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汉成帝归罪大臣 翟相国引咎自尽

大汉朝廷的文武大臣心里都十分清楚,翟方进这人,能够从一介贫苦平民,爬上宰相高位,定然有非同凡响,超越众人之处。

翟方进一向深刻了解大汉朝廷的内情,知道以皇太后王政君为首的皇亲国戚王氏家族的力量。

起初,宰相翟方进在朝中,以正直廉洁,不善于阿谀奉迎,不肯屈意地奉承皇帝的旨意而著名。因此得罪了包括皇帝刘骜在内的很多达官贵人。

后来,翟方进对大汉朝廷的内幕了解得越来越深,作为宰相的翟方进,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越发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一直按照皇太后王政君的懿旨行事,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因此,太后王政君对宰相翟方进十分倚重,认为翟方进是除了大儒御史大夫孔光,侄子大司马王莽以外,朝廷里最可信任倚重的大臣。

不想,母后王政君对宰相翟方进的信任倚重,却越发招来了皇帝刘骜的嫉恨。

“翟方进这个家伙,对母后的旨意,唯命是从。难道你不知道,朕才是当今的大汉天子吗?

是朕亲自提拔你为宰相的。为什么你却不领情,要忤逆背叛朕,处处掣肘朕,与朕过不起呢?为什么你不把朕放在眼里呢?总有一天,朕要让你知道,朕才是天下之主。”

刘骜对翟方进,孔光,王莽等三公大臣的治理朝政和为人处事,早就心有怨言了。

只是忌惮母后对翟方进等人的支持,刘骜不敢太过放肆,公开贬斥他们。

“既然贲大人建议,可以让朝廷重臣,去代替天子之身,承当天象变异的灾祸。

为什么享受多年浩荡国恩的宰相大人,就不能够为朕分忧,做些牺牲呢?”

自然而然地,刘骜首先就想到了让宰相翟方进,去代替皇帝之身,独自承担天象变异,天灾人祸的责任。

所以,听了贲丽的建议以后,刘骜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行动了起来。

郎官贲丽前脚刚一出宫,刘骜就立即下旨,命令黄门郎李奇润说道:

“奇润啊,你立即传旨下去,召见宰相翟大人进宫。朕要和宰相大人,商议应对天象变异之策。”

黄门郎李奇润不敢怠慢,急忙前往宰相府传旨。

那时,宰相翟方进正在宰相府里,与议曹李寻等属下聊天议事,商谈如何化解朝廷出现的危机。

见到黄门郎李奇润急急忙忙地前来宰相府衙传旨,宰相翟方进立即放下公事,上前迎接李奇润。

“宰相大人,陛下请大人立即进宫,有要事相商,不可延误。”

黄门郎李奇润,简明扼要地向翟方进传旨道。

“李大人稍等。诸君,朝会才刚刚结束,陛下就急急忙忙下旨召见我,一定是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需要与我商议。

我立即进宫,你们各就各位,干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让陛下操心!”

翟方进吩咐议曹李寻等部属道。

翟方进十分敏感,一下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他来不及召集宰相府里的属吏开会,详细地安排布置宰相府的事务,只是向议曹李寻等属下,简要地交代了几句需要立即办理的事情,翟方进就跟在黄门郎李奇润的身后,匆匆忙忙赶到了未央宫白虎殿里。

宰相翟方进见到刘骜,急忙向皇帝行礼:

“陛下圣安,臣翟方进见礼了。”

行礼完毕,翟方进的脚步还没有站稳,脸色阴沉严厉、似乎十分愤怒的刘骜,就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开始大声训斥起宰相翟方进来。

一时之间,宰相翟方进有些摸门不着,不明所以,不知道刘骜为什么发火。

“爱卿啊,你可知道,朕今天紧急召见你的原因吗?

近段时间以来,水旱灾害、日食、地震、妖星逼近等天象变异不断,朕诚惶诚恐,忧心如焚。

天下官吏百姓,对天象变异,天灾人祸的出现原因,也是流言不断,众说纷纭。

那些无知的官吏百姓,甚至指责朝廷说,上天降下的这些天象变异,天灾人祸,都是因为朝廷处事不公,政事混乱等弊病造成。

朕与爱卿等三公大臣,担当着治理大汉帝国,安抚万千百姓,维护天下太平的重任。

而爱卿你,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你是否以为,我们君臣之中,应该有人,为这些天象变异,天灾人祸,去担负处事不公,政事混乱的责任呢?

是否该有人,挺身而出,为了天下万民,去承担上天的谴责呢?”

刘骜大怒,劈头盖脸地责备翟方进道。

听着刘骜一反常态的一连串的责问,宰相翟方进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唯唯诺诺地应道:

“陛下责备得对!臣作为大汉宰相,百官之首,的确难辞其咎,应该承担政事失误的首要责任。”

翟方进带着一副茫然的神态,向刘骜道歉道。

看见翟方进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表情,刘骜的心里更加愤怒,斥责道:

“宰相大人啊:

朕曾经多次听先贤圣人教诲说,帝国出现了危难,必然有贤明的大臣,主动为君王去承担责任。

甚至还有贤明的大臣,主动自裁谢罪,以化解天怒人怨之局,挽救朝廷的危机。

爱卿啊,朝廷的衮衮诸君,享受着国家的俸禄,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今天象变异的灾难降临,有谁能够为朕分忧,主动为君王去承担责任呢?”

刘骜暗示宰相翟方进道。

宰相翟方进与刘骜交往多年,虽然十分了解刘骜的个性品行,但他对刘骜的暗示,并不十分确定。

翟方进只好顺着刘骜的话,应承道:

“陛下言之有理!微臣担任帝国的宰相,享受朝廷的丰厚俸禄,没有能力让帝国繁荣昌盛,欣欣向荣,反而遭受上天的谴责,让天灾人祸不断发生,天下变异频繁,百姓怨声载道,实在是难辞其咎,有负陛下圣恩。

臣唯有引咎辞职,独自承当上天的谴责,以缓解上天神灵的震怒!”

翟方进自责道。

“希望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就好!朕一向以天下为公,爱民如子,为国殚精竭虑。

朕怎么能够看到,大汉天下黎民百姓,面临天地神灵谴责惩罚的困境,孤独无助,人人彷徨忧愁,而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呢?

爱卿啊,你回去好好地想想这件事,思考一下,究竟应该怎样去做,怎样为帝国鞠躬尽瘁,竭尽忠诚吧!

请爱卿一万个放心,当某一天,爱卿你走了以后,朕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家属子孙的!”

见翟方进似乎依然有些执迷不悟,不明所以,刘骜暗示的话语更加明显。

到了这时,宰相翟方进才突然恍然大悟,明白刘骜的意图,在心里喃喃自语道:

“陛下啊,原来你,是要臣独自去承担上天的谴责,以死赎罪,承担天象变异,天灾人祸的责任啊!

哎呀,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臣担任宰相这些年来,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竭尽忠诚地侍奉两位陛下,没有一点功劳,也有一份苦劳。陛下你怎么能够如此薄情寡义地对待臣之,逼迫臣去死呢?

臣大祸临头了,臣该怎么办呢?”

听完刘骜的暗示以后,宰相翟方进如梦初醒,知道刘骜是要他引咎自尽,以化解上天的愤怒谴责。

到了这时,宰相翟方进已经丧魂落魄,六神无主了。

翟方进其实是最清楚刘骜的个性品行的。此时,翟方进的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经完全绝望。

翟方进顿时万念俱灰。

与皇帝告辞以后,翟方进立即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从皇宫出来,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吩咐完自己家里的后事以后,宰相翟方进就找来毒药,准备饮鸩自杀,引咎自尽,向上天和皇帝谢罪。

此时,眼见翟方进的不详举动,翟家上下虽然不明究竟,但已经乱成了一团,大人小孩的哭泣声响成了一片,儿子翟义等,悲愤万分。

求生的欲望,苦苦地折磨着翟方进。翟方进正当壮年,而又一向受到皇太后王政君和皇帝的信任,他还抱着一丝生存的幻想。

“皇帝陛下赦免的圣旨来了没有?太后陛下赦免的懿旨也没有吗?”

翟方进逡巡着,不断地询问家人道。翟方进希望皇太后王政君和皇帝陛下能够颁下圣旨,额外开恩,饶他一命。

“没有,宰相大人,什么也没有!”家人绝望地告诉翟方进道。

此时,皇太后王政君呆在长乐宫里,根本就不知道刘骜与宰相翟方进之间发生的事情。

可是那时,刘骜一直没有得到宰相翟方进自杀谢罪的消息,深怕夜长梦多,早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只要翟方进这个老贼一刻不自裁,上天的怨怒,就一刻也不能够化解。朕这个皇帝,怎么能够安心呢?

难道要朕牺牲自己的宝贵生命,去独自承担上天神灵的谴责吗?”

接到宰相翟方进在家里犹豫良久,还没有自裁谢罪的消息,刘骜越发迫不及待了。

刘骜立即声色俱厉地,再次颁下了一道严厉的策书,秘密封好,命令尚书令李智,亲自给翟方进送去。

宰相翟方进,打开皇帝给他的策书,脸色一片死灰。刘骜在策书中,严厉地斥责翟方进道:

“翟爱卿:

当初,朕看重你的才干和品行,才对你委以重任。不想,爱卿却辜负了朕的重托,朕非常失望。

你担任宰相以来,怠于政事,徇情枉法,把国家政事,管理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

致使朝廷政事混乱悖逆,天灾人祸同时并作,天下百姓穷困,民怨沸腾。

你不思为国分忧,为朕解愁,反而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地扭天行事,违背朕的旨意和百姓的心声。

你专权罔上,肆意妄为,结党营私,徇情枉法,以致民不聊生,灾变频频,朝廷朋党纷争不息,不得安宁。

朕本来打算,立即下旨把你公开免职,押入诏狱,严加惩处,向天下人昭示法律的威严公平和君王的无私和公正。

但朕一向仁慈宽厚,实在不忍心如此地对待一个忠心耿耿的三公大臣。

希望爱卿,能够深刻地理解、明白朕的好意。

今特派尚书令李智,前来你家,赐与你上等好酒十石,肥牛一头,希望爱卿你多多思量,好自为之!”

“陛下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难道还有我翟方进活命的机会吗?但愿陛下能够念及臣的贡献,不要牵连臣的家人。”

翟方进彻底绝望,再无挂念。

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二月十三日,大汉宰相翟方进在自己家里,自杀谢罪,接受上天谴责的罪过,以化解天象的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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