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脸好红呀

站在沈家大门外,钟云疏看着不时打响鼻的大黑马墨云,沈芩双臂再次受伤,没法再骑马坐马,也没有马车可坐。

“钟大人,”沈芩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注视,“我可以走。”

钟云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沈芩放下,再三确认她可以走路,才放开双手,单手牵着墨云的缰绳,把她护在他和大黑马之间,“这里离雷宅只有两个街坊,你慢些走,不要着急。”

“嗯。”沈芩日常扮乖,不过现在是真的乖,认真而小心地走路。

“你被绑时间过长,慢行有利于血脉通畅,又不至于伤身。”钟云疏受伤次数太多,在外伤方面,也算是小半个郎中。

“嗯,”沈芩点头,走在薄薄的晨光下,惊讶地发现,震后受损严重的房屋正在拆解,横七竖八落在路中央的大树枝、碎砖乱石,也有人在清理,“终于开始着手重建了吗?”

“是,”钟云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有马车顽童冲出来撞到沈芩,“陛下宣布、停止早朝十五日,十五日之内,大邺六部各司其职,把永安及震区重建做出个样子来,不然……”

“回家种地?”沈芩调皮地回头一笑。

钟云疏的心跳又加速了一波,阳光照得她黑眼圈更重、形容更憔悴,但是双眼充满活力,仿佛一株九死还魂草,久旱时萎缩成一团,只要些许滋润就能抽条发叶,生机勃勃。

“陛下的原话是,不做出个样子来,就拖家带口回去种三辈子地。”

“……”沈芩活见鬼似的再扭头,“三辈子?”

“三辈子,就是本人、儿子和孙子,三代之内不得考举、不得入官场。”钟云疏平静地解释。

在大邺,即使高门显贵之家,也需要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支撑,后辈越出众,门楣越兴盛。再大的家族,三代不得考举,就意味着在朝堂之上,再无立足之地。

看着沈芩毫不掩饰的震惊,钟云疏心底又起微澜,她从容沉着、处变不惊,平日把内心藏得极深,他对她而言,是否也是不同的?

下一秒,钟云疏撞在了沈芩身上,眼看着她没有双手维持平稳、径直往泥地上摔,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来揽着,两两相望,无比尴尬。

“刚才你撞我?”沈芩忽闪着大眼睛。

钟云疏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不小心。”

“钟大人?”沈芩的声音刻意温柔。

“什么?”

“你的脸好红啊。”沈芩笑得眼角弯弯。

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钟云疏大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额头脸庞耳朵甚至牵缰绳的手都红透了,欲言又止,与沈芩对视片刻,迅速移开视线。

沈芩转了转眼睛,又转了转,没想到他的底色竟然这么腼腆,哈哈哈,为什么有种挖到宝的感觉?大笑三声,哦不,还是憋笑吧,免得被当成傻子。

“走吧,义母会担心的。”钟云疏总算找了个理由。

“好呀。”沈芩浅浅笑,在钟云疏和大黑马的保护下,顺利走到了雷宅门前。

钟云疏还没来得及叩门,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老门房斜着身子完全不怕扭了老腰、伸长脖子往里面喊:“夫人,回来啦!”

“义公子回来啦!”

“沈姑娘也回来啦!”

老门房话音未落,赵箭背着半人高的箭囊率先冲出来,又惊又喜:“钟大人,沈姑娘!”

雷夫人挣脱掉彩云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云儿!芩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啦!”

沈芩见雷夫人眼睛又红又肿,到嘴边的撒娇紧急煞车,嘿嘿一笑:“没事,好好的,你看。”说完,还借助钟云疏这堵人墙转了一圈。

雷夫人心细如发,急急地上下打量,一下就发现了问题:“芩儿,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肿?”

赵箭的眼睛最亮:“沈姑娘,谁打你了?告诉我!”

沈芩干笑着向一旁的钟云疏使眼色,赶紧找话题岔开呀。

钟云疏清了清嗓子:“义母,先进屋吧,我们都饿了。”

“哎,厨房什么都准备着,都热乎着。”雷夫人反应过来,赶紧伸手要拉沈芩。

沈芩一时僵住,这要是被拉一下可惨了,怎么办?

钟云疏不着痕迹地隔在雷夫人和沈芩之间,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义母,沈姑娘的胳膊旧伤复发,不能碰,家里还有没有以前沈大人赠送的伤药?”

雷夫人惊得一哆嗦:“哪条胳膊伤到了?怎么回事?”

钟云疏全盘托出,“她之前在掖庭上过绞链,落了病根,治好过,昨天吊在横梁上刚放下来,旧伤复发得厉害,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雷夫人的泪水立时决了堤,咬紧牙关吩咐:“彩云,快,让厨房传菜摆在花厅,再去把我仓库里的金创药和伤药都拿出来。”

“再吩咐烧热水,选两个细心的丫头,你先领着她俩在芩居伺候,一定要教好。”

“是,夫人。”彩云学着沈芩的样子,一路飞跑。

一群人到了花厅,跪坐在地榻上,沈芩慢慢蹲下,身体微微前倾,没了双手的支撑,重心不稳,咣当脸朝下砸在矮几上,咚的一声撞在地榻上。

好痛!

沈芩被钟云疏一把抱起来的时候,疼得眼泪夺眶而出,可见到雷夫人自责又担心的眼神,又抬头想把眼泪眨回去。

“啊,雷姨,不疼的,其实我还着了点凉,眼泪鼻涕一直有。是吧?钟大人?”

“是呀,义母,沈姑娘医术惊人,不会有事的。”钟云疏深深地看了沈芩一眼,急忙帮了一下腔。

因为有了完整的记忆,沈芩知道雷夫人是个温柔善良又果敢的奇女子,实在不忍心看她歉疚不安的样子。

雷夫人又红了眼圈:“你这傻孩子,我夫君是刑部尚书,我会不知道绞链和吊挂是什么东西?会不知道你有多疼吗?”

守在旁边的赵箭,鼻子一酸,强行把脸扭向花窗外。

“咕……噜噜……”沈芩窝在钟云疏身侧,颇有些尴尬地望着大家,“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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