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故人

马车一路沿着城郊疾行,不过一日多,便到了东源城附近。

文静思早下了马车同文家护卫一起骑马,文德音见天色已晚,命众人在城外客栈暂休一晚,明早两队人马便分开,一部分送三妹到外祖父那儿,另一部分随她去麒麟山。

到了客栈,秦嬷嬷忙叮嘱护卫们:“今夜你们都警醒些,莫要因为在外面就疏懒,姑娘们出门在外,安全最是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回府之后仔细你们的皮。”

梁易生的虎背熊腰,颇有些凶相,道:“嬷嬷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有梁护院这话我就放心了。”秦嬷嬷说完便转身回了屋子。

“三妹出门只带了如霜、梦霜两个小丫头,到了东源城这边我又不能时刻照看,嬷嬷就先跟着静思,替我操心一二。”文德音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吩咐道。

秦嬷嬷忙作揖应答:“好勒!我马上就过去照看。”

丛霜拿出棉褂给文德音披上,道:“这客栈有些简陋,姑娘还是披着点衣服,当心着凉。”

文德音顺势攥住丛霜的手,低声道:“一会儿你拿着信去交给梁护院,务必让他亲手交给外祖父。”

丛霜不由得紧张提醒道:“姑娘,您把会武的人手都送到了三小姐身边,您在路上可怎么办?”

“昨日的事儿你可还记得?我心里想着那些百姓,总觉得放心不下,但我身边确实人手不够。给外祖父送去信一是彻查此事,二是安排点信得过的人过来,三是商量一下三妹的事。”

丛霜知此事牵扯颇多,忙接过信,打开门小心翼翼地出去。

文德音回到榻上,解下棉褂,整理着微皱的里衣,突然瞥见了心口处的暗红色花纹,吓得文德音一瞬失声。

这是什么?

她什么时候生出的这种东西?

文德音掀开寝衣,瞪大眼睛,通红的眼底满是震颤,双手颤抖着摸上这纹路……从心口处一团延伸到锁骨附近,一根根血脉络连接着跳动的心脏,好似盛放的红雪菊盘旋在肌肤上,像是早已经与骨肉融为一体。

她确定昨晚还没有这花纹。

素雪端着茶进门,文德音听见开门声,忙慌乱的套上寝衣。

素雪见文德音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眼底猩红可怖,忙跪坐在文德音身侧,关切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说着拿起帕子给文德音拭汗。

文德音勉强扯出笑容,沙哑着嗓子道:“刚躺下有些梦魇,便醒了,你拿点热茶给我喝。”

“好。”素雪倒了一盏茶,轻吹了几下,等到热气不那么熏人,才递给了文德音。

文德音浅抿了一口,攥紧寝衣,把茶杯递给素雪,用帕子压了压嘴角。

“那我今日就歇在小榻上,姑娘有何事就唤我。”素雪拿出店家准备的铺盖,平铺在尾榻上。

文德音恍惚的点了点头,躺下来,克制住心底的恐惧。

明日便去寻道延道长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半眯着眼,听到了夜半的打更声,才沉沉睡去……

一行六名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整齐有序地护着马车,向麒麟山驶去。

文德音昏昏沉沉,还要护住心口的“秘密”不让婢女发现,只觉头疼的厉害,胃里还泛着酸涩,便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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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从霜帮她按按额头。

行至麒麟山下,文德音看着周围的景色突然觉得很熟悉,这好像是她前世第一次遇到道玄的地方,那时她也是去外祖父家,正碰上有人刺杀道玄,重伤的道玄上了她的马车躲过一劫。

猜测道玄可能真在麒麟山上,她拿出那枚令牌,面对心口那朵“红雪菊”也有了些底气。

不过片刻,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雾气弥漫,马匹也开始焦躁不安,原地打转不肯向前。

护卫队里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男孩儿立即下马拉住马车缰绳,护卫队里其他的护卫也都纷纷警惕起来,他们也意识到了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着几捆干柴和一个箩筐的男人向山中走去。

那个拉住马车的小个子急忙问:“大哥,你要往山里去吗?可否顺便为我们带路啊?”

文德音打量着那个男子,斗笠掩盖了他的相貌,隐隐透出下巴处有个长疤痕,鞋底不算干净,看鞋面却没有毛边,袖口处露出的手臂也不是常年劳作的黝黑粗糙,反而透着一股健壮,脚步有力而轻盈,怕也是习武的练家子。心中不免升起疑惑,但是此刻她却顾不上去思考这些,当下她最担忧的是自己的现状。

那男子也不搭腔,径直走开了。

那小个子挠挠头皮,只当这男子性情古怪。

文德音起身,从霜也急忙扶着文德音从马车上走下来,她对护卫们道:“大家先暂缓前行,等雾散一散。”

众护卫称是,原地休整。

文德音让那个小个子过来问话,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小个子第一次正眼看到文德音的相貌,妩媚纤弱,冰肌玉骨,顿时耳朵都红了,没了刚才勒马时的勇气,小声磕巴着道:“我叫梁牧,今年十四。”

“哦,那梁护院是你……?”

“是我小叔。”

文德音轻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念叨着:“梁家是忠仆之家,今日你的机敏,算得上不辱家风了。”

梁牧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能对大小姐有用就好。”

文德音还想再聊聊他,看是否可用,就听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迷雾中传来。

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位青衣小道士不是很熟练的勒住骏马,他却没有下马,而是停住附身在马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蹬着马镫翻身下来,极为小心,落地时却还是轻崴了一下。

只见那小道士下了马就朝他们过来,护卫队忙拔出刀,将文德音围住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那小道士苦笑着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双手合十向拦住他的护卫道:“阁下可是文德音姑娘的人?”

护卫看向文德音,文德音从护卫中走出,向小道士施了一礼,道:“是,我就是文德音……”

不及文德音说完,那小道士便激动的道:“那便对了,姑娘快随我上山。”

文德音却没动,道:“道长无凭无据,请恕小女子无法跟从。”

那小道士这才一拍脑门道:“哎呦我这脑子。”

然后从袖口掏出一块黄布,递给拿刀的护卫,指了指文德音道:“姑娘看了这个应该就明白了。”

文德音接过黄布,小道士接着道:“今日是我师父叫我来接姑娘的,说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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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路不好走,我师父姑娘认识的,法号道延。”

文德音看着黄布上画着令牌的样子,忙收起黄布,对小道士歉意道:“刚才不识道长,多有误会,抱歉。”

小道士毫不在意的样子,催促着:“那姑娘就快随我进山吧。”

文德音浅笑点头,回了马车。

于是一众人就跟在骑马骑不直的小道士后面进了山……

穿过山涧,薄雾就慢慢散去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道观。

一路上小道士都在和文德音说话,文德音已经在这短短半个时辰知道了他们观叫玄妙观,这山上除了他们观,还有一座女观,叫凌云观。他法号明常,他们师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四,观内常日里不接待外客,他们偶尔会到山下学院教剑术……

这道观建在山侧,以树为底座,看起来极为危险。

众人还未踏进道观,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道童就一溜烟儿飞奔而来,明常好似已经很习惯了,下意识的一接,就抱起了那小道童。

那小道童抱怨着道:“四师兄你好慢哦,下一趟山用了一个多时辰。”

明常尴尬的看了一眼文德音,笑着道:“这是我五师弟,法号明景。”

小道童这才注意到文德音等人,胖乎乎的小手伸向了文德音,戳了戳,惊讶的道:“四师兄你从哪里接来这么美的姐姐,是从天上掉的吗?”

文德音等人被小道童逗笑了,小道童明景睁着大大的眼睛,挣脱了明常的怀抱,走近了文德音一点,害羞的捂着嘴道:“姐姐笑也这么好看啊!”

明常见不得小师弟这么不矜持的样子,赶紧同文德音道:“我们快点进内殿吧,路上也耽搁许久了。”

文德音点头随着明常进了观内。

道延道长正闭眼跪坐在垫子上,明常悄声道:“师父,您要我接的人到了。”

“你去守着门,不要任何人进来。”道延吩咐完明常,又对文德音道:“小友可自行进来。”

文德音让素雪、从霜跟着明常安置,转身进了内殿。

道延一摆手,就将身旁的垫子推到了文德音脚下,道:“坐下就好,不必拘束。”

文德音依言跪坐,开口道:“不知今日道长叫我前来,是有何法子可解我之困?”

道延问道:“令牌拿来了吗?”

文德音拿出准备好的令牌双手递上,道延没有接,反而说起:“小友近来身上可多了什么纹路?”

文德音听到更觉得惊骇,道:“道长果真料事如神。”

“小友此刻的纹路,皆是因它而起。”道延说着,点了点放在桌上的令牌,摸着长长的胡须,接着道:“不过小友能重回年少,也是因它。”

文德音恭敬双手交叠,附身行礼,道:“请道长指明。”

“你随我来。”道延说完扶袖轻轻转动香炉下的一角,只见墙壁随之转动,这内殿后有条路。

文德音进来才发现这里好似藏书阁,漫长的甬道两侧都是书籍,略显昏暗。

道延走到了一处麒麟门扣前,又转动一下,开了第二道门。

这门打开后是高不见顶的房间,且十分光亮,宛若白昼。

但最吸引人的是,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白玉床,床上躺着的,正是文德音念了许久的明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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