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心难测

黑暗的隧道中,四下都是低沉的喘息声和匆忙的奔跑声,仅有的几支火把带来的昏暗光线在两侧的石壁上照出了一连串奇形怪状的影子。起伏不平的地面时不时的造成有人摔倒,发出痛楚的闷哼。林奇低着头,跟随着队伍前进,他左手拄着一柄双手巨剑,右手搭在一名青年人的肩上。

刚才瑟塔士兵出击的时候,林奇就取下伊瑞特之星,收回了瑟塔领域。借着战场的混乱和忽明忽暗的火焰,混入了人类的队伍。这群人类来自不同的地方,几经波折死了不少,也没人能够注意到是否多了一个人。而从撤退开始,林奇就假装头部受了轻伤,低头不说话,刻意避开可能的询问。他身边的这位男子是个好心肠的农夫,看林奇行动不便,坚持扶着他一起走。林奇不愿多说话,也就不推辞。

一边赶路,林奇一边在心中思考刚才战斗的得失。他只有在瑟塔领域里才能和丽雅交流,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分析。拥有瑟塔水晶后,林奇的道路注定要指挥千军万马,可是他从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也只能在战斗中慢慢吸收经验,所以每次战斗结束后,他都认真的总结其中得失。

在林奇看来,这次战斗的预定目标已经完成,但是战斗过程中依然有一些失误。

战前,林奇预定的目标就是吸引黑暗精灵的注意。他原先制定的计划是在远征军通过隧道后,在敌人队伍中间,指挥瑟塔战士展开突然袭击。先利用大火给予敌人重大杀伤,然后瑟塔战士将冲入敌群,拼死作战,同时掩护林奇撤退。在这个计划中,那些瑟塔战士其实注定是弃子。

但是当隧道被堵塞后,那个神秘人救出了囚犯。林奇猜到了他的打算,随即果断的修改了自己的计划。他要在双方的力量之间制造一种均势,造成双方混战一场,让黑暗精灵彻底失去追击的能力。然后混入精灵的队伍,跟随他们返回地面。这样既可以达到吸引注意的目的,也能和地面世界的上层人物搭上关系。

可是,事实证明林奇的计划过于天真,对这个世界的战斗,他见识的还远远不够。不管是黑暗精灵和精灵法师之间的魔法对战,还是黑暗精灵弩箭手的强大威力,都不是他能想象的。

他寄予极大期望的火攻战术,在一个冰风暴法术下,烟消云散,而一个火球术魔法就重新让大火燃起。在这些法术面前,大火仅仅起到一点阻碍的效果,预计的重大杀伤并没有出现,黑暗精灵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兵力。

当看到被人遗忘的驼兽时,林奇灵机一动,使出异界版的火牛冲阵。他的灵感却在一阵威力绝伦的箭雨下,再次失败。

最后,林奇还是不得不让那些瑟塔战士充当弃子,这让他满心懊恼。而交战的双方斗智斗勇,也让林奇见识到了高超的武技和无情的决断。

被俘虏的精灵战士基本都是5级以上的职业等级,黑暗精灵的普通战士大约3到4级的等级,但是依仗着精良的装备和人数,稳稳的压制住精灵战士。战斗时,各人施展的武技也让林奇大开眼界。相信瑟塔能够根据这次战斗,对战士职业进行完善。

当前进道路被自己这边的杂兵阻塞时,黑暗精灵毫不犹豫的用刀剑开路,那些地精和狗头人有一大半是被它们的主子杀死的,当真狠辣无情。当情势不妙时,精灵抛下战友自己撤退,虽说有理由,但也真算是果决敢断。

也正因为精灵十分理智的选择,林奇断定,等这支逃亡的队伍停下来休息时,就是队伍开始分裂的时候。也许不叫分裂,而是有人会“自愿”站出来,担任勇敢、无畏、崇高的断后部队。到时候,自己所在的这支人类队伍八九会成为当然的人选。

林奇暗暗摇头,对于担任断后部队,他并不感冒。只是在见识了精灵的果断后,他有些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了,原先打算和他们拉上关系的想法也淡了。林奇的身份经不起推敲,肯定属于可疑的人,随时会被抛弃,想要搞好关系根本无从谈起。

林奇看看身边的男子,倒是这些弱小的同类可以依靠。这种可靠并非因为种族,而是因为弱小,所以难以背叛强者。既然如此,林奇觉得借着断后的机会,掌握这些人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刚才的战斗中,这些人类里也显露出一些武技高强的战士。在地表世界瑟塔的势力还是一片空白,林奇如果能够收拢这些战士就可以拥有一个初步的班底,就算队伍里的普通人类也都是健壮的农夫,训练一下也可以充当战士或者杂役。

隧道永远没有尽头,黑暗时刻笼罩四周。因为不知道身后追杀的队伍到了那里,所有人都不敢停留,强忍着饥渴,奔走了一天。精灵的队伍在前面,人类的队伍紧跟在后。当精灵首领戴里克停下了脚步时,他身后精灵和人类也陆续停下,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

其实按照戴里克的能力,还可以继续奔跑很长时间,但是他注意到队伍中几个法师和女性精灵都已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身为首领,他有义务照顾每一个队员,戴里克也已经习惯这个责任。路边的洞窟里传来轻微的水流声音,戴里克当即决定就在这里暂时休息,补充一些饮水再继续奔逃。

这个洞窟很小,只有不到200平米的面积,靠里面还有一眼小小的山泉汩汩流出。近百人挤在里面,点起几堆篝火后,山洞里的温度变得暖暖的,围在火堆旁的人们恍惚有了种回家的感觉,一想到竟然能够逃出生天,不少人激动之下失声痛哭。对这支逃亡的队伍来说,这场战斗终于暂告一段落了。

在地底世界中从敌人严密的看守下,14个精灵居然只损失了不到一半的人,就逃了出来,简直就是奇迹。原本这些精灵守卫在要塞中,要塞被攻破后,自忖必死无疑,但是却被活捉到了地下世界。他们也听说过那些黑色的表亲有多麽的无情和残忍,对自己的命运也不抱幻想。唯有期望奇迹的发生。结果奇迹果然发生了。

所以,当篝火点燃后,幸存的精灵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戴里克带领下开始对精灵主神感恩祈祷。按照精灵的考究,原本至少需要一处祭坛才能举行这样的祷告,但是现在只能从简了。

女性精灵中有一个精灵母神安格芮丝的牧师,她的圣徽被藏在自己的内衣中,此刻取出来放在一块石头上。一众精灵就围着这枚圣徽默默祷告。在这个有真神的世界上,信仰是真实不虚的。在女牧师的眼中,这些侥幸逃生的精灵连接着圣徽的信仰之线正发出耀眼的光芒,证明这些信徒都格外的虔诚。

当然奇迹最大的缔造者,实际上是杰兹。他不但独力打破了三辆囚车,而且提供了急需的治疗药水。可是出于对黑暗精灵的不信任,这些精灵排斥了杰兹,结果在最后的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恩人到哪里去了。此刻因为某种愧疚,他们对这个救命恩人绝口不提。

人类的幸存者在距离精灵不远处休息。点燃的篝火旁围坐着这些不幸又幸运的人类。火光中,他们的脸上因为疲惫显得麻木。在撤退时,有经验的人提醒了大家,每个人都从辎重车上拿了些食物。现在不少人就着篝火,烤着手中的食物。

精灵的祈祷,他们没有参加,也没人去问那些精灵下面该如何行动。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农夫,生活在精灵要塞旁的村落中。那些守卫要塞的精灵对他们来说是高高在上的老爷。农夫的生活让他们习惯服从这些高贵精灵的指挥。

沉默中,只有精灵牧师用一种柔美的语调在低低吟诵赞美神祗的祷词,偶尔精灵们齐声应和。他们的祷告让人类有些不安,因为长期的附庸关系,这些人类也有不少精灵主神的信徒,这时便偷偷的跟着祈祷。

人群中背靠着一块石头的两个男子,暗暗的交换眼神。瘦削的男子低声问道:“安德鲁,我们要不要去问问那些精灵,下面怎么走?”

“哼,我看这些精灵也不知道。这里是地下世界!”话一出口,这个叫安德鲁的壮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无数传说中的恐怖渊薮,无数怪兽横行的地方。地底世界,他从没想过居然可以活着到达这里。那些从小就听过的故事顿时都变得真实了,故事中的怪兽仿佛就隐藏在身后的黑暗中。

“安德鲁,我看大家带的食物都不多。这样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走了十几天。”

“别操心了,马丁。咱们还是听精灵的安排吧。”

马丁似乎有些不甘,但也没法多说什么,手中的砍刀却握得更紧了。不久前的战斗,这两名叫马丁和安德鲁的男子各自杀死了几个地精,这让他们对活着返回家园有了一些信心。他们两个都曾经离开村子,在一个商队中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护卫。虽然不是正式的冒险者,但也算见过世面。商队中雇佣的武士曾经教给他们一些战士职业的修炼方法,这两人勉强算得上1级战士。

人群中,像马丁这样的还有几个。虽然是农夫,但也曾经经历过事情,有一些战斗能力。这样的人现在就是这支人类队伍的骨干。他们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沉默的等待,而是试图把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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