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严司马体恤民意 王巨君不恤下情

这时节,已经是新莽地皇元年(公元20年)的秋季了。刘秀从京师太学回家,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

这一天,天公作美,新野天气晴朗,秋高气爽,阳光灿烂,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但轻微的西北风吹来,还是带来些冬天即将来临的寒意,显示着老天的神威。

刘秀就着粮食座椅,背对着太阳,看了一会书,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不得不起来活动活动,晒晒太阳,暖暖身子。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客人,订购了十数袋稻谷。刘秀眼前,只剩下几袋杂粮了,只等刘安把牛车赶回,给他们送去,就万事大吉了。

刘秀对于今天的买卖,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还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几乎就把拉来的粮食,处理完毕了,怎么不让人高兴呢?

在阳光下,来回走了好几转,刘秀的身子暖和了许多。见刘安还没有回来,刘秀就蹲下身子,继续在粮食堆上坐下,拿起了简牍。

读着读着,刘秀有些心绪不安起来,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来回又走了好几转,他长吸了几口气,耐住性子,转身坐下,他索性放下简牍,想起心事来。

想着想着,刘秀的眉头紧锁,更加没有了读书的兴致,禁不住长吁短叹,忧愁起来。

刘安的那句玩笑话,勾起了刘秀的忧郁:

“如今,我是如此潦倒,如此窘迫,丽华还会记得我吗?我和丽华之间,还有美好的未来吗?”

想着想着,刘秀的眉头紧锁,完全没有了看书的兴致,禁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也难怪刘秀会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实际上刘秀担心忧虑的,不仅是刘秀一个人以及舂陵侯家族的窘迫遭遇。

当时已经动荡不安的天下局势,已经让刘秀这样的庶民百姓,忧心忡忡,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此时,虽然已经是地皇元年(公元20年)的下半年,一年一度的盛大佳节,中秋佳节也要到了。

可是,大新帝国全国各地,却没有一刻安宁。就连一向歌舞升平的大新帝国首都常安,也没有一丝喜气。内忧外患不断,让新莽帝国君臣,忧心忡忡,辗转反侧。

内忧外患不断,让高高在上的新莽帝国君臣,也是如坐针毡,坐卧不宁。

全国叛乱的局势,此起彼伏,越发难以控制。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活,日渐困顿艰难。

被王莽一纸圣旨,剥夺了封地和爵位,土地田产的前朝刘氏皇族及其姻亲,数十万王侯家族子弟的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前朝刘氏宗室贵族,几乎是家家入不敷出,日渐窘困,生活越发艰难,怨恨日益蔓延。

也许,只要出现一丝火种,就会让新莽帝国,燃起冲天大火,毁灭一切。

不仅仅是刘秀这个普通的小民,在为自己以及家族的生计,为自己以及家族的未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而且,常安(长安)城,王路堂里,大新帝国的最高至尊王莽,也是如坐针毡,忧心如焚,常常夜不能寐。

地皇元年(公元20年)八月中旬的一天早上,王莽早早地起床,脸上就满布阴云,愁容满面。

王莽没有一点心情进膳,耐住自己焦虑的性子,心事重重地等待着新的一天朝会的开始。

几天以来,王莽的心情,一直都很不舒畅,寝食难安,烦恼忧郁,茫然无计。

今天,王莽早早地起床,就一直在思考着朝会的议题。

王莽准备在正式朝会以前,预先与亲信大臣商讨一下朝会讨论的话题,听取亲信大臣的意见,以免到时君臣意见分歧,争论不止,顾此失彼,导致错误的抉择。

不多久,国师刘歆,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大司马董忠,前大司马严尤等亲信的三公大臣,都到齐了。

王莽紧张的心情,稍稍松懈了一下。

王莽见大臣们迅速赶到,焦虑不安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抖擞精神,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

然后,王莽带着些疲惫,有些萎靡不振,中气不足地对亲信们开言说道:

“诸位爱卿,你们辛苦了,请各就各位。

近些日子以来,朕同诸君一样,一直为国事家事忧心,常常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彻夜难安。

如今天下盗贼蜂起,流民,盗贼,日益增多,边塞动荡不宁,军民水深火热,改制困难重重,局势似乎有些失控,朕常常是如坐针毡,忧心如焚。

天下百姓,有谁知道,朕为国为家,常常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呢?

近些日子,面对天下流民、盗贼日益增多的窘迫国运,朕经常是殚精竭虑,苦思良策。

朕如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一直在精心研读兵书,钻研圣贤典籍,苦思治国平叛的良策。

可是,天下臣民,有谁能够理解朕的苦心呢?

朕反躬自省,却一直都没有能够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微不足道的卑贱寡妇吕母,为他的一个什么小吏儿子,伸张正义,就会弄得天下不宁,中原板荡呢?

诸位爱卿,面对帝国遭受的种种厄运,诸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良策,能够帮助朕解决当前的危机呢?

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与帝国的命运休戚相关,请尽管直言,不要有什么忌讳。”

王莽微笑着,露出了一副虚怀若谷,诚心纳谏,谦恭克己的神态,对三公们和蔼地说道。

此时的王莽,已经有六十左右的年纪。他的嘴巴阔大,下巴微短,眼睛稍稍有些鼓出,露出一丝丝红丝,仿佛十分疲惫。

但王莽说话时,文质彬彬中依然带着一些不怒自威的神气,那一副十分干精的神态,让臣下们觉得,皇帝的精力非常旺盛。

“至尊陛下:

微臣以为,对付那些无知狂妄的盗贼叛逆,绝对不能够婆婆妈妈,心慈手软,必须以铁血和威严,才能够镇抚他们。”

年青的大司徒王寻,不假思索,猝尔言道。

大司徒王寻,身体修长单薄,肤色白净,只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负责朝廷政事,兼管天下武备。

大司徒王寻,是大臣中的少壮派,王氏家族的杰出子孙,以晓畅军事,才能出众,办事干脆干练,很得王莽的宠信。

“大司徒大人年纪青青,见识短浅,不懂治国的深远谋略。”

大司空王邑,经验老道,一向对大司徒王寻后来居上,位居自己之上,有些不悦,出班反对道。

“陛下:

臣私下以为,好战必亡,应该剿抚为上。对盗贼流民一味高压,必然适得其反。

正如治理洪水,当以疏通流水为上,修筑堤坝为下,以免堰塞河流,引起更大灾难。”

大司空王邑,人到中年,比王莽的年纪稍小,身体虽然已经开始发胖,但依然健硕壮实,乃军旅出生的一代名将,如今位列大司空之职。

大司空王邑,也是王莽的至亲堂弟,王氏家族文武兼备的子孙,以文韬武略,战功赫赫,而深受王莽的信任。

“大司空,大司徒:

两位爱卿的建议,都非常在理。朕以为,再好的谋略,也需要顺应时机,因时而变才行。

回想年初正月之时,朕冥思苦想之下,突生一计,决定宣告大赦,以抚慰天下民心,安定天下。

那时,朕布告天下臣民,决定在天下进行大赦,更改年号,应合符命。

那时,朕根据太史王庚从前为朕推演的,大新三万六千年的日历,决定改本年的年号为‘地皇元年’。

朕特将宁始将军廉丹的称号,也改名为更始将军,以顺应符命,销解盗贼。

可是,如今看来,朕一心为民,安抚天下的举措,那些良苦的用心,效果似乎并不是十分明显。

小民愚昧鄙陋,愚钝无知,鼠目寸光,胆怯怕事。他们只能够看见眼前的利益,看不见朕的深谋远虑,甚至在心里暗自嘲笑朕的仁慈。

朕以为,只有在高压之下,他们才会各顾妻子儿女,作鸟兽散,不敢与朝廷为敌。”

王莽对两人的建议,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自言自语,侃侃而谈道。

“那至尊的意思是?”大司徒王寻,被王莽模棱两可的话,弄迷糊了,突然问王莽道。

王莽没有回答,故作高深地对大司徒王寻笑了笑,忧郁疲惫的眼角边,满布皱纹,显得十分憔悴。

“大司徒大人聪明一世,为什么糊涂一时呢?

陛下慈悲为怀,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本来决定,尽心尽力地以仁慈去安抚百姓,希望那些愚夫蠢妇们,能够认清形势,浪子回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重归就业,恢复天下的安宁。

不想,盗贼匪徒们,却不能够理解陛下的善意。

他们得寸进尺,故技重施,再次玩起了玩火自焚,自取灭亡的把戏。

他们自以为得计,贼势越发猖狂。他们与前朝余孽勾结起来,大打心理攻势,炫耀他们的贼势,希望以此,来要挟朝廷,胁迫皇帝,恣意谋逆。

陛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如今,陛下已经彻底看透了那些愚妄无知的盗贼匪徒们的伎俩,再也不相信盗贼匪徒们的谎言了。

为了天下万千善良民众的安宁,陛下怎么能够听之任之,姑息那些违法乱纪的亡命之徒呢?”

国师刘歆,口齿伶俐地向大家解释道。

“国师深得朕心,真是朕的萧何张良!”王莽微笑着,用欣赏的语气,赞扬国师刘歆道。

国师刘歆,已经有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童颜鹤发,精神矍铄,说话有理有据,侃侃而谈。

国师刘歆精通星相算策,以足智多谋,计谋频出,深得王莽的心思,协助王莽,夺得朝廷大权,禅让登基,而名闻天下。

王莽引刘歆为知音,对国师刘歆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甚至与刘歆结成了儿女亲家。

前大司马严尤,冷眼看着君臣的讨论,默默沉思,不发一言,脸上的忧郁和担心,更加明显。

严尤与王莽的年纪相仿,也有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了。他办事果断,满腹韬略,多年前,曾经是王莽就学太学时的同窗好友。

前大司马严尤,因体恤民情,通达民意,善理政事,通晓军事,屡次阻止匈奴等蛮族对中原的入侵,安定朝廷边塞,而为天下百姓所称道,名满天下,号为名将。

王莽内心,十分钦佩严尤的军事才能和理政才干,曾经委任严尤担任大司马。

却因严尤不肯事事顺从王莽的心意,喜欢特立独行,而最终触怒王莽,被罢黜勒大司马之职,贬到北方边庭,担任讨秽将军。

严尤十分了解王莽的个性,听到王莽竭力赞扬国师刘歆,严尤立即猜到了王莽的心思,于是出班直言道:

“至尊啊:

臣以为,作为一个臣子,应当竭尽忠诚,匡正朝廷缺失。国师刘歆,却一味阿谀奉迎,迎合陛下的主张,此乃奸佞宵小之徒所为。

臣赞同大司空大人的意见,私下以为,一味高压,并不合适对付盗贼流民,对平定动乱极端不利。

陛下曾经下旨说,对付盗贼,要剿抚并用,以安抚为上。臣十分赞赏,由衷钦佩,以为圣明。

可是,微臣发现,在实际操作中,大臣、官吏、将军,为了不悖逆陛下的心意,常常是以剿灭屠杀为上,哪里还有安抚之意呢?

如今全国各地的变乱,风起云涌。天下官吏百姓,皆失魂落魄,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陛下也殚精竭虑地筹划剿灭盗贼之策。

臣以为,分析盗贼萌生的深刻内因,还是官府暴虐,贪官污吏的苛酷所造成。

臣以为,还是应该釜底抽薪,治本为根,以减轻赋税田租,政治清明,惩治贪腐,安抚百姓,攻心为上,去镇抚百姓。

臣私下以为,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上,攻心为上,去瓦解叛民盗贼。

微臣以为,盗贼横行,民变猖獗,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就是前朝刘氏皇族子孙,因为不满和仇恨他们的封土爵位,被朝廷剥夺,心生怨恨,图谋作乱复辟汉室,因而也参与其中。

前朝刘氏皇族子孙,他们中的很多人,是文韬武略俱有,并且这些人,很多还曾经在官府任职,或者是军旅行武出生,通晓民情国事,晓畅军事。

臣以为,如果前朝刘氏皇族子孙,参与盗贼之中,为叛逆盗匪,出谋划策,摇旗呐喊,危害更甚,更容易颠覆大新社稷。

臣请求陛下,立即下旨,抚恤百姓,开放田禁,划分土地,减轻赋税田租,整肃吏治,惩罚贪官污吏,恢复前朝刘氏皇族的爵位和封土,以此安定民心。

如此,必然能够瓦解盗贼,恢复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创造大新帝国前所未有的宏图伟业。”

前大司马严尤,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句句切中时弊,发人深省。

“严爱卿此言差也!此乃迂腐书生之言,老生常谈之语,不足为信。

对于盗贼匪徒,前朝余孽,绝对不能够姑息养奸,任由坐大,否则后患无穷,丧失我大新王朝的威信。”

听了前大司马严尤对前朝刘氏皇族势力参与叛逆的分析以后,王莽更加恐惧不安,心惊肉跳,心里十分恼怒。他当即脸色一变,严厉反驳严尤的意见道。

王莽依然希望,用血腥恐怖的手段,去震慑百姓,惩治那些响应流民的民众,一劳永逸地解决盗贼民变的问题,恢复天下太平。

御前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王莽见气氛有些紧张,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说完就沉默不语,不再斥责。

君臣沉寂了一会,王莽继续讲道:

“朕以为,应该再次颁下文告,警告天下愚民百姓,盗匪叛逆,给予他们最后的悔过自新的机会,否则,朕将严惩不贷。

朕已经决定再次重申以前发布的文告,向天下严厉发布,诸君看看如何呢?”

王莽有些不耐烦了,他迫不及待地抽出案牍上的简牍,大声读了起来:

“布告官民人等须知:

如今正当朝廷出兵行军,讨伐各地叛贼的非常时期。朕特此下旨,申明国法。

军民人等,胆敢在街头肆意奔跑,胡乱吵闹,触犯朝廷法律的,就以战时军令,判处杀头之罪,立即执行,不用等到行刑季节!”

国师刘歆,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大司马董忠,听了王莽拟定的圣旨,齐声赞扬道:

“陛下圣明。不依法严惩乱民,怎么能够显示我大新帝国的威严呢?”

独有严尤,闻听王莽的诏令以后,心里十分震恐。严尤不顾王莽脸色的不快,据理力争道:

“陛下:

臣私下以为,万万不可颁发这样的旨意!此乃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之举。

如果法令这样实施,官吏百姓,一定会更加愚妄地误解朝廷的良苦用心,质疑陛下的崇古讲法,依法治国。

愚民百姓就会认为,当官民的言行,有可能妨害陛下治理的需要,有伤陛下的治国理念时,陛下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陛下宣称的古礼法制,毫不客气地对百姓予以严惩。

暴民们,会认为陛下仿效前世先贤、大儒良弼,以仁义治国,宽厚大赦的举措,不过是自欺欺人,愚弄百姓的谎言。

如果陛下为了治理的需要,用前后不一的言行,去欺骗官民,就有可能妨害陛下一向提倡的治国理念。

如果陛下毫不犹豫地抛弃,陛下宣称的古礼法制,不顺时令,颁布严惩杀人的恐怖法,毫不客气地对百姓予以严惩,那么百姓们最终将会噤若寒蝉,离心离德,心里更加怨恨。

最后的局势,恐怕将会更加不可收拾。”

严尤忧心忡忡,苦口婆心地劝解王莽说道。

“严爱卿说话,一向言过其实,太过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不依法严惩盗匪,按律行事,怎么能够显示,我大新帝国朝廷法律的威严呢?

即使真的如严爱卿所言,京师常安的百姓官吏,不敢相互交谈,路上相见,只有以目示意,不敢多说一句话,对朝廷又有什么危害呢?

这正好可以说明,朕依法治国的国策,已经收到了巨大的成效。

大新帝国官吏百姓,慑于法律的威严,都能够遵纪守法,不妖言惑众,毁谤朝廷了。

如此的话,朕将京师常安三辅的实施经验,向天下各地推广开去,何必忧虑各项法律、制度,不能够顺利推行,盗匪叛逆,不能够肃清呢?”

王莽却自以为得计,泰然自若地说道。

“陛下英明!

臣发现,自从陛下制定这样的权宜法令以来,成效已经十分显著。

朝廷依法治国的国策,已经收到了奇效,必须迅速向全国推广下去。

自从陛下授意,在京都常安制定实施这样的权宜法令以来,成效已经十分显著。

京都常安是六乡大县的中心城市,朝廷的权宜法令实施以来,报警的鼓声响得稀少了,盗贼也减弱、减少了。

百姓安居乐业,安于乡土,粮食因此获得了丰收。这就是采取权宜措施的显著功效。

现在,匈奴汗国还没有灭亡,西南蛮僰还没有灭绝,四方各地,像一团乱麻一样。

盗贼也没有完全消灭,朝廷又要兴办建设恭敬祖宗和神祗的祀庙等大建设,保持局势的稳定,最为重要。

为了不引起民众动摇,臣坚持认为,现在依然还有必要,继续实行这项权宜法令。

微臣建议陛下,实施到地皇二年底以后,再根据局势,去决定是否终止它。”

大司徒王寻,竭力赞同王莽的主张,大声附和王莽的旨意道。

“大司徒深得朕心。

朕也知道,朕因各地民变蜂起,故行一切之法,这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

朕再次重申,凡犯法者立斩决,不待秋后。

即令是春季、夏季,诸位也都要敢于在都市里杀人示众,以警示反叛者,以表明大新王朝,不会屈服于盗匪的压力,诛灭盗贼匪徒的决心。”

王莽赞扬大司徒王寻,斩钉截铁地发令说道。

大司马王寻听了王莽的赞扬,自以为得计,面露笑容,心里有些沾沾自喜,喜形露于色。

“陛下啊:

臣以为,此乃掩耳盗铃,阻塞民怨之举,万万不可草率实施如此疯狂的实施权宜之法。

实施疯狂的权宜之法,只会适得其反,招惹众怒,引来更大的民怨。

臣以为,这完全违背了大汉朝廷以来一贯秉承的,春季、夏季两季,不但不允许行刑,而且不允许逮捕人犯,刑罚宜慎的立法之意。

如果陛下决意这样做,臣担心,陛下会被天下官吏百姓以及流民盗贼,诟骂指责为‘不顺时令’的暴君昏君,成为有伤陛下英明的显著过失啊!”

严尤不顾王莽的脸色,锥心沥血、痛彻心扉地向王莽直言进谏道。

10

王莽听了严尤的直言进谏,勃然大怒。他脸色突变,没有了平日里和蔼,慈祥的面容,他青筋暴绽,声色俱厉地斥责严尤道:

“严爱卿:

朕一向十分宠信于你,你屡次三番,反对朕的国策,到底是何居心呢?

难道你真的如大臣们所指控的那样,你居心叵测,妄图与前朝刘氏余孽勾结,想与他们一道,图谋不轨,谋反复辟,与朝廷为敌吗?

既然你如此悖逆朕的旨意,如此不顾大局,自以为是,不听朕的劝告,你就照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到南阳郡,去替朕安抚百姓,瓦解盗贼吧!

朕倒要看看,你在南阳郡,是如何收服盗贼叛逆,安抚百姓的。”

王莽怒火冲天,声色俱厉地对呵斥严尤道。

讨秽将军严尤一听,面如死灰,神情困顿,再不敢说话了。

御前会议不欢而散。

王莽怒气冲冲,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大司马董忠等三公,也心有余悸。

11

新王朝君臣其实也知道,天下官吏百姓,都睁大眼睛,看着大新君臣的表演,看着大新帝国,如何治理盗贼横行的局面,如何去治理安抚百姓。

然而,令王莽沮丧的是,他想尽千方百计,利用各种手段,轰轰烈烈进行的各种愚弄人民,震慑百姓的表演,收效甚微。

没过几天,一天早朝,大司徒王寻,又急匆匆地赶到王路堂来,禀告王莽说道:

“陛下:

四方流民,还在日益增多,请陛下召集大臣们商议一下,如何制定对策,压制和瓦解流民。”

看见大司徒王寻焦虑不安的神态,王莽反而镇定了下来。

王莽微笑着,故作轻松,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安然自若地安慰王寻道:

“大司徒不要着急,请爱卿放心!

朕研读圣贤典籍,已经从神秘的符命图谶中,得到了先圣的启示和上天神灵的灵感,决心效法。

朕回想当初,朕的皇初祖轩辕黄帝(姬轩辕),也曾经面临着这诸多难题。

当初平定天下时,皇初祖轩辕黄帝,自己亲自统率王国军队,并担任上将军一职。

在中央朝廷,皇初祖内设大将一人;在地方之上,皇初祖外设了大司马五人。

从上将军至普通士官(最低的带兵官),共有七十三万八千九百人,兵士总共有一千三百五十万人。

朕接受符命文辞的启示,决定取法古人,效法皇初祖的英明举措,将一一地把这些职务,统统设置起来,以镇抚天下百姓。

朕只要有强大军队的支持和拥护,铁拳在手,大司徒还用担心,不能够惩治乱民,安定天下吗?”

大司徒王寻见王莽如此信心十足的设计,顿时云开雾散,心里大喜,急不可耐地恭贺王莽道:

“陛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智慧超群,只要大军在手,何忧盗贼不平呢?

臣建议,立即按照陛下的伟大设想,去设置前大司马、后大司马、左大司马、右大司马、中大司马等职位;

就是各州牧至县宰,也请求陛下,赐予他们大将军(州牧)、偏将军(卒正,连率,大尹)、裨将军(属令长,都尉)、校尉(县宰)的称号,让他们去组成强大的军队,对付盗贼。

只要全国各地,都按照陛下的英明决策去实施,有了陛下亲自统率的中央军和各地宰牧领导的地方武装的配合,山东、河北等地的那一小撮盗匪叛逆,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君臣忧虑的呢?”

王莽安慰大司徒王寻道。

王莽与大司徒王寻君臣两人,很快协商妥当,决定立即在天下实施,紧急军事动员令,在各个诸侯国,各个郡县,也实施地方军队的组建,以平定各地叛乱。

12

这一次,王莽表现得十分果断,没有一点优柔寡断,迟疑不决的表现。

不久,王莽就开始向全国各地派遣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们乘坐驿站传车,川流不息地前往各个郡国,去发布任命将帅、组建军队的命令。

王莽每天派下去的使节,将近十批。

然而,到了此时,新王朝的国库储存,已经十分空虚了。就连皇家仓库里,也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多少财物,可以供给使节支配了,就连驿站里驾传车的马匹,也不够使者们使用了。

钦差大臣们无计可施,只好各显神通。他们自己去想方设法,解决他们自己面对的紧迫问题。

在旅途之中,如果钦差大臣们,遇到民间路过的马匹、车辆等,他们就立即以钦命的名义,强行夺取;或者直接以钦命的名义,去向民间官吏百姓征用粮食、财物、车马等等,以维持钦差大臣们以及随从的官吏随员们的开支。

钦差大臣们的扰民,各级官吏的贪腐不堪,让天下百姓生活更加艰难,更加不满怨恨。

天下大乱的情势,更加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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