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傀儡

照君宜收紧马绳,小白毛听话地刹住蹄子,远处房屋轮廓对她来说已十分打眼。

天色诡异得阴沉,像是随时能倾一场大雨的冲动,地上细草黄绿皆占一半,杂草堆里立着两条拴马橛。

照君宜率先从马背上翻下来,转身对二人说:“把马拴在这儿吧,再往里走它们该受惊了。”

白奉贤插科打诨道:“原来不是等你任师兄啊。”

“我等你呢,小白师兄。”照君宜笑嘻嘻的,虚情假意甜言蜜语,把人骗高兴了是她最擅长的。

这可哄骗不住话术功夫炉火纯青的白奉贤,他三岁就带着能轻易识破谎言的慧根儿,惬意闭着眼,看不见那笑脸:“小骗子。”

她牵着小白毛马颈的缰绳正欲前走,拴马橛上半缠着的青色草藤骤然动了起来,像一条灵活游蛇,粗糙的长茎径直伸向照君宜脚下。

“天星。”

一抹剑光自上而下劈落,数不尽的利刃白光把草藤割成碎片,小白毛前蹄高扬而起,缰绳磨过照君宜手心,一匹马溜的比刚刚草藤攻击她还快。

她又急又气:“小白毛!”

任时暄递过手,沉稳道:“上马。”

照君宜抓住他手,侧身一跃坐到他身前,任时暄左右手臂扩开一定距离,两人并没挨上,他缰绳一抖:“驾。”

白奉贤在另一拴马橛上刚拴紧马绳,迫不得已又拆开,跟着去追马。

小白毛横冲直撞,照君宜只能瞧到她一撮儿白尾巴毛,风一般掠过四周鳞次栉比的房屋荒地,拐了弯,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不能再鲁莽向前了,照君宜道:“师兄,别追了,跑这么快是人是鬼都追不上它。”

任时暄拉紧缰绳,停住马,白奉贤追上来,幸灾乐祸笑了两声:“你这匹马,要野得多,十年前铅衢营一共给了朝廷两匹上顶好马,其中跑得最快的一匹,被我们这位殿下亲手当了生辰礼送人,剩下一匹,也就是你们二位现在乘的这匹,老马咯,可赶不上这小白毛!”

照君宜道:“那是小白毛跑得快还是送去出的那匹马快?”

白奉贤扬起眉:“差不多。”

任时暄神色无波:“废话太多,难怪修为不精。”

白奉贤道:“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照湘和待任时暄关怀备至,二人又是师徒关系,也因此爱屋及乌,任时暄对她颇有照顾,送这匹快马估计也是怕她成个拖累。

这一路相处的时间还多着呢,照君宜也贯会看人眼色,揪了一下任时暄的袖子,巧言令色:“任师兄送我小白毛,待我可真好,我日后定会为师兄多做活计,处处照顾师兄。”

“师妹乖。”白奉贤替任时暄回了。

白奉贤一脸正直,似乎是在向任时暄证明刚刚并不是废话,眉宇间的浪荡气又溢出三分,满脸得意与任时暄互看了一眼。

任时暄只能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三人拴好马,即便刚才小白毛浩浩荡荡闯了进去,但他们还是下意识把脚步刻意放轻,这座村庄分外荒凉,颓井枯竭,新长的杂草贴着墙根,街上没一个人。

照君宜看到,村庄之后,还有一座村庄,后面的那座村庄烟囱里正在冒气。

他们逛了半圈,没有任何发现,照君宜停在一屋前,提议道:“进去看看。”

白奉贤一手已覆门板上了,任时暄及时拽住他手腕:“不可。”

任时暄叩三声门。

在这儿诡异寂静里大都屏息凝神。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又叩三声门。

“咣当——”一道巨大的由内部撞击门板的声音。

白奉贤对着照君宜使了个眼色,照君宜提高了一点儿响:“有人吗?”

又是一声“咣当”。

任时暄手搭剑鞘上,照君宜也握住天星剑柄,任时暄点了一下头,白奉贤一脚便踢开门,用了蛮力,门板和门板后的“人”一同飞有三米远,那“人”噌地站了起来,身形魁梧,脸色暗青,嘴唇惨白,两只眸子盛满了黑,一席紫袍上绣有个“傀”字。

白奉贤震惊道:“神荒狱的傀儡。”

仙门五家,各有所长,中领神荒狱主操傀儡,百年前他们仙门的傀儡是死尸而制,后因此事极不道德,遭到其他仙门反对,如今神荒狱傀儡体内都是硬铁和棉花充数,皮肤由鼓面缝合而成,统一穿戴紫傀袍。

有傀儡的地方,必定有主人操纵,主死傀灭。倘若傀儡死了,主人毫发无伤,只会断了一丝灵脉联系,有所察觉。

那傀儡并没有伤人的意思,站起来后只在屋子里乱转,撞到墙后会换一个方向继续走。

三个人默默观察着,傀儡僵硬走动,两条腿大小不一,粗细也不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缝合的人显然没尽多少心思,没有门板阻挠,他一脚踏进亮处,哗一下,脚上点了火。

照君宜心中不稳:“得把他弄回来!”

任时暄扔出的剑鞘回旋一挡,那只傀儡又被撞回屋子,白奉贤和照君宜一人一脚踩上去,立马把傀儡脚上的火给灭了。

任时暄看着又站起来的傀儡,道:“神荒狱弟子手下的傀儡何时都可以操控,并不会出现引火这种情况,而且每一个傀儡都……”

“相当精致。”白奉贤补充道,“有的弟子只操纵一只傀儡,那精致程度有时候我都辨别不出是人还是傀。”

任时暄:“操控傀儡之术也只有神荒狱的弟子才可以,主人不操控时傀儡必然是死态,他这种状况,只能说明主人一直在释放灵脉的联系,但是主人失控了,傀儡正在在找主。”

照君宜缓缓开口:“主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吧。”

白奉贤露出赞许的目光,照君宜当即泼了一盆凉水:“你把门踹烂的,你想办法让他别再出去。”

白奉贤身上道具万千,抖楞抖楞就抖出一串麻绳,他双臂扯了扯绳:“这就把他拴起来当看家傀!”

照君宜以为最多有三四只傀就差不多了,又绕半圈后,发现每一屋子里都有一只傀,缝合技术各有各的烂,他们还在一屋子里发现了对儿白骨,一大一小,身上挂着单薄破旧的褂衫,小的能辨别出来是六七岁的幼童,大的腹腔骨头已经碎了,他还搂着小的,手里拿着一把刀。

任时暄到里屋观察了一圈,发现每个屋子都是一样,家徒四壁。

照君宜注意力还在这一大一小的白骨上,狐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奉贤没用地分析:“大的跟小的是一家人,大的被打了腹部,是致命伤,因为自己活不成了就一刀了解了小的。”

照君宜胡乱地点点脑袋:“我知道,我是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琥珀色瞳孔中映着两立嶙峋白骨,猛然间,她的心脏猝然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她的血,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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