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佑是养在宫里的皇子, 若不是恰巧碰到或者有人专门跟他提起,他哪里能知道朝堂上的事。
但是,明珠这事情闹得太大了。别说后宫, 整京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宫外百姓是如何议这件事情, 胤佑不知道,也从得知。
不过宫里的流言蜚语他是知道的。
首是惠妃娘娘,上了年纪, 早已经没有了皇上的宠爱, 能倚仗的外戚势力是明珠。
如同索额图全力支持太子那样, 明珠也是全力支持大阿哥的。
大阿哥大婚之后,颇得皇上器重, 惠妃在后宫也扬眉吐气起来,延禧宫这座皇上遗忘的宫殿,这些日子倒是不少嫔妃进进出出, 好不热闹。
惠妃娘娘很是风过了一段日子。
可风光的日子还没有维持多时间, 天大的打击骤然降临。
惠妃不敢想象,儿子才刚成年受封,还没来得及在朝中有一番作为,大的靠山说没没了。
的大阿哥往后的处境得有多艰难啊。
往日热闹的延禧宫,忽然之间人问津。不久之前还在溜须拍马的人, 现在竟然开始在背后议纷纷, 甚至嘲笑。
惠妃前些日子还喜欢趁着秋高气爽去御花园赏赏菊花,现在也不去了, 成天把自关在延禧宫的正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住在宫里的几位庶妃都过得谨慎微,不敢去触的霉头。
这虽然是前朝的事情,并且帝王命令禁止后宫干政。但历朝历代, 前朝与后宫都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联系。
胤佑并不关心后宫的事情,他关心的人是容若。
明珠罢相抄家,帝王是伸出一根手指捻了捻,偌大的明珠府便轰然倒塌。
查抄的家产自然是充入皇上的内务府,一大早会计司的曹郎中刚到衙门,有人跟他说,明相权倾朝野这些年,家里好东西不少。家里光是藏书楼有两处,名家字画,唐宋善本不计其数,恐怕一日两日是查抄不完的。
曹寅一听这话预感不好,果然对方加下来说道:“皇上今早传来口谕,请您亲自去明珠府监督纪录。”
“……”
虽然曹寅对明珠的作为也颇为不齿,大约除了高士奇,他是唯一一早早知道康熙要对明珠下手的。过年期间,康熙来到他家,还特意跟他提起过此事,嘱咐他不许在纳兰跟前透『露』半字。
但他和纳兰毕竟这多年情义,关系比跟各自的亲兄弟还亲。这倒好,让他带着人去抄好兄弟的家,这叫怎回事?
曹寅走进明珠府的时候,正巧碰到纳兰一身官服从里面出来。两人不尴不尬的对望一眼,纳兰脸上竟然还『露』出奈的笑容。
曹寅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
倒是纳兰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寅问:“这是要进宫去?”
纳兰点了点头:“今日还要给七阿哥讲学。”
曹寅点了点头:“成哥儿……”
“荔轩。”纳兰打断了他的话,“女眷都在后院,有额娘和妻女……”
他的话没说完,曹寅了然的点点头:“你放心,不惊扰到们。”
纳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径直走了。
曹寅回过头来,目送纳兰的身影绕过照壁,走出明珠府的大门。
兵丁查抄家产,自然是不会放过每一角落,尤其是明珠府这样的地方。除了为皇上搜寻宝物,自也想趁机捞点。
曹寅发现的时候,有一队兵丁已经进了后院。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冲了过去,正要呵斥那些人出去,却看到了意向不到的一幕。
女眷们在屋里挤作一团,瑟瑟发抖。堂屋的正中间坐着纳兰的母亲,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爱觉罗氏。
郡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皇上见了也要称一声姑母。当年父亲幽禁至死也不曾影响的地位。儿媳和一群未成年的孙子孙女簇拥在的身旁,仿佛才是一家老现在唯一的倚仗。
然而,让一种兵丁踟蹰不前的,并不是这位老夫人。而是站在门前的一位少女。
那独自站在门口,身边连贴身丫鬟也没有,微微扬起下巴,没有意畏惧的与院中的兵丁对峙。
曹寅甚至觉得称为少女似乎都早了一点,看上去也不过十岁左右,容貌稚嫩,还是孩子。仔细看看,的眉眼和纳兰得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时候,曹寅竟然不合时宜的想:成哥儿若是女孩子,大约也这样吧。
格格眼珠子那一转,看到了穿着朝服的曹寅,知道他才是为首的那。盯着他,忽的从袖管中掏出一把短刀,把刀鞘往地上一扔,掷地有声的说道:“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
老夫人在里面叫了声什,曹寅没听清,想必是格格的『乳』名。
但是格格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曹寅觉得比阿玛更像是金太吉的后人,纳兰一定想不到,后站出来保护一家老幼『妇』孺的竟然是自年仅十岁的女儿。
曹寅弯腰从地上捡起刀鞘,那上面镶满了宝石,更像是一件装饰品而非利器。
他走近格格,把刀鞘递还给对方:“别怕,是你阿玛的朋友。”
随后,牵着姑娘,走进屋内,向老夫人行礼:“曹寅见过郡主。”
这里可不止一位郡主,明珠的三子纳兰揆方娶的是康亲王的女儿,也是一位正经有封号的郡主。
老夫人听到曹寅的名字,神『色』便缓和了不少:“听……听成哥儿提起过你,你们一同在宫里当差,感情深厚。”
哪里是听纳兰提起过曹寅,分明是听明珠训斥儿子时,提到的一大堆名字里,有曹寅。不过曹寅那时候是康熙身边的銮仪卫,和那帮汉人有不同,才留了心。
毕竟是女眷聚集的后院,曹寅也不能久待,打了招呼,带着人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替他们关好院门。
纳兰刚走进书房,胤佑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容若!”
“嗯,”纳兰低头看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柔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了?”
胤佑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溢满了关切之『色』:“你还好吗?”
他大了,也高了,是能与纳兰过上好几十招的少年了。
纳兰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今天看到家伙这粘人,干脆弯下腰将他提了起来。抱着他来到书桌前,让他坐在桌面上。
“挺好的呀。”
胤佑眨了眨眼,有些不信:“真的吗?”
纳兰点点头:“真的,怎会骗你?”
胤佑不知道他有没有骗自,明珠革职的事情,连惠妃和大阿哥都受到了不的影响,容若作为他的儿子,怎可能挺好的?
纳兰叹了口气,他的叹气非但没有悲戚之『色』,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其实,前些日子已经有很强烈的预感。”
胤佑说:“看出来了。”
“早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与他政见不合并非一两日,以往很一段时间,甚至不愿回家,更不愿参与他那些结党营私的勾当。”
“但毕竟是的儿子,在那家里,还有母亲,还有妻子儿女。”
胤佑想起了那在他的诗词中反复出现的女『性』——他的发妻卢氏。
但他知道,容若口中的妻子并不是这位已经过世的卢氏,而是后来在卢氏去世之后,明珠又为他续娶的一任妻子。
容若一开始对这位妻子是没有感情的,这位继妻也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但在容若大病一场之后,他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不再去纠结过去的人和事。
虽然仍然不赞同明珠的为官之道,但父子俩的关系也没有那剑拔弩张。
虽然对继妻没有深厚的情义,但也多了一份责任。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纳兰低头,奈的笑了笑,“甚至觉得,这都是应该的。阿玛既然当初选择那做,也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结果。是革职抄家而已,也算是……皇上开恩了。”
纳兰的叙述从头到尾语气平缓,好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胤佑拉着他的手:“你真的是这想的吗?”
纳兰笑道:“当然是真的。”
“反正……”家伙咬了咬嘴唇,“说过,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阿玛也不行,你放心吧。”
纳兰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皇上没有欺负,你也放心吧。”
皇上非但没有欺负他,还给他升了官。
明珠虽然革去了议政大臣,内阁大学士的职位,但是康熙将他交给了侍卫处,酌情留用。
不久之后,明珠子纳兰成德翰林院侍讲擢升内阁学士、礼部侍郎,明珠次子纳兰揆叙,擢升为掌院学士、兵部侍郎。
朝中文武大臣私底下更是对此议纷纷,皇上不愧为少年天子,才是真正将驭人之术玩到了极致的人。
明珠权倾朝野的时候,他的三儿子,有出息的也是儿子,娶了康亲王的女儿,有和硕额驸的封号。
明珠刚罢相不久,大儿子和二儿子接连擢升从二品侍郎,都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容若升官了,胤佑却并不是很开心。皇子的从学师傅都是从翰林院挑选,现在纳兰进入内阁,又兼任礼部侍郎,那可比在翰林院忙多了,哪里还有时间给他讲课。
前几日还说着要保护容若,不让别人欺负他的家伙,今日倒是一反常态。
纳兰一走进书房,看到七阿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怎了?”纳兰走到他跟前,“谁又惹你了?”
“哼!”家伙把嘴撅起来,上面能挂一油瓶,“亏还担心你会因为明珠大人的事情难过,哪知道你现在也要去做大官了。”
纳兰奈笑道:“不是要去做大官,是皇上让去的呀。”
“他让你去你去,还不是想做大官。”
纳兰皱起眉头,『露』出委屈的表情:“这是皇上的圣旨,抗旨是要杀头的。”
胤佑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得那好看,阿玛才舍不得杀你的头。”
“这话说的,好像除了得好看,也没什用了。”
“……”
家伙不说话,扭头望着窗外。
纳兰耐心的哄他:“你到底在生什气呀?”
家伙可怜巴巴的说道:“你以后是不是不能当给上课了,要换成别人来当的老师。”
纳兰恍然大悟,原来七阿哥是担心这。
他也不着急解释,而是继续问道:“七阿哥是舍不得吗?”
听到这话,胤佑以为自的猜测是真的。眼睛立刻红了,抬起手来『摸』了一把:“才没有!”
纳兰问他:“真的没有?”
“没有。”胤佑摇了摇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记得你以前说过,这是你的理想,现在终实现了。”
说到底,他也是七八岁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他的兄弟那成熟。感情丰富,眼窝子还浅,跟时候一样,动不动要哭鼻子。
纳兰拿出随身的手帕,替他擦去泪水:“实现理想,也能继续给你讲课呀,这又不冲突的。”
胤佑拿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摸』了一把:“真的?”
“真的!”
下午,两人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任礼部侍郎好不狼狈,七阿哥凌厉的剑招『逼』得连连后退。对方手里的七星剑一拨一挑,他感觉手腕一震,剑尖已经刺向了他的胸口,停在了离他前胸寸许的地方。
低下头看去,手里那截树枝不知何时已经断为两截,落在地上。
傅生坐在树下的石桌旁,一边品茶,一边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套剑法你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该学下一套了。”
“不行!”胤佑收了剑,一得过且过的学渣,忽然对自严格起来,“让容若换成剑,能胜他才算是学好了。”
傅生满意的点点头:“说得对!”
是,太监又去屋子里取了把剑来。
纳兰平时陪他练剑怕伤到他,都是拿树枝。手里换成了一把真的剑,颇有些束缚。
这套剑法,一招一式胤佑早已烂熟胸,能够在实战中随心欲的变化。
比试一开始,他的进宫十分刚猛凌厉,展现出来的气势根本不像孩子。
纳兰脑子里还总想着他早上哭鼻子的那一幕,接招的时候畏首畏尾,颇有些狼狈。
不过他毕竟是御前侍卫,若是真的了输给一七八岁的孩子,那还不得曹子清笑死。
是,纳兰定下心神,专心应战。
胤佑前面用力过猛,接下来显得有些后劲儿不足。
但是他聪明,善观察和分析局势,反应又快。一时半会儿纳兰也拿他没办法。
两人打了好久也难分上下,家伙累得直喘气,抬头一看,石桌旁空空『荡』『荡』,傅生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立刻收了剑,喊道:“师父不见了。”
纳兰回头一看,也有些奇怪:“人呢?”
一旁的太监躬身答道:“傅生说他困了,回房憩一会儿。”
“……”
这天,皇贵妃派人来请四阿哥和七阿哥晚上回承乾宫用膳。说是拿他们种的面粉和稻米做了些美食,让他俩回去尝尝。
四阿哥在院子里看书,胤佑坐在一旁陪着他。
哥哥这里的书,除了佛经是些和农耕、河工、建桥修路有关的,胤佑没兴趣,不如趴在桌上睡觉。
四阿哥敲了敲桌子:“别睡,天气转凉了,心感冒。”
胤佑站起来:“那回承乾宫去,看看额娘都做了些什好吃的。”
四阿哥奈的点点头:“去吧。”
胤佑从角门进入东筒子,路过景仁宫旁那道门的时候,往里张望了一眼,似乎看到另一边,他大哥正站在延禧宫的门口。
宫门口站了一堆太监,没人吭声,那静静地陪他站着。
胤佑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
他正想走过去看仔细的时候,却赵诚拦下了。
赵诚在他耳边声道:“主子,回去吧。”
胤佑咬了咬下唇:“可是大哥还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胤佑刚迈出一步,赵诚立刻拦着不让他去:“主子,皇贵妃还等着呢,咱们快回吧。”
说起皇贵妃,胤佑想起额娘说要做好吃的。一想到好吃的,家伙立刻把大哥抛到了脑后,转身走了。
面粉能做的东西很多,皇贵妃有俩儿子,一爱吃咸的,一爱吃甜的,做点心都得做两口味。
蒸笼里蒸着虾饺,烤笼里烤了些饼干,上面零星撒着剁碎的葡萄干。
家伙偷吃了一块,向额娘抱怨:“葡萄干太少啦,以后别切了,一整颗撒在上面才好吃呢。”
皇贵妃腾出手来捏他的脸:“你知道吃!”
家伙脸上立时留下两白白的手指印,一抹抹了一手灰面。
他让一旁的宫女打水洗了手,跑到案板前也拿起面团『揉』了起来。
一边『揉』还一边跟皇贵妃闲聊:“来的时候,看到大阿哥站在延禧宫门口。”
皇贵妃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明珠的事情,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回去看看额娘是应该的。”
家伙又说:“他好像不太高兴。”
“他近,可能高兴不起来。”
家伙问:“为什”
“因为……”皇贵妃想了想,又改口道,“不过也不一定,觉得过两天或许他高兴了。”
说话的时候,胤佑手里也没闲着。不一会儿,皇贵妃转过头来,看到案板上摆了一排看上去十分抽象的人儿。
“这……这都是什?”
胤佑挨给他介绍:“这头上戴花的是你,这坐着的是乌库玛嬷,年纪大了,不能总站着。还有这矮一点的,这是哥哥。”
皇贵妃指了指单独站在旁边的人:“这又是谁?”
胤佑回答:“这是阿玛。”
皇贵妃不解:“这为什是阿玛,有什特征吗?”
胤佑让他凑近了看,那人的脸上散落着深深浅浅的印记。
以,这是阿玛。
皇贵妃哭笑不得的扶额,不知道该夸他观察细致入微,还是应该警告他,有些话不能当着阿玛的面说。
胤佑却严肃的看了一眼:“不许笑!阿玛得很帅的。”
“好好好,不笑。”皇贵妃拼了命的忍,却也没忍住,“这是亲儿子滤镜,懂。”
“阿玛得要是不帅,会有那多娘娘争着要给他生儿子吗?”
“……”
皇贵妃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这里面怎没有你?”
“没捏。”
“为什不捏?”
“因为……”家伙十分苦恼,“你这面团还没有白,捏不出这好看的模样。”
“!!!”
饺子蒸好了,曲奇也全都考出来了,还有一些别的点心,甜的咸的都有。
胤佑拿了盘子,每一样都装了一些,堆成高高的山,端起来往外走。
皇贵妃问他:“这是上哪儿去?”
“拿去给大哥尝尝,他不是不高兴吗?让他高兴高兴。”
在家伙心里,天大的烦恼也没有一口点心解决不了的,如果那多吃几口。
胤佑端着点心来到延禧宫门口的时候,大阿哥已经从站着,变成了跪在延禧宫门口。
“大哥,大哥!”
大阿哥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直直的看向宫门里面。
胤佑问他身边的大太监:“大哥是犯什错了吗?”
太监摇了摇头,没敢吭声。
胤佑感慨道:“大哥都已经搬出宫去了,犯了错还要罚跪,真可怜。”
大阿哥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想说什,忍了忍还是没说话。
家伙又说:“惠妃娘娘怎能这样,大哥犯了什错,打一顿不好了吗?干嘛让他跪这久。”
大阿哥终忍不住,挥了挥手:“一边儿呆着去。”
胤佑从盘子里挑了块饼干,递到大阿哥嘴边:“看你这样子,惠妃娘娘是不会让你用晚膳了。来,吃一口垫垫肚子。”
“……”
大阿哥又往里看了一眼,延禧宫正殿的大门仍然关着,他额娘并没有要宣他进屋的打算。
是,他干脆一掀衣袍站了起来,拉着胤佑坐在了台阶上。
“你你……”胤佑惊讶的张大嘴,“你不是犯了错正在罚跪吗?”
“没犯错。”大阿哥从碟子里挑了块点心抛进嘴里,“是生气,迁怒。”
惠妃也不是迁怒他,是生自的气,熬了那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明珠竟然又出事儿了。
不想见儿子,是觉得见了面会更难过,倒是不见还好些。
“那你明日再来。”
大阿哥又吃了块点心:“你以为还跟你们这些未成年的阿哥一样,想来来。”
胤佑说:“天都要黑了,你是跪一晚上,惠妃娘娘也不会让你进去呀。”
大阿哥看了眼天『色』,叹口气:“你说的没错,该出宫了。”
他站起来往外走,胤佑也跟在他旁边,忽然说道:“容若现在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不过他说以后会继续当的老师。”
大阿哥心不在焉的敷衍他:“哦,那恭喜你。”
胤佑忽然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手:“哎呀!别想了,既然你又没做错事,想那多干嘛?来,再吃一口。”
大阿哥琢磨半晌也不知道他怎忽然提到纳兰成德,直到走到宫门口才忽然想到,皇父虽然对明珠革职抄家,但却提拔了他两儿子。
既然皇父对明珠的儿子尚且如此,这事情自然不会牵连到他这大阿哥身上。
进入九月,九阿哥虚岁也六岁了,和十阿哥一起,来到上书房上学。
对两孩子而言,上书房的课业确实繁重了些,那早要起来温书,一开始起床是真的困难。
九阿哥干脆爬不起来,十阿哥在他院门外等得都着急了,也没见他出来,进屋一看,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九哥,都快寅时二刻了,你怎还没起?\"
九阿哥把子往头上一拽:“不去了不去了,要睡觉。”
“……”
皇子们发现,九阿哥简直是胤佑的升级版。胤佑虽然调皮,但是他学习不错呀,书都能背出来,师傅问的问题也都能答上来。
可九阿哥不一样了,调皮捣蛋他倒是不输给胤佑,可是学习成绩嘛,那真是比当初的五阿哥还不如。
而十阿哥从一副温温吞吞的『性』子,虽然是贵妃的儿子,但没什主见,平时知道跟在九阿哥后面,学习也跟随了他九哥,一塌糊涂。
文化课还好,背背《三字经》、《千字文》,有从学师傅带着,也不算特别困难。
头疼的是数学课,这门课是康熙听从了三阿哥的意见,给皇子们增加的。
连兄们都还没怎学明白,课下需要三哥的辅导,更别提这俩刚来上书房的家伙,十以内的加减法他俩都搞不明白。
八阿哥很是耐心的帮他俩辅导:“五加三,九弟,你可以掰手指,五根手指,加上三根手指。”
“八根?”
八阿哥笑道:“对,以五加三等八。下面一道,七加六等多少?”
九阿哥拿『毛』笔头敲自脑袋,顺带着甩了八阿哥一身的墨汁。八阿哥也不生气,是默默地坐回到自位置上。
九阿哥忽然不耐烦地喊道:“八哥,手指不够呀。”
前面的六阿哥忍可忍:“那你把脚趾加上吧。”
九阿哥冲他做了鬼脸,转头去拉胤佑:“七哥七哥你跟讲。”
胤佑点了点头,笑着说好:“你想想,你有七块绿豆糕,七哥再给你六块,你一共有几块。”
九阿哥朝他伸出手:“拿来吧。”
“啊?”
“绿豆糕呀。”
“……”
胤佑耐心的说道:“觉得……要不……不学了吧。”
九阿哥把笔一丢:“觉得七哥说得对,反正也不想学了。”
十阿哥在后面戳了戳九阿哥:“九哥,这样不好吧,那位洋师傅……”
保泰提醒他:“他虽然是西洋人,但是他姓安,是安师傅。”
十阿哥乖巧点头:“那位安师傅说了,明天要检查的。”
五阿哥走过来教训弟弟:“你看看你七哥,人家上课讲话睡觉开差,读书练字却一样都不耽误,你再看看你。”
胤佑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不一样的。”
九阿哥问他:“有什不一样?”
胤佑慈爱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七哥聪明啊,你不一样,你是傻子。”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全都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起来。
九阿哥面子上挂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七哥,你骂人!”
胤佑把桌子拍得更大声:“骂你怎了,还想揍你呢。”
“……”
经过上次的事情,九阿哥多少是有点害怕他七哥的。胤佑说要揍他,他怂了。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继续做题。
他不闹腾了,乖乖地坐下来,胤佑也认真的给他讲解。其实九阿哥也不傻,稍微给他指导一下,他很快能做出来,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除了安多留给他们的题目之外,胤佑又额外给弟弟出了些题目,九阿哥也很快做出来了。
真正叫人头疼的是十阿哥。
真正叫人头疼的是十阿哥。
如果说九阿哥是因为调皮捣蛋五行学习,那十阿哥是真的反应都比别人慢半拍。
胤佑、胤禩和保泰三人围着他,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你一句一句,三人都快吵起来了。十阿哥却不疾不徐,反倒还劝他们:“七哥,八哥,保泰哥,你们别吵了。”
胤佑捏他的脸:“们没吵,你赶紧做,一会儿阿玛该过来了。”
再后来,保泰和八阿哥也要去做自的功课,没时间在这儿耗着。纷纷放弃,临走前还劝十阿哥:“十弟,别急,你慢慢做。”
两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胤佑比幽怨的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叹了口气。
十阿哥看到八阿哥和保泰走了,自也没了耐心,咬了咬嘴唇,把笔往夹子上一搁:“七哥,不想学了。别耽误你时间,你也赶紧去温书吧。”
胤佑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世上难事,要肯放弃。”
说完,他站起来也要走。走了一半,忽然想起来,好几年前,他刚出生的二天,因为情况不太好,皇贵妃每天都要跑一趟储秀宫,看看他的情况。
胤佑也吵着要跟额娘一起去。弟弟真是可爱,那的一,躺在摇篮里,还会冲他笑。
一转眼十弟都那大了,变成会跟在九弟身后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不过,跟九弟比起来,十弟还不算太熊,可以挽救一下。
胤佑又转过身来,却看到十阿哥正要站起来扑向一旁的九阿哥。
胤佑又倒回去,一把按在他的肩头,把他摁回椅子里:“想了想,虽然你可以放弃,但是阿玛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打你的手心,打你的屁股,让你罚站,抄书,问你怕不怕?”
没有孩子不怕挨揍的,十阿哥他吓得脸惨白,一把楼主了他的腰:“七哥,救!”
他这一嗓子,把前面有阿哥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胤佑一把抱住他:“快写,快写。”
后来,九阿哥和十阿哥发现,七哥才不是什好人呢。上课的时候,他讲话讲得多。说他从树上看到的故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白骨精变成年轻姑娘,怎怎漂亮,唐僧又怎上了的当。
“孙悟空有火眼金睛啊,多厉害,一眼看出了姑娘是妖怪变的,一棍子下去叫原形毕『露』!”
连那位安师傅也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吸引了注意力,东方神话和他们北欧神话、希腊神话可太不一样了,一猴子能成为他们的英雄。
安多也没那不着调,他还记得自的任务,是教授皇子们数学。
“咳咳……”安师傅轻咳两声,提醒胤佑,声音太大了,“七阿哥,你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胤佑抬起头来,看到前面挂着一张白纸,安师傅在上面写写画画,给皇子们做例题示范。
“乙等1,安师傅,倒数三排那一步,你写错啦,你把乙写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皇子们哄堂大笑,刚才大家都沉浸在这道方程的解法中,不可自拔,没人注意到这的错误。
安师傅是外国人,本来汉字写得没那规范,大家看得懂好,没人在意那多。
有七,他总能赶出让大家意向不到的事情出来。
胤佑回头继续讲:“后来,白骨精又幻化成老夫人的模样……”
这课是真没法上了。
出去三月之后,索额图回来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办成。
原因很简单,他和佟国纲在谈判过程中意见不同意,吵起来了!
而回来的时候,又给康熙带来了一更加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