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梁氏忍不住看了一眼潘柱，潘柱也愣在了当场。
梁氏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反而成了那个被下套的人。
但潘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签好的契书，为何就不见了呢？
梁氏来不及阻止，外头商掌柜的身影，就已经出现。
在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的，商掌柜还是头一次这般狼狈。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脚上的鞋也被磨破了。身上处处是刮伤，不知经历了什么。
看得老太太都直皱眉：“商掌柜，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求老夫人做主啊！”
商掌柜如今的年纪也大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儿：“老夫人，我在郡王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扪心自问也不曾偷懒怠慢。若老夫人对我有所不满，也该告知于我才好。为何要着人将我赶出致雅轩呢？”
“荒谬！”
老夫人忙解释：“我什么时候叫人将你赶出致雅轩了？”
商掌柜老泪纵横：“便是五日之前，府中来人，说是老夫人打算卖了致雅轩，让我从此往后就不必做致雅轩的掌柜的。我说起码要见您老人家一面，当面和您辞行，那人却说我这身份不配见着您老人家，甚至还对我动了手，将我打出了致雅轩！”
商掌柜心里头的委屈，可不是作假：“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找人看着我，非要送我回我的老家珠州去。我若不去，他们就拿我的家人做威胁！老夫人，我侍奉郡王府多年，早就不打算回珠州，是为何要如此待我啊？！”
可老太太还没说话，梁氏先上前一步，想找个契机：“荒谬！你说是我们郡王府所为的话，那你现在人都应该在珠州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给老太太诉苦？商掌柜，你可想想清楚，别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如今梁氏说得再多，也不过就像是已经扑腾上岸的鱼，蹦跶不了几下了。
苏春影上前，亲自将商掌柜的扶了起来：“商掌柜侍奉郡王府多年，祖母自然心知肚明。您放心，今日定会给您讨回公道的。”
她又转头，对着老太太温温柔柔地福了个礼：“祖母，商掌柜也实在是个忠心之人。即便有人拿他的家人做威胁，他也不愿离开盛京，所以到了京郊他就逃了。一个人躲在外头的破庙里，就想着找到了机会，还能回到祖母的身边讲清楚事情的原委。”
她没什么可瞒着老太太的：“所以昨儿我和二爷觉得致雅轩的事情不对劲之后，就想方设法地找到了商掌柜。今日才能有机会将他带到您老人家的面前来呢！”
老太太的心里，已经全明白了。
她示意商掌柜起身，话也是说给梁氏听：“你说说看，致雅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今日定会为你做主。”
商掌柜半点儿不犹豫，说是梁氏身边如今仅剩下的那位邱管事和潘柱一起去了致雅轩。
说是潘氏将致雅轩给卖了，要将致雅轩里头的货物全部运走不说，还不留任何一个致雅轩的掌柜和小二。
商掌柜不怕得罪梁氏，梁氏自然百口莫辩。
与此同时，苏春影再度上前：“祖母，致雅轩丢失的古玩玉器，我们也已经找到了。”
她回头，看向了心虚的潘柱：“表叔在来到盛京之后，不知是不是就做好了准备。他租下了一方云京运河码头的库房，如今那些古玩玉器全部都在库房里头堆放着。物证皆在，二爷还寻到了为他们运输货物的卸夫，便是人证。祖母，咱们可要报官？”
原本老太太的心里其实还有些疑虑，怕潘柱的所作所为都是潘氏指使。
但苏春影大义凛然的“报官”二字一出，便打消了老太太心里所有的疑虑。
这话说出口，连潘柱都慌了。
他无助地看向潘氏：“表姐，我可是你表弟啊！你们不会真的报官吧？！”
他联合外人坑害潘氏，潘氏对她气极恨极：“你还知道你是我表弟？却凭着你我的关系，如此坑害与我。你们来盛京若是做好营生的，我定不遗余力地帮你们。可你们竟——这事儿定是要报官的，从货物到铺子，全都在你们的谋算里头。你既当日做了这事儿，今日就要承担后果！”
“不成，这可不成啊！”
潘柱是当真慌了。
苏春影也转头看站在一旁一眼不发的梁氏：“大伯母，您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梁氏自身难保，自然要和潘柱划清界限，嘴角抽搐一下，只能回答：“偷了这么多的货，自然是要报官的。”
“你说什么？！”
潘柱眼看着事情闹大，上前狠狠地推搡了一把梁氏：“当日若不是你着人到老家找我，说有一笔大买卖要做，难道我会来盛京吗？！如今你却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我了！”
他上前，跪在老太太的跟前儿，指认梁氏：“老郡王夫人，实话和您说了吧！这事儿和别人都没关系，就是你们大房梁氏，是她先找到我，让我配合她去坑害我表姐的！他说只要事情做成了，雅致轩就是我的了！到时候她也能重新掌握郡王府的大权，让我表姐不得翻身！”
“你胡说！”
梁氏越发着急，甚至想要上前捂住潘柱的嘴：“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潘氏的亲戚，自然要陷害我的！”
“混账！”
老太太不是傻子，命人将梁氏拉开，愤然斥责：“就算他说的话能有假的，难道商掌柜说的话也能有假的？！”
她又指了指苏春影和沈司意：“若真是二房有所图谋，货物的位置他们大可不必说出来！自己私吞了就是，又何必非要报官，将事情闹大？”
接连的提问，让梁氏几乎哑口无言。
老太太的眸色，越发阴沉几分：“梁氏，亏得我总想着，这些年你对郡王府有功。所以许多事，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的。竟不曾想到，你如此糟蹋我的心思，糟蹋整个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