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兰蓁芮确定这番话是从唐青雁口中说出。
她想到了自己惨死的嫡女和视如亲生的庶子，还有唐青雁来到顾府后，顾家出现的种种事迹。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眼前的女子！
不管唐青雁是不是沈家余孽，兰蓁芮都不能让她活着祸患顾家和修儿的人生！
“修儿，全天下只有母亲是真心对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兰蓁芮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下一秒，她掏出了袖中藏起的匕首！
宫人惊呼，侍卫冲上前，但皇后与兰蓁芮的距离太近了，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
“不要！”顾修从远处赶来，他看到了锋锐的匕首在空中折射出极寒的银光。
“夫人，别做傻事！”几乎是同时，顾臣礼跑着，一双眼睛骇然惊悚。
万物仿若静止，皇宫之中呈现出灰色的画卷，风声沙沙，几片绿叶飞落入灰白的画面中。
唐青雁伫立高墙下，她比任何一刻都要冷静。
从兰蓁芮要见她的第一刻起，她就猜到对方可能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但她依旧选择激怒对方。
沈家的尸骨被风霜厚土掩盖，她已经等不及要报仇了，兰蓁芮生来养尊处优，对方或许钻研阴谋诡计，却从未亲自动手，以兰蓁芮的手法和力度，只要她稍加闪躲，就不会致命。
但若是兰蓁芮先动杀机，她即便反手夺刀杀死对方，也是自保而已！
目前为止都在她的预料到的范围内。
直到，这幅灰色的画卷上，出现血迹斑斓的伤痕。
兰蓁芮的匕首，竟刺入她自己的腹部！
“夫人！”张嬷嬷最先惊呼。
唐青雁眼皮跳了下，富贵权贵之人最是惜命，她的确没料到兰蓁芮会将匕首捅向自身。
不远处，一老一少的两个男子极力跑过来。
兰蓁芮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她拔出匕首，将满是鲜血的刀刃塞到唐青雁手中，再将自己的血抹到对方的手上与衣上。
她用力抬起胳膊，想要将血抹到女子的脸颊，可唐青雁水眸低敛，冷冰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兰蓁芮如枯柴一般的手惧怕般的退缩。
顾修一把将唐青雁揽到身后，他沉冷的目光随着兰蓁芮腹部大片的血迹而变得慌乱。
兰蓁芮坚持不住倒下，顾臣礼跑过来抱住她，“夫人……夫人你怎么呢！”
“快传太医！”顾修的语气急促。
宫人慌忙跑去叫太医。
兰蓁芮靠在顾臣礼身上摇了摇头，“我救不活了。”她口中皆是浊血，颧骨凹陷，皮肤苍白的不似人。
顾臣礼憎恨的瞪着顾修身后的女子，他面目狰狞，浑身都在发抖。
唐青雁的手上和身上满是兰蓁芮的血，她扔了匕首，可挡在她身前的男子，没有回头。
“修儿，杀死琼儿、炜儿还有……还有民妇的人……是她。”
兰蓁芮是谋害宸妃的元凶之一，她在顾修面前没脸自称母亲，可顾琼和顾炜这么多年，真心将他当做兄长，他们之间的手足情谊绝无虚假。
兰蓁芮看着顾修，苦老阴凉的眼睛里满是温情，她强撑起一口气，“民妇对不起宸妃，可民妇二十余载，论对你，问心无愧。民妇以死，求陛下，杀了她！”
兰蓁芮要用自己的死来逼顾修。
唐青雁眼眸微动，男人高大的后背如同一座山，他将她护在身后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兰蓁芮最后看了一眼顾臣礼，她死死拽住顾臣礼的衣袖，眼角流下泪珠，“老爷，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兰蓁芮的手落下。
“夫人！”顾臣礼晃动着仍有温度的躯体，鬓角边的白发越发寂寥。
太医赶来，确认兰蓁芮已经停止心跳无力回天。
顾修僵硬的挥手让太医们退下。
皇宫的另一端，寂梵赶来宫中，看到医官们行色匆匆，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他询问一位太医，得知刚才发生的事情后，不顾阻拦，往后宫方向跑去。
未央宫人心惶惶。
张嬷嬷哀嚎痛哭，顾臣礼整个人失了魂般一言不发。
唐青雁观望着眼前诸象，她有些波澜，不过她的目的达到了。
顾臣礼忽然站起身，将地上沾着血的匕首捡起来，他对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刺下去！
顾修瞳孔骤缩，“太傅，朕命令你，放下刀！”
匕首停在仅距离心口微毫的位置，顾臣礼缓缓抬起眼皮，瞧着这个昔日里他最引以为豪的儿子，一转眼物是人非，顾修竟然不是他的儿子，而他的两个子女全都惨死。
“老臣一把年纪，丧子丧女如今又丧妻，全都是她害的！”
顾臣礼鹰锐的眸子看向对面，可他全身都在颤抖，尤其是握住匕首的手腕，晃动着抵在心脏前。
“朕亲眼所见，兰氏是自杀。”顾修努力让顾臣礼平静下来。
他以为顾臣礼当时离着远，走近之后，见匕首在唐青雁手里误会她杀人。
“她是一个母亲，自己的孩子被那般害死，她没有办法，她只能用命来求你，陛下！”
陛下两个字，顾臣礼咬的极重。
他知道匕首是兰蓁芮带入宫，他的夫人亦是自裁，但他身为一国太傅，两朝元老，却不能为自己的妻儿讨个公道！
顾家一朝衰败，而他妻离子散，害他一家人的罪祸尚在人间，他若不能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陛下如果不杀了她，臣就在死在你面前！”顾臣礼的匕首刺进胸前，血随着刀尖流出。
“太傅！”
顾修眼底的痉挛拨动，欢儿已经因她而死过一次，他发誓要护她这一世的周全，可拿刀刺在心脏前的是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
唐青雁眸心看着衣袖下方，一直紧握着她的男子，渐渐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