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在两个人紧张的目光中,……

在两人紧张目光中, 康熙却叹了气:“他凶你,你就多找找自己原因吧。或许是你做得还不够好?”

皇上装模作样叹气,脸上还隐含怒容, 则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

胤佑:“???”

小家伙心想:“怎么回事?阿玛好像很开心样子。”嘴上却没说什么, 回过头去,与曹寅对望一眼。

他俩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搞这小作,康熙怎么可能看不到。

看到了他也没说什么, 笑着捏了捏儿子脸:“连你阿玛他都敢凶, 何况是你呢?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你忍一忍。”

小家伙笑着点点头:“虽然傅先凶了点,但是他得很好。”

曹寅问他:“那七阿哥有没有认真学习?”

“当然有!”说着胤佑还比划了两下, 小手紧握成拳,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猝不及防戳在曹寅胸上, 同时嘴还发出“哈”一声, 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曹寅很给面子捂住了胸,瞬间换上了一脸痛苦神情:“好痛,臣好像受了内伤。”

康熙被这俩傻子逗得开怀大笑。皇上虽然贵为天子,但每天能开怀大笑时候并不多。国家大事劳心劳神,大臣们党同伐异, 将国家和人民利益当做自己揽权筹码, 就没有几真心干事,他怎么笑得出来?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只有眼前这小家伙能让他开心片刻, 看着儿子无忧无虑模样,帝王也能暂时将朝堂上烦心事抛到脑后,好好放松放松。

康熙揽过小家伙肩膀,让他转了半圈, 头朝跟前龙案。上面一叠一叠铺满了宣纸。

康熙随翻了翻,胤佑也跟着看了一眼。画全是花鸟鱼虫,也有松柏梧桐、山川河流,甚至还有任务……不难看出,每一类都是成套摆放在一起。

康熙看了一眼曹寅,颇有点不满说道:“这就是你准备了几月?”

曹寅愣了愣,有点委屈说道:“这还不够啊?”

过年时候,皇上带着儿子忽然造访曹家,吃了他一顿火锅不说,还给他派下任务。

康熙喜欢赏玩瓷器,对历朝历代或官窑或民窑烧制精品都有收藏和研究。

年轻帝王气风发,前些年受『荡』局势所限,御窑厂只能烧制一些祭祀和日常用品。平定三藩之后,大清帝国江山稳固,帝王也腾出精力来搞自己兴趣爱好。

景德镇御窑厂本应由官府监管,帝王将之变为自己可以直接掌控内务府来监管,并且亲自筹划兴建,烧制皇家用瓷。

宫头文房用瓷太多了,帝王虽然喜欢,但时间长了总有些审美疲劳。于是,这次康熙要让景德镇御窑厂烧制一套活用瓷。

康熙曾经命人仿制过大量宋代五大窑作品,现在正是他一手开辟天下盛世,他开始着手烧制一套属于自己瓷器作品,光是确定题就和曹寅讨论了好久。

曹寅给他来来回回给他提供了几十备选系列,皇上眼界太高,没有一能看上。

他没看上,他儿子倒是替他看上一套。

就在康熙和曹寅两人扯皮工夫,对什么都好奇小家伙,自己趴在御案上,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下。

挨看过来,对每一系列画都很感兴趣,尤其感兴趣是最后那一组画会图。

花一共有七八,他认识荷花、菊花、梅花,当然也有不认识。

小家伙一张一张拿起来看,不认识就转过头去问阿玛和子清。

康熙怒斥:“五岳这,上次笔筒就已经用过了,你还拿过来糊弄朕!”

曹寅很委屈:“这可不知五岳,太行、昆仑、祁连……加了好些呢?”

胤佑举着一张宣纸问他:“子清子清,这是什么?”

曹寅低头看一眼,『摸』『摸』他脑袋:“七阿哥,这是石榴花。”

胤佑问:“几月开?”

“五月吧。”

小家伙又转过头去捣鼓了一阵,他阿玛和子清继续扯皮。

康熙说:“还有这,这什么,蛐蛐儿你都给朕拿过来了,还说不是糊弄?”

曹寅在拿他没有办法,开始耍赖:“皇上,您说,要做前人没做过。臣查阅了历朝历代官窑,这真没人……”

他话音未落,康熙随手抄起龙案上镇纸要往他脑袋上砸,曹寅赶紧一闪身躲开。

这时候,小崽子又转过身来,手拿着一张花卉图。

这次没等他开问,曹寅就抢答道:“七阿哥,这是芙蓉花,十月开。”

胤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他阿玛手镇纸,默默地转过身去,继续忙碌。

康熙问曹寅:“你说吧,选哪。”

曹寅说:“那得看皇上中哪。”

说了等于没说。

康熙叹了气:“山水就不挑了,文房做得太多,花鸟鱼虫又未免落于俗套。”

曹寅小心翼翼反驳:“那也不见得,得看怎么用。”

两人讨论了一阵,发现胤佑那小家伙趴在龙案前半天没有静。

本着“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原则,两人赶紧看过去。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已经过了闷不吭声搞破坏年纪。

胤佑对另外几系列绘画兴趣不大,唯独钟情于那几张花卉图。

小家伙把七八张图依次摆在桌上,桃花到牡丹,再到石榴、荷花、菊花,最后是腊梅,中间还空出来好些。

有其中还有两张叠放在一起,康熙和曹寅彼此对望一眼,一开始没太搞清楚这分类思路是什么。

曹寅看着那些花卉和空出来地,忽然灵光一闪就明白了,笑着问道:“七阿哥是按照花期来排序吧。”

胤佑点点头,手拿着一副芍『药』图,看了半天又和旁边牡丹作对比,最后颇为不舍把芍『药』放在了一旁,这就算淘汰出局了。

看着看着,康熙也来了兴趣,问他:“为什么要把芍『药』拿出去?”

胤佑认真回答:“因为芍『药』也是五月开。”

康熙问:“五月开怎么了?”

“石榴花也是五月,所以他俩重复了,只能留下一。可是,四月是牡丹,牡丹和芍『药』长得太像了,虽然我都喜欢,但不能太贪心,最后还是选择留下牡丹。”

小家伙头头是道把自己选择,和为什么这样选择说了一遍,有理有据,听过之后,不得不让人信服。

康熙点了点头,觉得他儿子这思路很有思。

“皇上!”

曹郎下半年虚岁该三十了,现在也已经成家,已经不是少年郎了,但还保持着少年心『性』,想到有思事情,眼睛闪烁着光,看得康熙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坐正了身体,听他下文。

曹寅笑道:“要不咱们就选这吧,分别用一年十二月中不同花卉作为装饰。”

听起来是不错,但也没什么特别。哪朝代瓷器上面不是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新鲜。

康熙不为所:“这也没有什么脱俗之处嘛。”

小家伙还沉浸在刚才牡丹和芍『药』二选一情绪中,他说了喜欢牡丹,就毫不留情将芍『药』丢到了一边。

他又拿起了那张牡丹,高高兴兴欣赏一番,嘴面念念有词:“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京城。”

康熙与曹寅对望一眼,两人都受到了小崽子启发。

曹寅笑着说道:“七阿哥真是聪明,咱们在旁边配上与每花卉关诗句,不就不落俗套了吗?”

康熙想了想,这创好像是很不错,又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曹寅毕竟饱读诗书,美好寓张就来:“赏花,在于悦其姿『色』而知其神骨。古人有云: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浓妆。杏娇疏雨,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池塘。芍『药』芳姿少比,石榴丽质无双。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阳。山茶花宝珠称贵,蜡梅花磬香。海棠花府为上,瑞香花金边最良。玫瑰杜鹃,烂如云锦绣球郁李,点缀风光。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了万芬芳。”【醒世恒言——冯梦龙】

这一长串比喻,听得胤佑目瞪呆,两眼放光,看曹寅眼神中又带了几分崇敬之情。忍不住开赞扬道;“子清好厉害呀!”

曹寅冲他扬了扬下巴:“多谢七阿哥夸奖。”

他又转过头来对康熙说道:“这十二应时花卉,不正好指代历上十二位风华绝代女『性』,们就是十二花神啊。”

康熙眯着眼睛看他:“你等会儿你等会儿,先说说这是哪古人云?”

曹寅迟疑片刻,说出一名字:“冯梦龙。”

“……”

康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成天就不能看点正经书。”

曹寅辩解道:“挺正经。”

胤佑听着他俩拌嘴,小家伙对曹寅说那“十二花神”很感兴趣。遂举起手那张牡丹图问道:“这是杨贵妃吗?”

“当然,”曹寅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胤佑忍不住与他争辩:“怎么不是?李白也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不就是用牡丹形容杨贵妃容貌。”

曹寅耐心给他解释:“四月花神是汉武帝宫人丽娟,传说这位女子身材窈窕、肌肤胜雪、吐气如兰。常在芝兰殿旁『吟』唱《回风曲》,引得庭院中盛放花朵为之倾落,这就是‘曲庭飞花’。”

“行了行了!”帝王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又不是什么佳话,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康熙不耐烦地打断他,“按你说去办吧。”

曹寅躬身:“是,臣遵旨。”

选什么体只是这套瓷器艺术价值,最后成品还得看烧制工艺。既然是活用瓷,那肯定就是杯碟一类器具。

正当曹寅准备请示皇上究竟做什么器具时候,梁九功却外面进来,说是明珠大人正在殿外候着,有重要事务要启奏皇上。

于是,康熙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儿子最近学习情况,今天闲聊就已经结束了,只能让两人先回去。

胤佑跟着曹寅走出澹宁居,小家伙立刻拉着他好朋友问道:“子清子清,十二花神除了丽娟,还有谁呢?”

两人已经走到了湖边,曹寅将他举起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还有好多呢。”

这不废话吗,讲了一还剩十一。

胤佑拉着他手:“你在给我讲讲。”

“不行不行!”曹寅摆了摆手,“刚皇上就不让我说,现在我不能说。”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曹寅伸出手,点了点他鼻尖。看到小家伙皱了皱鼻子,“你要是感兴趣,就自己去查阅典籍,岂不有思?”

小家伙皱了皱鼻子:“那好吧,我自己去查。”

曹寅现在是宫和畅春园两头跑,那叫一累。他又替小家伙整了整衣袍:“我得去找旭东,还有公事要办。”

胤佑问:“旭东是谁?”

曹寅冲他笑:“不就是我那大舅子,你熹姑姑兄长吗?”

胤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去找李煦。

“那你记得替我熹姑姑问好,告诉我很想念。”

曹寅问他:“咱们也许久不见了,你怎么不想我呀?”

胤佑左右看看,又朝他勾了勾手指。曹寅会,把耳朵凑过去听他低语。

小家伙乖乖地说道:“那冯梦龙书听起来挺有思,”

“不行不行!”

小家伙皱着眉看他:“怎么又不行?”

“上次给你拿了套《游记》我被你阿玛好一顿训,还有迦陵词集,成哥儿差点没打死我,我可不敢再拿书给你看。”

他又看了看小家伙,“再说了,七阿哥现在还有时间看这些闲书,那看来是傅先不够严格,我得抽空和他聊聊。”

“哼!”胤佑大石头上跳下来,扭头就走。

曹寅赶紧追上去:“怎么了怎么了?这就气了?”

“对!”小家伙走出六亲不认步伐,“我气了,特别特别气!”

“这样好不好?”曹寅后面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湖边随处都有充当防护作用大小石块,随便找一块坐下去,“等到了夏天,你只用上半课,我再拿些书给你看。”

胤佑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

曹寅又说:“不过,看什么得有我来决定。”

“我要看你刚说那冯梦龙。”

曹寅摇头:“这得等你再长大些才能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

最后还是胤佑妥协了:“那好吧。”

曹寅笑着搂了搂他肩膀,怀『摸』出东来,蹲下身,仔细为七阿哥挂在腰间。

胤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端午快到了,这是你熹姑姑给你做了平安袋。说是挂在身上,不受蚊虫叮咬。”

曹寅把东挂好之后站起身来:“这玩儿搁我身上好几天了,一直没机会给你。我替你试了试,还挺管用。”

胤佑举起那平安袋,凑到笔端稳了稳,果然有淡淡草『药』香气。小家伙又想起了熹姑姑在身边日子,有点笔头发酸。

曹寅抱着他:“怎么了,又要哭鼻子了?”

“才没有!”小家伙笑了笑,“你告诉熹姑姑,我很喜欢送我平安袋,让别太辛苦。”

“好。”

“还有最重要,”胤佑抬起头来,一脸严肃认真说道,“孩子很危险,不要给你孩子,老了我会照顾他。”

“!!!”

曹寅没想到他会说起这,老脸都有点红:“额……这,这……我替谢谢你。”

“……”

进入五月,即将迎来端午。康熙要回宫举行庆典,还要去太庙祭祖。

于是,大家离宫居住三月之后,又回到了紫禁城。

胤佑本来想要和兄弟们一起骑马,骑『射』课时候,让他骑马他找各各样理由偷懒。现在让他坐马车,他又兴致高昂想要一路骑马回宫。

最后,还是被康熙扔进马车,让他陪伴太皇太后。

马车很宽敞很舒适,除了太皇太后和胤佑,还有皇贵妃和苏麻喇姑。

陪着乌库玛嬷胤佑当然是愿,坐在垫子上就开始显摆:“乌库玛嬷你瞧。”

“瞧什么?”老太太接过他递来东,刚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熹丫头针线,我那件褂子,当年谁也补不了,还是给补上。”

说起李熹,太皇太后乐呵呵点了点头:“这丫头打进宫那天起就想着要出去,现在也算有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皇贵妃把那平安袋拿过来闻了闻,分辨出几中『药』味道,又『摸』了『摸』,面『药』草碾成了细小粉末,用纱布抱起来,外面再用绸缎缝了袋子,上面秀了“安康”二字,旁边有云纹图案。

皇贵妃笑道:“面是菖蒲、艾叶等『药』材。回宫之后,我就让宫人多做一些,慈宁宫、宁寿宫每屋子都挂上。”

小家伙趴在额娘膝头:“我也要!我也要!”

皇贵妃轻轻拍他背:“你不是有一了吗,还要什么?”

“不一样!”

太皇太后问他:“哪不一样?”

“这是熹姑姑做,那些是额娘做,当然不一样。”

这一路上小家伙都没歇着,一直唠唠叨叨跟太皇太后说话。说他这几月学了哪些文章,背了哪些诗句。

又说到习武练剑,傅先既严格又随『性』学式,他一点也不能偷懒,只要偷懒后面就跟不上。

最后又聊起了他住小院,小院后面有两只孔雀。他想给孔雀起名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

后来小家伙又说道他居住小院:“我读了李群玉《莲叶》才知道,原来承『露』轩名字就是这来: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下,埋没任春浦。”

太皇太后现在可喜欢听他卖弄学问:“你给乌库玛嬷讲讲,这说是什么?”

“说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品行高洁。阿玛要做一套杯子,根据一年十二月,每月绘制一花卉和一首应词。六月是荷花,我就跟阿玛说选这句: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

太皇太后问他:“那你阿玛答应了吗?”

小家伙点头:“答应了,阿玛还夸我选得好!”

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咱们小七可真是聪明,已经开始给他阿玛提建议了。”

小家伙给他阿玛提建议可不少,他阿玛对他宠爱有加,只要是他提出来要求,无不答应。

回宫之后,胤佑才发现一问题,现在乾五所已经住满了,就算是他想搬过去,也没有他位置了。

不过这不要紧,虽然搬出后宫皇子越来越多,但是住地还是足够。除了乾五所,还有乾东五所。规格与面是一样,在前朝就是皇子们住所。

现在也不需要改什么,只要收拾收拾,就能直接搬进去。

既然如此,也不能胤佑一人搬进去。于是,住在宁寿宫五阿哥也搬进了乾东五所,还有之前和八阿哥住在一起保泰,也一并搬了过来。

胤佑这小家伙,在挑选院子时候就为自己挑了最面那一处。因为他一大早就要起来习武练剑,担心吵到兄弟们。

保泰一粘人,于是挑了他旁边那一处。

五阿哥马上虚岁八岁半了,不可能一直住在皇太后宁寿宫,迟早是要搬出来。

康熙让他搬去乾东五所,他也没有什么激烈抵触情绪,一来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皇玛嬷护不了他一辈子。

二来,乾东五所距离宁寿宫很近,他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

五阿哥怕麻烦,也不想多走路,于是就挑了距离宫门最近那一处院落。

于是,他们仨就这样住了下来。

康熙念及富兴盛年事已高,每日进宫出宫来来回回也不便,干脆赐居大内“苑”,跟高士奇做了邻居,免了他来回奔波之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对傅先恩赐,这是对七阿哥无限恩宠。

皇子粗略一数十好几,每皇子都有自己学师傅和谙达,哪有这样待遇。

胤佑剑法进步神速,一来是傅先得好,二来是这学确天赋异禀,不管什么东,一说就懂,一学就会。

除了剑术面进步很大,胤佑在其他面也有了巨大改变。但这些改变别人是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因为剑术精进带来变化,但是小剑灵非说这是他坚持不懈修习心法缘故。

胤佑自己也很疑『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以前在畅春园时候,傅先完了胤佑习武练剑,在承『露』轩用过早饭,要么摆弄一下他院子花草,要么回去休息。

回到皇宫之后,他倒是不着急离开。

上午纳兰给胤佑上课,他便找屋子睡上一觉,中午起来吃午饭,下午看胤佑读书练字。

胤佑一直是练颜真卿字帖,又经常受康熙和纳兰,以及多位上书房师傅夸奖,就连高士奇也经常称赞他小小年纪,就得了颜真卿真传。

高师傅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他这人情商高到了一定境界,在康熙跟前拍马屁总能拍到万岁爷心坎。

他称赞七阿哥话虽然有夸张成分,但也足以证明胤佑字练得着不错。

在这一点上小家伙还是颇有些自信,毕竟是抄书抄佛经练出来,无论是大字还是小字,和他兄弟们比起来,那都不是一境界。

于是,他得洋洋把自己刚写好字拿给傅先看,乖乖巧巧站在一旁,等着被夸奖。

谁知道,傅先只是粗略一扫,便把那一页轻飘飘纸,放回了桌上,并且对小家伙字嗤之以鼻:“这些什么?我家狗刨都比你写好。”

“???”

胤佑震惊看着他:“我不信!”

傅先哼笑一声:“爱信不信。”

“除非……你去把你家狗牵过来,让它刨给我瞧瞧。”

“……”

这要求着有点为难人了,傅先瞪他一眼:“狗在老家,早已经入了黄土。”

小家伙摊手:“那就是死无对证咯。”

傅先负手站在桌前,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忽然问道:“你跟一条狗比什么?”

胤佑撇了撇嘴:“不是你说你家狗刨都比我写好吗?”

傅先铺上一张新宣纸,拿镇纸压好,又吩咐他徒弟:“过来给为师研墨。”

小徒弟听到“为师”二字很开心,一旁候着富敦

本来要上前为子代劳,却被胤佑拦了下来。他自己走到桌前,捧着砚台认真为师父研起墨来。

傅先对此颇为满,提笔便在纸上写了四大字。

胤佑见他运笔潇洒恣,作大开大合,光是看他写字都觉得赏心悦目。

等师父写完了,小家伙低头,外看到了“率『性』而为”四大字。

“……”

别老师导学都是敏而好学、孜孜不倦、业精于勤、程门立雪。

到了这位傅先可倒好,他鼓励学率『性』而为。

其胤佑早就知道他师父与别人很是不同,别人推崇程朱理学,他偏偏不屑一顾。

别人要求尊师重道,要有治学严谨态度,他却时常跟胤佑这六岁小娃娃拌嘴。

两人在处中没大没小,互不让才是常态。

胤佑低着头去看他字,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围着书桌转了一圈,抬起头来看师傅:“你你……”

“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胤佑挠了挠头,“看过师父字,我再也不敢说自己写是颜体了,你才是颜真卿本卿。”

傅先往旁边站了一步,屈起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两下,示小家伙赶紧练字。

胤佑冲他嘿嘿一笑:“我觉得你家狗刨应该是比我写得好,只可惜它走得太早……”

“废话那么多,”傅先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到书桌前,又替他换了一张纸,顺手拿过砚台开始磨墨,“还不赶紧练!”

胤佑拿着笔,脑子都是他刚才“率『性』而为”四字,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下笔。

这时候,傅先却在一旁说道:“作书要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

胤佑迟迟下不了笔,他有点理解不了师父这四句话思。

小家伙抬起头来,师徒俩对视一眼。傅先又接着道:“作书就跟做人一道理,追求是大巧若拙、含而不『露』。”

“宁可丑陋不堪,也不可能奴颜媚骨取悦于人。”

“宁可支离破碎,也不可轻佻浮华。自然萧疏趣,远胜品『性』轻浮之举。”

“去掉你那些自以为是雕琢,学一学其他稚童是如何写字。”

“……”

被他这样一番训,胤佑差点就不会写字了。硬着头皮写出来东,果真结构支离,毫无美感。

小家伙握着笔,心情有些沮丧。傅先低头瞧了一眼,却满点了点头,掷地有声说出一“好”字来。

“……”

胤佑充满疑『惑』看着他:“师父,你说作书与做人一道理。”

傅先点点头:“是我说,怎么了?”

“宁丑毋媚。”

“!!!”

一旁富敦听得瑟瑟发抖,回家之后把今天胤佑和傅先一番对话复述给纳兰,并且还加上了自己担忧:“我真是替七阿哥担心。”

纳兰问他:“你担心什么?”

富敦说:“我担心,傅先被他气出好歹来,明儿一早就不去了。”

纳兰大笑着拍了拍儿子脑袋:“这你倒是不必『操』心,七阿哥越是这么说,傅先越是喜欢他。”

富敦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正是傅先欣赏率『性』而为。”

端午节这天,上书房休息一天,康熙带着太子和大阿哥太庙祭祖,晚上又在乾清宫准备了家宴。

胤佑前一天晚上就回到了承乾宫,因为第二天早上不用大清早起来练剑,小家伙终于有机会睡了自然醒。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感觉。

头天晚上皇贵妃叫下人准备了包粽子材料,小家伙又开始报复『性』熬夜,跑到小厨房去挨巡视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就奉皇贵妃之命,把七阿哥被子捞了出来。

小家伙抱着枕头不撒手:“白姑姑,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露』笑着说道:“那可不行,哥儿昨天不是说了,要和娘娘一起包粽子吗?娘娘可已经在小厨房等着了。”

“一小会儿,真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啦!”小家伙赖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小脸红扑扑在枕头上蹭啊蹭,表达自己没睡醒不满。

白『露』看在他这么可爱份儿上,十分为难说道:“那行吧,就让哥儿再睡一会儿。我去给您打洗脸水,一会儿可真要起来了。”

胤佑嘴哼哼两声,也听不清说了什么,扭头就睡了。

皇贵妃准备了各式各样食材,准备包粽子。承乾宫十几宫人,全都围过来帮忙。

胤佑在床上赖了半时辰,可算是起来了。刚迈进厨房眼睛就亮了起来。

桌上摆着煮熟红豆、大枣葡萄干。还有皇贵妃自制卤肉、咸蛋黄、火腿等食材。旁边十多宫人紧锣密鼓忙碌着,不一会儿就包好了一大堆。

灶上一大锅正烧着水,包好粽子直接下锅煮熟,然后捞起来晾凉。

小家伙活儿没帮着干多少,一上午就吵吵着要吃要吃。

皇贵妃问他:“宝宝,你说甜粽子好吃,还是咸粽子好吃?”

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觉得呢?”

“我喜欢咸粽子。”

小家伙又转头去问白『露』:“那白姑姑觉得呢?”

白『露』笑了笑:“奴婢偏爱甜。”

小家伙一吃掉最后剩下半咸蛋黄,拎上篮子往外走:“我要去给大家送粽子啦。”

他送粽子,身后得跟着好几近侍,大家手一人拎篮子,面装满了承乾宫出品粽子。

胤佑第一站当然是来到慈宁宫,先给太皇太后挑了最大:“乌库玛嬷,这是咸蛋黄,您尝尝。这儿还有腌肉,红豆,红枣……您都尝尝。”

他才不管那么多,把所有味粽子都剥了一放在太皇太后跟前,让乌库玛嬷每一都咬一,然后满脸期待问:“乌库玛嬷您最喜欢哪一?”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味清淡,笑着说:“我觉得红豆就挺好。”

于是,小家伙就单独把红头拿了出来,塞进乌库玛嬷手。

一旁苏麻喇姑问道:“那剩下呢?”

胤佑抬头笑得很乖:“当然是给我吃啦,不要浪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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