子的睡一觉。

此时,胤佑已经睡熟了,他俯,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生怕吵醒了他。

哪知道,他刚抱着孩子从书房走出,迎面就看到院子里,那位傅先生对着院子里一盆蔫儿啦吧唧的兰草仔细端详。

傅先生听到动静回过头,倒是看得纳兰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七阿哥太小了,从小就有太皇太后护着,吃过什么苦,先让他适应两天。”

傅先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大约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宠学生的老师。

虽然说什么,却『色』冷冽的看了他俩一眼,又俯拿手指扒拉兰花叶子。

纳兰赶紧抱着人开溜,回到卧房,把小伙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让他安安稳稳的睡。

结果等胤佑醒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容若,而是那位傅先生。

傅先生站在那台西洋钟前,小伙走过去,给他解释了一番,时辰和小时如何互计算。

于是,傅先生指了指右角的那个阿拉伯数字“4”,说道:“老夫上了年纪,要多睡一会儿,明早开始,就这个时辰吧。”

小伙蹬鼻子上脸,特别体贴的指了指旁边的“5”,对傅先生说道:“诸侯之剑,上法圆天以顺三光,法方地以顺时。咱们等到太阳公公『露』出笑脸,再开始学习也不迟呀。”

“……”

傅先生学识渊博,治学严谨,一生门生无数,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着调的徒弟。

记『性』是真的,那么长的一篇文章,早上断断续续听了一遍,就能记得那么牢固,还能活学活用。

顽皮也是真顽皮,竟然还敢扯他的胡子!

胤佑跑去把墙上那柄剑取显摆了一番:“这就是阿玛赐给我的那把七星剑,师父你看看。”

傅先生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拔出一截剑,锋刃上隐隐缭绕着一缕青光,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七枚铜钉上而排列,错落有致,隐约能看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片刻之后,他把剑重新『插』回剑鞘,递给胤佑。不说也不说不,只头尾的说了一句:“是你的剑。”

师徒俩讨价还价半天,时间还是定在了点,后面胤佑还得温书、习字、上课,午又要练习骑『射』,晚了后面的行程也要受影响。

小伙欣然接受,且每天准时准点到达。不仅把己的生物钟改了过,甚至强行将两只孔雀的生物钟也改了过。

本这俩孔雀和畅春园别的动物一,是有专人喂养的。

但是七阿哥觉得他们起早贪黑陪着己练剑,也挺辛苦。每天出门的时候,都让赵诚带些吃的,有时候是玉米,有时候是小米,有时候是黄豆。

待他练完剑法,就过去投喂两只孔雀。一二去的,他跟这两只傻鸟也熟悉起。

这天午有骑『射』课,胤佑中午就跑去了凝春堂。

太皇太后一见着他,眉头就皱了起:“哎哟,快过让我瞧瞧。”

老太太捧着小心肝儿的脸:“怎么瘦成这了?”

小伙弯着眼睛冲她笑:“可不是,读书太辛苦了。”

太皇太后赶紧招手把苏麻喇姑叫:“快快,去吩咐厨房,今儿炖个鸡汤,再蒸一条鱼,多做几个菜,给我的小七补一补。”

小伙在旁边说道:“先煮一碗蒙古『奶』茶,配些风干牛肉,还有酒酿小圆子,松子『奶』皮酥,萨其马,金丝枣糕……”

太皇太后搂着他:“就给他拿些牛肉过,别的什么也别拿,一会儿又该吃不饭了。”

皇贵妃听说他了,也从集凤轩赶了过。二话不说先逮着儿子训了一顿:“不是说三天就过一趟,这都多久了,你想起给乌库玛请安。”

小伙看到额娘,瞬间变成了软绵绵的小宝宝,长骨头似的靠在皇贵妃怀里,抬起小脸,指着己的黑眼圈:“你瞧瞧,你瞧瞧你儿子累成什么了。”

他这抬起头撒娇,老母亲哪儿受得了,捧着他的脸就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儿子长得可真看。”

小伙听到额娘夸奖己,立刻咧开嘴笑了起。

而后,就听见皇贵妃补充道:“就是牙齿又掉了一颗,还是门牙,说话漏风。”

“哼!”小崽子也是要面子的,立刻就把脸转向另一边,埋进她的怀里,“我生气了。”

皇贵妃搂着他,轻轻拍他的后背:“别气别气,一会儿多吃两碗饭。”

或许是每天课程太紧,把小伙累坏了,他还真是饭量大增,吃两碗都不够,还吃了多菜,又喝了一大碗鸡汤。这犹未尽的放碗筷。

太皇太后眯着眼看他:“像又长高了些。”

胤佑不知打哪儿翻出他的玩具,拧上法条,让小仙童给他扇扇子:“可不,乌库玛嬷你瞧瞧,我在比八弟都高了呢。”

“是吗?我记得以前胤禩可比你高出半个头。”

皇贵妃在一旁提醒道:“别吹牛,你顶多也就和八阿哥差不多高。”

小伙骄傲的晃着脑袋:“我长个儿了不是。”

“哦,,长个儿,以后长到你阿玛那么高。”

康熙高在普通男『性』中算是中上水中,但胤佑却不满足:“不,我要长得比阿玛还高!”

宫里上上谁不知道。他从小就材偏矮偏小,不肯长个儿,在不容易长一点了,但也不多,也就能跟八阿哥、保泰这俩年纪小的比一比,跟五阿哥和六阿哥都法比。

这时候,有人从门外大步走进。说阿玛,阿玛就到了,是康熙给皇祖母请安。

他请安的同时还给老祖宗带了一套小玩儿,是景德镇御窑厂刚烧制的一套文房用瓷。

景德镇御窑厂到了康熙十九年开始渐渐恢复。因为皇上崇尚儒文化,对于瓷器很有研究且十分欣赏,时不时就要令让御窑厂给他研制一些风格新颖的送进宫。

这次送的文房用瓷有笔筒、水洗、臂搁、瓷砚等。上面都是五彩青花,绘以山水、人物或亭台楼阁,甚为漂亮。

胤佑书房里的那套文房用瓷就是康熙特给他挑的,当时送到承乾宫去,摆在他的书房内。

小伙用得顺手,畅春园的时候也一带上了。但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也仅仅就是用得顺手而已,再有其他。

而宫里的生活用瓷有的繁复精美,有的素雅端方,但小伙从小看到大,也觉得有什么特别。

今日康熙特别把他新得的一套瓷器拿过和太皇太后一起赏玩,哄着老太太高兴高兴,胤佑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小伙奇心重,对什么都感兴趣,仔细拿着那笔筒,按照阿玛所说的方式欣赏,确实又感觉重新认识了这些东西。

康熙看儿子感兴趣,还特给他多聊了几句,教他不要只看上面的绘图,也要欣赏瓷器本,胎、釉、厚薄、颜『色』、形态、质地等等。

学是学了不少,但胤佑平时练剑读书、骑马『射』箭还不及,哪有闲情雅致欣赏瓷器,那天过后,也就把这个事情抛到了脑后。

学习之余,他还得去他的玻璃房子看看。那些兰花和橘树都有专人照顾,长得不错。

小伙也不用特关注,只随便看看就了。

他院子里也有兰花和别的花卉,是搬进之前就有的,皇御园,这些装饰植物随处可见。

只不过,他不像阿哥,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因此也有关注过它们的生长。

不过在他印象中,有一盆他叫不出名字的兰草快要不行了,他还想着要不让人搬去哥哥那里,让他照顾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救回。

哪知道忙了这些日子注,今日乍一见到,那盆要死不活的兰草竟然支棱起了,长得甚至比旁边几盆都要。

胤佑还挺奇怪的,他问赵诚:“这怎么回事?”

赵诚说:“这盆花儿,这些时日都是由傅先生在打理。”

胤佑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如果是他师父,他确实信有这个起死回生的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这师父本事大了去了。

这天是初一,有月亮,也什么星子,一片漆黑,只有胤佑带去的一盏灯笼放在石头上,风一吹,颤巍巍的,行将熄灭。

这时候,傅先生忽然回过头去,望向竹林旁边的小路,朗声问道:“谁在那里?”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