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松来了？
苏沐言身上只有里衣，闻声连忙在外面罩了一层袍子，这才打开门，一眼就望见了来人沉默的眼神。
不知为何，谢寒松似乎有些沉怒。
不知为何，苏沐言相对有些心虚：“你来啦？”
“嗯。”就算面色不佳，谢寒松也还是接了她的话茬，好歹没把她干晾着。
苏沐言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尊瘟神，端上一壶茶后才小心地问道：“你生气啦？”
“我没有。”
“你为什么生气呀？”苏沐言恍若未闻，继续问道。
谢寒松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欲盖弥彰，“我没有生气。”
“是不是因为我去敬城出诊，没有跟你告别？”
“······不是。”谢寒松说。
其实就是。
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苏沐言就不见了，急得他到处打听，这才知道这小姑娘竟不辞而别，去了敬城给人看病。
传言那敬城太守是个不正经的货色，谢寒松怕他和苏沐言起冲突，担心的要命，动用了一半死门的人手保护她，结果她浑然不觉，无忧无虑地跑去天仙醉，还和侯箫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
好不容易等到苏沐言回来，却只见她先去净宽苑，再去馨兰居，就是没想起来看他一眼。
谢寒松简直有苦说不出，她记得去天仙醉看望侯箫，怎么不记得临走之前跟他说一声呢！
偏生她如此做法还是有正当理由的，病人危在旦夕，她并没有时间告别。谢寒松也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觉得委屈。
“当时时间紧急，实在没空干别的。”苏沐言跟他解释，“不是故意不跟你告别，真的，你要信我。”
她的眼神很亮，大大的眼里满是真诚，谢寒松本来就没有怪她，只是委屈，现在连这点委屈也没了：“好，我相信你。”
方才在馨兰居，苏沐言曾对柳琴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语气几乎和现在的谢寒松一样真诚。
可是其中的含义太不一样，她听着这句话，不禁感到动容，谢寒松发觉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苏沐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下个月想去京城拜访皇贵妃，当面感谢她给我的飞凰流羽簪，不知是否唐突了？”
“不会。”谢寒松眼睛一亮，对于苏沐言去京城，他简直求之不得。
这事就算定了。苏沐言心里一放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谢寒松当即告辞：“是我考虑不周了，不应该在此时打扰。你一路舟车劳顿，赶紧歇息吧。”
“没事，我精神得很呢。”苏沐言说，这是真的，她刚刚在馨兰居干完坏事，心里痛快淋漓，恨不得立刻高歌一曲。
谢寒松明显不怎么相信，匆匆告辞走了。这时天上正好下起小雪来，纷飞的雪丝中，他高挑的背影看起来分外清寂，苏沐言看得心里一动，脑子里冒出点不该有的想法，不过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小燕在他身后关上门，转过身来问道：“小姐，你真的要上京城去啊？”
“不然呢？”苏沐言反问，“吕廊程和严凛都去京城了，我要是还呆在南都，不是等着他们来收拾我吗？”
小燕这才想起来，苏馨并不是苏沐言唯一的敌人，论起来，严凛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严凛什么时候和吕廊程合作了？”她后知后觉地问道，“我都不知道？”
据她所知，坊间传闻已经好久没有严凛的消息了。
苏沐言回到屋里，捧着暖炉躲进被子里，安适地靠在床头，这才懒洋洋地开口：“暗影阁阁主告诉我的。”
“暗影阁？”
苏沐言把徐大鹏的事情告诉了她，小燕靠在床头听得津津有味，到最后才叫道：“小姐，你当时去找他居然不叫上我！一个人就敢去江边，那地方多乱啊！”
“那不是怕打草惊蛇嘛。”苏沐言讨好地把小暖炉塞进小燕手里，又张开被子，让她往里靠一靠，“总之，这个暗影阁阁主就是咱们的盟友了。”
“就是他一直帮你盯着严凛的动向？”
“是的。”
上次江岸边一别，徐大鹏听了苏沐言的话，在拜城兢兢业业发展事业，如今江湖上“暗影阁”的名气已然不小了。
徐大鹏生性老实憨厚，虽然做了杀手这个职业，但忠诚的性子始终未改，对苏沐言言听计从。
恐怕吕廊程和严凛也不会想到，从始至终，他们的活动一直在被暗影阁的人所监视着，最后报到苏沐言这里来。
小燕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看着窗外愈发大了的雪片，说道：“他们去京城干什么？招兵买马吗？”
“吕廊程有亲戚在那边，两人估计是投靠那位亲戚去了。”苏沐言说。
小燕这才想起来，吕廊程是员外郎之子，他在朝中的关系肯定不浅。
一想到要去京城对付更多的老狐狸，小燕心里一阵发怵，但见苏沐言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也莫名安定了下来：有小姐在，大抵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再说了，就算去了京城，还有清霰这个家伙跟着，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心里一放松，人就容易犯困，没过多久，她就靠着暖炉睡着了。
在她身后，苏沐言的表情却毫无睡意。她眼神幽深，看向窗外的雪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半个月后。
“柳琴夫人和苏馨小姐出事了！”
听下人描述，这天一早起来，柳琴和苏馨忽然像疯了似的大哭大笑，嘴里叽里咕噜，字不成句，还对周围的人拳脚相加，摁都摁不住。
苏常以为她们是鬼上身了，请了许多个道士神婆到府上驱鬼，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他自己也被道士的香灰不慎迷了眼睛。
一时间，馨兰居就只剩下芳儿和小莲照顾这些伤患。
对着昔日把她往死里欺负的柳琴和苏馨，小莲的机会终于来了，她趁着端药的功夫，偏往柳琴身上撒药，滚烫的药汁将柳琴整个脖子都烫红了，可她犹然未觉，仍旧疯狂地大笑着：“哈哈哈，林夏，没想到吧，你女儿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