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直觉

空气一度凝重。

唐青雁扶额,真是怕了顾修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公主不是我杀的,但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也没资格。”

她背过身,懒得再理他。

顾修负手,沉寂眸心微微眯起,“冤情必纠,本官生平事迹,从无一道污笔。”他管定了!

唐青雁翻了个大白眼。

狗官又摆官架子,他的意思就是,她如果含冤入狱,就是他人生污点呗!

她就知道狗官没安好心!“三日后就要问斩了,京兆尹大人如果想替我伸冤,抓紧时间。”

狗官再狗,也是小命要紧,她虽然嘴硬,但不傻。

顾修命人把汤药制成药丸,带了过来,她身子虽已痊愈,不过天牢阴寒,需要多加注意。

唐青雁苦着脸咽下去,“这次如果能活命,我得把杏花坊的糕点师傅买回去,放后厨专门做甜点。”

她想的挺美,但顾家人肯定不让,她撇了撇嘴,“算了,府里也不需要。”

顾修眸心动了下。

脚步声忽响,牢头从外面匆匆跑来,“顾大人,大理寺来人提审。”

顾修颔首,从牢房内走出。离开前,背对铁栏,他望着长廊的尽头,声音空寂,“等案子了结,我允你离开。”离开顾府,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之地。

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可唐青雁从没想过顾修会让她走。

大理寺轮番审问了一天一夜,她按时吃药,没有着凉,也没有吃冰,可也想通了,她的存在对于顾家来说只是拖累,让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顾家所有人都巴不得她走,包括顾修。

她坐到草垛堆上,手中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

只剩下两天了,大理寺认定是她谋杀公主,可她还没有找到真凶。国公府,还是贺家?她手中枝条,将贺家的名字划了个叉,但转眼又重新写回。

天色渐暗,但天牢内永远是不见天日,白天与黑夜并无差别。

大牢中每半个时辰一次交接班,只不过,唐青雁没注意到,距离上一次换班,已过去半柱香时间,而前来交接的守卫,却迟迟未现。

她面前有两个名字,灭口炎荣,国公府的理由更充分,但直觉告诉她,是贺,不是申。她将国公的名字从地上抹去。

阴影下的角落,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露出两分欣赏。

烛影晃动,他的脚步极浅。

牢房的锁忽然掉落,唐青雁抬头,只见原本森严的大牢守备全无,牢门敞开,她眯眼往远处看去,竟然空无一人!

这是……放她离开?

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她扔掉手里的树枝,大摇大摆从牢门内走出去。

青年浅笑,看着她离开。

然,唐青雁走出牢门后,没有逃走,而是将地上的锁捡起来,再退身回去,把锁重新安好。

她不逃。

青年笑意渐深。

“阁下不必试探,我是不会跑的。”唐青雁水眸望着某个方向,语气清冽。

天牢忽然敞开,她可不认为,严刑重吏的皇宫内,会出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多半是阴谋!

言毕,青年浅淡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唐青雁定眸看去,入目的是一张淡而儒雅的面容。

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是谁。

她沉眸将对方打量,青年身着深灰色宽袍布衣,气质淡雅,相貌柔美,长发翩然散落,随性中自有齐律,倒增添几分落魄贵族的阴柔与傲慢,但不令人讨厌。

青年双手叠在袖中,缓缓拘礼,“昔日,承蒙掌柜推荐。”

他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唐青雁记忆中逐渐浮现一个画面,只不过画面中的人脸有些模糊。

他来过花琳堂,是为其心上人挑选礼物,印象中,那瓶玉容膏是她亲手推荐给他的。

看来,对方早就藏于暗处。

“你是谁?”

唐青雁蹙眉,能出现在天牢,还不被人发现,此人不简单,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青年淡笑,“救你的人。”

唐青雁可不信,大牢现在虽然敞开,但谁知道牢外是不是早就有人蹲守,只等她一出去,就被当成逃犯,把她万箭扎成刺猬。

“萍水之交,为什么救我?”她眸眼微凛,右手不动声色按住腰间的匕首。

青年看出她的警惕,脚步停在牢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他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道,“因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学生。”

唐青雁细想了一下,初次相见时,对方的确像个教书先生。

只不过,向来是徒弟找师父,哪有先生主动找徒弟之说,“你缺钱缺疯了吧?”她挑眉道。

青年的表情始终雅淡,可他的声音有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是贺,不是申。”

他只说了五个字,唐青雁整个人放佛被击中,她回头看了眼地面,那上面的字已经被她抹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否认,但眼底逐渐沉重。

青年又道,“仲冬二十三日酉时,昭和公主被贺炳仁所杀,抛尸石巷。”

他有炎荣遇害的证据,甚至可能亲眼所见!

唐青雁按住匕首的手紧了紧,这个人让她觉得危险,“你知道是贺家所为,但你选择让我逃狱。”明知凶手为贺家,可他清空天牢,那意思已经很明显。

“权势之下,你无能为力。”青年并没有隐瞒。

唐青雁略微思索,就明白他的意思,即便告诉她凶手是谁,可如今的结果并不会改变,她没有对抗贺家的资本。

“你能教什么?”她话锋忽转。

“权力。”

青年的手交叠在袖中,他面色一如既往般浅淡。

唐青雁愣了下,他要教她权力?他到底是谁,为何要教她这些?

权力二字自然极为诱人,可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在她看来,权力不用教,是野心、本性、贪婪以及迫不得已。

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料定她无能无力的基础上。

她轻嗤笑道,“可我未必会输。”

天牢外逐渐出现声响,似乎是狱卒们赶来的声响。

青年不急,成败输赢,并不由她说了算,他浅笑拘礼,“我们还会再见的。”

御林军赶到,可天牢内已然没了青年的影子。

连姝驻足望着牢门前锁合完好的铁链,眸心沉了沉。

只剩下两天。

她刚才若是逃了,或许就真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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