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旋一下子坐了起来，“丑女人，你别咒我堂兄！”
“想救人就快点！”唐青雁懒得搭理这臭小子，脚步不停往外面走去，心中惶惶不安。
芙心不见，周大夫也消失，难道是十七出事了！
她希望只是自己在多虑。
周定旋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心堂兄真的有危险，当下便跟着她往外跑。
城中一处僻静的小院里。
唐青雁刚来到门前，就听到院子里激烈的打斗声，紧接着，是女子戛然而止的尖叫。
她来晚了一步！
周定旋迅速跑进院子里，然，那些蒙面的刺客，已经将刀拔了出来。
红色的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十七倒在血泊中，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视线中，是月白色锦衣的“翩翩公子”，朝她跑来。
她的脑海里回顾起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在渔村一起长大的姐妹，一个接一个的被送走，她们活着，便是权贵豢养的奴仆，她们生而卑贱，死后也难逃世人鄙夷的目光。
够了，她悲惨而低贱的一生，终于得到了解脱。
周定旋一手将那持刀的刺客扔出十米开外，以一人之力对抗，站在十七和唐青雁的前面。
“十七！别闭眼，你醒醒。”唐青雁抱着十七极轻的身子，眼眶猩红，她拼命想要叫醒她，“我去了桐乡县，那里还有很多你的姐妹，她们还活着，她们还在等着你。”
她知道十七唯一挂念的，就是同在渔村长大的姐妹们，她说了谎，可是她更想让十七活下去。
十七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让人心酸。
她看向唐青雁，脸上挂着一丝空寂和解脱，“谢谢你，可我……活着好累啊，下辈子，我不想活着这样的盛世之下了。”
十七的手落下，花一般年纪的女子，带着遗憾从世上消失。
唐青雁抱着逐渐失去温度的十七，面容极冷，那双寒霜的眸子里，似弥漫了一片冰冷的雪花。
良久，她对着正在应敌的周定旋，红色的唇畔极其冷漠的开启。
“臭小子，杀了他们。”
周定旋楞了下神，被那群刺客重打了一拳，他擦干嘴角的血迹，如猎豹般的眸子一瞬间爆发出凶狠。
嘴角咧开，嗜杀的猛兽正在寻找猎物。
接下来，他瘦小的身躯，在所有人面前发了飙。
一边是漫天碾压式的打斗，声势滔天；一边是沉寂薄凉的祭奠，安静，世间仿佛变成了灰色。
唐青雁将十七的眼睛合上。
她知道十七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将她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将她的尸身放到干净的地方。
她还不能停下，周大夫和芙心的下落还未可知。
“留一个活口。”她的声音无波无澜，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满地刺客在地上打滚，周定旋停下一计重拳，改而将手里的蒙面人拖了过来。
唐青雁将刺客的黑布揭了下来，眸心凉薄而凌厉，“芙心和周沛，他们在哪？”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刺客一把否认，态度坚决。
唐青雁冷笑。
从衣袖中将绿色的毒散取出，她有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皮料，套在手上，可以防止毒散腐蚀。
唐青雁将皮料护在手上，将毒散倒至掌心。
“你是贺家军的人，手上沾了不少无辜人的鲜血吧。”她一边将毒散撒放均匀，一边状若无意的问道。
刺客这次的态度反而变了，他没有否认，“知道就好，贺家军办事，你们最好滚远点！”
刺客对于自己身为贺家军的一员而感到骄傲，语气态度傲慢。
唐青雁扫了他一眼。
下一刻，洒满毒散的巴掌，从刺客的脑壳一点点滑到下巴。
唐青雁五指抓着刺客的脸，手腕逐渐加重，无数的怒火与愤恨，夹卷在极冷的眸光之中。
毒散接触皮肤，瞬间开始侵蚀。平滑的脸，顿时脓肿泛红，甚至冒着气泡。
“啊！”
刺客惨叫，脸上仿佛被沸水泼了般剧痛，他疼的喉咙颤抖，脸色惊恐，那声音凄惨，堪比地狱里被下油锅的恶徒。
周定旋按住刺客，即便他疼的挣扎，也没办法动一下。
“臭小子，听说你想做一个铲奸除恶的游侠？”唐青雁捏着刺客的下巴，那脸上已经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周定旋咧嘴，露出尖锐的虎牙，声音比同龄人多出几分沙哑和低沉，他恶意砸了一下刺客的头，开口，“不，我只想杀人放火。”
唐青雁低笑，只不过那笑意夹着些空寂悲凉，红唇再次开启时，她眼眸中暗着一团冷火，“那不如，将他们一把火都烧了。”
她说到做到。
一群刺客被周定旋强迫锁进了屋内。
直到看到她们二人泼了油，点燃了火把，那群刺客才惊慌的发现，这两个年纪轻轻的人，竟然来真的！
“我们是贺家的人，是镇国大将军的部下！贺家军听过没，快放了我们！”刺客们用力撞门，威胁道。
隔着一道门，唐青雁看着这一身白衣沾染到的鲜血，那不只是十七一个人的血，是无数鲜活的女子，用自己的生命泼洒的热血。
她轻嗤，指着屋内自称贺家军的刺客，语气菲寒，“贺家军难道就能滥杀无辜！贺家军难道就能鱼肉百姓！边境被你们屠宰，难不成这京城也是你们的天下！”
火把落地，蓝色火焰顺着油的轨迹点燃。
她冷笑，贺家军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无数罪恶，传说中的镇国伟业，全都是他们用来掩盖恶行的遮羞布。
他们今天能在京城，随意滥杀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日，就能屠灭更多的老百姓。
“人总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她勾唇，眉眼寒凉，“这代价，又如，丢个小命什么的。”
火势蔓延，低火窜至半空。
刺客们慌得再也顾不了其他，大声求饶，“求你饶了我们吧，我知道那两个人的下落，他们就在府里，少爷抓了他们，求你放了我们。”
唐青雁的面前是越来越大的焰火，可她的视线里，却又像是看着别的什么。
“晚了。”她的声音，携着透彻的疲惫与荒凉。
大火激窜，黑烟直起。
惨叫与火焰炸裂的声音交错。
周定旋双手抱在后脖，嘴里叼着根稻草，他看着这个决然的女子，心想，她做起事来，够狠！
这个丑女人，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