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儿。
心跳窒了瞬间，唐青雁整个人呆住，顾修抵在她的肩窝，他的温度近在咫尺。
耳畔的轻呼一下子将她拉到十年前，原来，少年从不曾将她忘记。
周围是叛军杀袭，入目之处皆是厮吼痛苦无边止的仇恨。
“替将军报仇！”
“灭掉顾家！”
“杀啊！”
记忆与眼前的景象相撞，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家九族三千人真的被屠了吗，她真的死过一场吗？
少年身披锦衣，一腔炙血，他舍弃千古功名，长剑为她挡住所有危险，他如今满身伤痕，也绝不撒手。
她眼眶里的泪珠断线，却告诉他，“顾修，你清醒一点。”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看不到他的神情，可他声音里的悲伤，疮凉空寂。
他像是受了伤偷偷躲在角落里蜷缩的野兽，没有人知道他很疼，如果角落里照不进光亮，他将永远躲起来，自生自灭，亦或是不生不死，时间停滞万物枯萎，他的生命早就停在那一天。
他行尸走肉般存在，直到她再次出现。
“你看清楚，我是唐青雁。”她用尽力气将他推开。
“不，你是欢儿。”顾修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极尽温柔。
魏喀一击未中，手持长刀再次袭来。
唐青雁要将他拉开，但怎么拽也拽不动，眼见魏喀靠近，她的手都在发抖。
“艹！你们俩不要命了啊！”
周定旋一计飞腿，将魏喀踹开，顺势清理了旁边虎视眈眈的十几个叛军。
“主子，属下来替你扛刀。”袁伯砍出一条路来到顾修旁边。
唐青雁见机会，仓皇转移话锋，“小叔，注意身后，他们的人怎么越打越多，我们找到间隙能逃就快些走。”
然，顾修似是一座大山，他若不想走，没人能动他分毫。
唐青雁急了，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魏喀带来上百精锐，而他们就四个人而已！
“我不承认你就送死吗？”她干脆撒手，抬眸注视着他，“我的确认识沈欢，也与她相交甚久，但不代表我就是她。”
她身上背着沈家的血债，她的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顾修问的太突然，她尚且不能明确他的态度。
她说的那么严肃认真，顾修唇畔扬起抹浅浅的笑意，他的掌心覆上她的脸颊，女子皮肤娇嫩，他下意识捏了一下。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等你承认。”
他言毕，转身似是变了个人，冷峻暴戾，一身锋锐，他执剑挥下，无数的暗卫从四面八方出现。
唐青雁一脸懵比，顾修摆明带了援手，非要自己挨几刀才肯把人叫出来？
她怎么有种错觉，刚才他使的是苦肉计，为的就是逼她承认自己是沈欢。
幸好她机智，看来顾修已经发现端倪，她以后更要注意些。
……
城外营地，八万大军驻扎在此。
“回禀世子，贺虎全军覆没，重伤滞留乱葬岗！”探子带回消息。
首将帐篷内，申秋临合眸静听来人的汇报，他面色未动，摆手示意探子退下。
申平从外面进来，“世子，贺家几个将领被我们的人控制住，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找来易容高手，顶替他们的位置，只待您发令，即刻便能攻打京城。”
驻军等级分明，军令也多是由上而下，只要把贺家军的主要领将抓住，不怕底下的士兵不听话。
申秋临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神色决然。
贺虎临走前留下命令，不准贺家军进攻京城，申秋临与贺虎共谋推翻炎家，可他也无法直接对贺家军下令。
行军讲究士气，八万大军在京城前面停了一天一夜毫无动静，难免会引起猜想，他若要成大事，今天必须动手。
“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攻城，入城后，屠城三日，所有将士皆有重赏！”
眼下只有稳住军心，让八万大军誓死为他效忠，才能敌过炎昊藏接下来的平叛。至于京城里的百姓，只能怪他们生错地方！
“是。”申平承命。
“还有，命人率先潜入京城，把贺虎的行踪告诉炎封。”
申秋临起身往外走，他不但要占领都城，还要不费一兵一卒！
炎封此人心狠手辣，重利轻信，他驻守京城只是做做样子。
然，城内到底还有一万守军，强行攻城难免有所损伤，如果炎封得知贺虎重伤在乱葬岗，他定会为了争功劳，弃城带兵去追贺虎，一旦城内无兵，大军进城便如同入无人之境。
申平着手去办，可他想到一件事，不禁皱紧眉头，“世子，老爷大怒，到现在都不肯吃饭。”
世子与贺家联手谋逆，此事，国公爷全程被蒙在鼓里，直到世子兵临城下，他气昏头，要砍了世子的脑袋去认罪。
“随他怎么折腾。”申秋临冷笑，“老爷子年纪大了，胆子是越来越小，太平盛世岂能成就一番事业，他哪里知道，我如今是要将申家推向百年来最高的位置。”
先生说过，申家空有国公名号，但天下终究是姓炎，无能之人将被历史淹没，他不应该和他爹一样，碌碌无为一辈子只守着爵位，他应该志图天下，要九州共主！
“先生，我都做到了！”
……
京城内，炎封得知贺虎竟然孤身陷入乱葬岗！
他上一秒还在为城外准备行动的叛军发愁，马上就有惊天的好消息出现，叫他怎能不振奋。
“你确定消息无误？”炎封转动扳指的手加快。
“属下派人查看过，绝对可靠。”赤影回答。
“好！天赐的机遇，本宫若能砍下贺虎的脑袋，必得父皇重器！”
他当机立断，率领一万驻军从北门离开。
然而，城门之下，连姝一袭暗红色劲装，后背别着一柄长枪，身姿飒爽，姿态高扬，她靠在城墙上，抬眸，眼神寒光充满锐气。
御林军全员收缰绳停住，队列整齐划一。
炎封往后看一眼，勒马不得不停步。
连姝勾唇，冷言质问，“太子不驻守京城，这是去哪里？”
“本宫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手。”炎封端于马上，傲慢不屑。
连姝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招了招手，御林军诸将领毫不犹豫，全部下马站到她的身后。
“如此，殿下一个人去吧，御林军的使命是守卫京城，殿下既然不想当这个统帅，本将便代你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