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曼绣顿时失望，急切的心慢慢淡下来，不禁开始疑惑。
“太子怎么会认识那丫头？
而且她已经是顾家的媳妇了，顾家二公子现如今又是丞相，高门大户家的寡妇势必要守节一辈子，当初不让她陪葬就不错了，哪里可能改嫁！”
从一年前答应顾家的亲事开始，唐青雁就已经是弃子，用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换得顾家高看，无论是涂曼绣还是唐昊山，他们都觉得划算。
不过，太子忽然找上门，倒是离奇的很。
唐家这种门第在京城，也就算是个中规中矩的门户，如同顾府和东宫此种级别的权贵，他们压根够不到，也别谈知晓他们间发生的事情。
“太子似乎有意提携唐家。”唐昊山倒是听出赤影暗示的意思，但前提是把事完成。
女子改嫁要经过娘家和婆家两家人的同意，顾家不可能自抹脸面，让唐青雁改嫁，只得由唐家操办。
不过，涂曼绣依旧有顾虑，“咱们唐家出面让那丫头改嫁，岂不是得罪顾家了。”
唐昊山两头都不想得罪，在屋内走来走去，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涂曼绣又细又长的眼睛眯起来，想到一个主意。
“那丫头性子懦弱，以前见了老爷就和老鼠遇到猫一般，只要老爷亲自去见她，她势必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唐青雁自己要改嫁，顾家就怨不到他们，至于顾家会怎么对付那丫头，就与他们无关了！
“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见她。”唐昊山佝偻的腰杆直起来。
……
顾府。
唐青雁倒是头一次见原主的父亲。
年关时节亲戚往来也属常态，顾臣礼自然没时间见这种亲家，管家将唐昊山领到院内。
“少夫人，小人先退下了。”
“嗯。”唐青雁颔首。
管家在的时候，唐昊山哈腰恭敬，管家一走，这个中年男人的气焰迅速膨胀。
“倒茶！”唐昊山刚才和别人恭维，现在口干舌燥。
芙心自打得知唐昊山要来的第一刻，就开始战栗难安。
先夫人去世后，继夫人当家。在唐家，让小姐受尽苦头的人是继夫人，但小姐最怕的人还是老爷。
老爷在朝廷里受气，可在府邸，他是一家之主，无人可以忤逆他。
“奴婢给您倒茶。”芙心端起茶壶的手在发颤，她在唐府当了十多年下人，这种听令卑惧的本能很难消散。
“我是让你倒吗！”
唐昊山重拍桌子，芙心吓的整个人一哆嗦，茶水洒到外面，唐昊山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芙心立刻低头跪下，“奴婢知错，请老爷责罚。”
唐昊山高高在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然，芙心的膝盖在落地之前，唐青雁伸手扶起她的胳膊，将她抬起来。
“这里是枫林院，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人。”唐青雁看似慵散无意，手上的力道却很大。
芙心低头去撇唐昊山的表情，她不敢站起来。
在唐府时，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会经常欺负她们，但她不怕，她会一直挡在小姐身前，她永远记得夫人临终前的嘱托，她们活下来了，可老爷又出现了。
她怕小姐努力过出来的好日子，被重新拖回到往日的噩梦中。
芙心的视线在唐昊山身上，而唐青雁的注意力在芙心的情绪上，唐青雁加了一把力，将芙心彻底扶起。
“能让你跪的只有我，而我不会。”
她拍了拍芙心的肩膀，将桌面上的茶盏添满，她的动作平稳淡薄。
芙心拳头攥紧，眼神一点点坚定，小姐而今是顾家少夫人，小姐都没怕，她绝不能给小姐丢面！
唐昊山倒没在意她说的一番话，他只注意到结果，是唐青雁乖乖给他倒茶。
嫁到顾家又如何，还不是他的种，跑到天边他都是老子！
唐昊山抿了一口茶，顿时发觉顾府连给一个寡妇屋里的茶都是上等龙井，他洋洋得意道，“你该庆幸出生在唐家，要不是我，你哪来的运气，能嫁到顾府这种权贵世族。”
芙心咬牙切齿，老爷分明是把小姐卖给顾家，谁不知道顾府大公子命不久矣，全京城只有老爷舍得，只有唐家肯把女儿送入火坑！
唐青雁反而平静开口，“这一点，我的确要谢谢你。”
嫁到顾府，她才有机会报仇。
唐昊山将杯中茶水喝完，大爷似的让唐青雁满上，唐青雁扫了他一眼，这个中年男人的长相文质彬彬，与他的这副嚣张跋扈的姿态完全相反。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继续倒茶，看起来文弱可欺，与过往的懦弱没两样。
唐昊山喝着顾府的好茶十分享受，过了会他步入正题。
“顾家大少爷去了一年，我这个当爹的，也舍不得你在顾府受守寡，你找个机会去和顾太傅请示，就说你要改嫁，希望他成全。”
他说的轻松。
芙心倒抽一口凉气，这种话万万讲不得！
即便新政下风气开明，大都也是父母出面，婆家同意，哪有让寡妇自请改嫁的说法。
老爷这是要将小姐往绝路上推！
“父亲这是已经为我选好人家？”唐青雁垂眸，长长的睫羽低敛看不清她眼底的波动，她的声音平静掩盖住嗓音下的凌冽。
唐昊山瞧她没反对，得意之下就把人说出来了。
“吏部侍郎的公子，虽不及顾府门第，但郑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
唐青雁听到名字顿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吏部侍郎只有一个儿子，郑家为了延续香火，让唐昊山口中的郑公子娶了十一个小妾。
她嫁过去，都能组三桌麻将。
“你笑什么！”唐昊山脸色耷拉下来。
“父亲，这一回你又收了多少好处？顾家的钱花完呢，想把女儿再卖一遍？”唐青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狠心的父亲多见，可脸皮这般厚的才是极品，生而不养也罢，将亲生骨肉送给一个将死之人，如今又开始反复卖女儿！
她是人，不是一个廉价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唐昊山的权威受到挑战，尤其还是在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儿面前。
啪！
唐昊山站起身，怒打去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