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浮黎仙道,沈宣难以成材

不消数日,沙河口桥前就起了一个棚子,起灶台备碗碟,沈爹又从镇上换来点上好的毛尖茶,这茶棚便算是开起来了。

沈宣好奇又疑惑,问他爹:“爹,你这毛尖儿,好香啊!”

沈爹长舒一口气:“客人在这儿喝口水是歇歇脚,要是茶水不好,那稍微有点要紧的,就都不会停下来喝茶了。这毛尖我从杜家茶庄那里买来的,是他们那儿上等的货,想必路过的这些大爷,也能伺候的他们开心,多给些赏钱不就是更好了?”

沈爹嘿嘿一笑,叫小宣去外头擦桌擦凳,洒水除尘。这开始做生意的,最忌讳就是无事便歇,客人要是见了小二们一副懒散样子,便更不肯光顾了。

这一连数日,沈家父子虽然日日打理,可茶棚却是门可罗雀,这个地段,属实不是平常人走的平常路,沈宣也看出爹爹是认真许多,即不敢怠慢什么,也是不敢把换地段的想法说出口。

又过几日,正是初春的好天气,阳光和煦,朵朵白云半遮天际,沙河水涨,岸草初青,习习凉风中夹着微微土腥气和微微水腥气。

沈宣正心旷神怡中,隐隐听到山丘那旁传来一阵马蹄声,沈爹感觉可能是多日的等待有了结果,希望这批人马能扭转小宣的命运。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在这金汀州,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家中幼子出去上浮黎山的不在少数,修行几十年,自然成为了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能在大州中站稳脚跟,给家族撑腰。

但平凡人家却是修行的少,一来生产生活自然有家族在各地的负责人带领帮助,发放灵符,租赁车马,有大家族治理的地盘,民众生活自然没那么困难,无论从农从工从商,只要想干,他们都会给安排仔细。

只是有一条禁令:不许使用过多法术干涉人间。包括迁徙、建造、医疗、生养等。

小沈宣的母亲当年便是因为这个规矩,凡间药石无医,也不能用法术救治,遗憾离世,这也成为了沈爹的一块心病。

小沈宣越长越大,沈爹宁愿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也不想他哪天因意外病死,沈爹不想失去妻子,也不敢想象失去儿子。能看得到的办法,便是让他拥有一身修为,保得一世无忧便可。

今日顺着沙河南下进雷泽的,是吕尤和一个小师妹,何雪心。

只见两匹白马踏青而至,那马上的男人着半副漆黑甲胄,又束一身雅绿色的长袍,领袖处缝织金龙纹,飘摇中显暗花团簇,正是一派富贵尊容。

待那两匹马儿跑进些,方才看清二人长相,为首的师哥面若巧匠雕琢,剑眉星目,傲气凛然又沾染一分春水般的少年气质,想必是素日恩宠加身,那容易娇嗔怒骂的表情便在这秀丽的样貌上,留下了几分气息。这样的人物,堪配一首诗:

白马青衫郎,环腰一带长。

珠香藏意气,紫绶缀玉璜。

十二学飞剑,张弓射虎狼。

身轻似燕纵,虎步合龙骧。

飞蓬从此转,飘絮渺云茫。

原是浮黎门中客,两三举酒映斜阳!

再看那后跟着的一女子,秀发半松半紧盘挽,金钗两两三三斜簪,一袭素纱裙挥挥洒洒,一口银光剑不斩邪贪。正是同在山中修行的何雪心,二十四年前从流云州何家上山,至今已有整四十岁,幸而浮黎山水养人,却还是个绰约的美仙女。

二人离茶棚百步之外便勒马驻足,吕尤开口问到:“何雪心,我们没跑错方向吧,这儿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茶棚?”

“应该是没错的,沙河口万川汇流,这里是最主要的两条主河道交叉口,顺水直下,再过一日就是周招师兄搭建的驿站了,再驾云,预计明日午后,就可以越过荆棘林到达雷泽了。”

吕尤心下贪玩,便劝何雪心停歇:“何师妹,想必是新设的茶棚,你我吃浮黎俸禄,岂有不回馈百姓之理?此地往南人烟稀少,我们何不喝上两杯茶。若是怕耽误行程,那就再使个马踏飞燕般的技术,我们连日奔波,还只能骑马,实在是辛苦,就这么歇歇脚罢。”

何雪心倒是觉得都一样,什么辛苦不辛苦,车马之苦对于修行人的身体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不过是猜测吕尤师哥对这番劳累颇有抱怨,只好顺着他,答应下来。

二人就慢慢溜达过去,到了茶棚门口,吕尤看小沈宣稚气未脱,便想起六十年前自己十三四岁的年纪,早早进山,也是这般孩子模样。不免有些好感浮上心头,开口叫道:“小兄弟,沏两杯茶来!”

小沈宣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起火烧灶。沈爹是个有经验的,上前招呼着擦凳擦桌,欢喜迎客,待师兄妹二人坐定,将那两匹马拴在桩上,捡来草料和生水,供马儿吃喝。

吕尤见沈爹倒是很会来事儿,“老先生”。

一句称呼刚出口,沈爹忙不迭的躬身道:“呦,大人您气宇非凡,想必是浮黎仙山上岁月无忧的长老,这么叫小的折煞我了,小的今年三十余七岁,怎经得风华正茂的仙长一句老先生呢!”

吕尤被他这股殷勤劲儿逗乐了,心里却是明镜一般,自己只是半月前路过此地回山复命,半月不消,这里竟多出个茶棚?沙河水道一路向东南,荒野漫漫,也没什么商队船只从此路过。又看他专门选址在这四下无人的地界,颇为蹊跷。

于是便唤来沈爹,张口切中要害:“你这茶棚搭了多少时日了?”

沈爹回吕尤:“小的不敢欺瞒,从选址筑基算起已有九天。”

“生意如何?”

“小本生意,人烟稀少,只为农闲时,给路过的大爷们行个方便。”

“再有呢?”吕尤加重了语气,“我本姓吕,吕家在金汀州,不大不小算得上有些名望,你只管说就是。”

沈爹看出仙长有心问话,就不徐不疾的跪下,指了指小沈宣说:“是我那小儿,他自幼丧母,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奈何他有心向道,我却出不起车马盘缠,供他上山。只好在此地开个茶棚,除去田里秋收,还能挣点散碎体己,有朝一日,我能亲自送他进山,也算安顿好了他人生大事。”

何雪心不解,“只是车马倒不难解决,去租借州内大家族,他们都很乐意帮忙呀。”

吕尤叹一口气,说到:“你不了解金汀州的情况,金汀富饶,年岁上贡浮黎的数额直逼奴州,但世家大族为了稳固社会,通常不会帮普通百姓进山修行。金汀州每年新进的徒儿中,都是世家子弟了。”

吕尤有自己秉承的信念,浮黎仙术本不分三六九等,天下万民都有权利修行,不应该因世家把持,断送许多的好苗子。

吕尤转头再问沈爹:“那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回仙长,我家姓沈,小子单名一个宣字。五色相宣的宣。请镇上的私塾先生取的。”

“哈哈,是个好名字。倒是比我的好听。”抬眼看了看小沈宣,“人也长得文雅。”

吕尤起身到灶台旁,几人一番问答,这壶水却是刚刚有些热气。吕尤叫起沈宣,握着他的手腕,教小沈宣:“结印,泥丸抟丹火,玉堂引分之,灵墟满而盛,太渊化两池。出!”一声令下,一团细火便绕壶而燃,眨眼间就将壶中茶水煮沸。而吕尤却松开了小沈宣的手腕。

这边沈家父子将茶水摆上桌面,吕尤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气脉不顺,难以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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