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邸，门口的侍从瞧见唐青雁走来，一面让人去给东方斥禀告，一面上前恭迎将她请到会客厅。
唐青雁缓步观览着厅内布景，不多会，东方斥从外面走来，拜礼道，“不知公主到访，在下有失远迎。”
唐青雁背对着他，听到他开口，心里冷笑了声，暗道，对方早就派人将她的行踪盯的死死，她前脚出酒楼，估摸着立马就有人向东方斥禀告她往他府邸方向而来的消息。
她冷嗤，心想装什么良臣，他就是一个会吞人的毒蛇，之所以还未咬人，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顺着东方斥的话，她转过身，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对面，“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错，本公主就罚你以死谢罪，不知先生何时执刑？”
她眼底含笑，语气却无比认真。
若她当真是个有实权的公主，定将他砍了。
东方斥的表情依旧温润浅淡，他躬着礼道，“在下的命是朝廷的，公主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铮！
“本公主现在就想取你的命！”唐青雁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到东方斥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力，如若她的刀刃再靠近半分，暗中的护卫势必会先她一步，将她的命带走。
瞧着淡然泰若的东方斥，唐青雁保持着刀刃的距离，红唇微启，“先生身居高位反而常独身在民间行走，我当是胆子大，原来是有高手保护。”
东方斥浅笑，“几个草莽而已，让公主受惊，在下罪加一等。”
他说着谢罪的话，可无半点让暗中护卫退下的意思。
暗中的侍卫杀气汹涌，整个会客厅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氛围，然而，尽管如此，唐青雁甚至仍看不到他们躲在何处。
这群侍卫武功极高，放眼整个都城，或也难有对手。
唐青雁将匕首收回，往后退去两步，“先生劳苦功高，立下赫赫功绩，本公主岂能残害功臣，方才不过是与先生开个玩笑。”
“公主谬赞。”东方斥眼底淡漠如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唐青雁嘴角勾了勾，“先生镇压威王平叛反贼，又一举诛灭七位藩王，此功浩大无人能比。最厉害的是先生将反王封地全部屠城，彻底灭了他们的老巢，这般丰功伟绩，先生当得起本公主的任何夸赞。”
句句夸赞，句句讽刺。
东方斥屠戮百姓，血洗城池，旭北建国百年来百姓从未遭此劫难。
她的目光淡淡，好似高山上的湖潭，眼帘前尘封的霜雾将她的情绪掩盖。
东方斥已经明白她赴约所谈何事，当然，他也没打算隐瞒，聪明人之间不必浪费时间，“自古宏图大业必有鲜血铺垫，他们的牺牲，将助整个旭北重归平静。”
唐青雁眯了眯眼睛，“所以，威王也好，那些被你选中屠戮的藩王也罢，都是你们掌控朝堂，夺取权力的工具？”
威王一人起兵，却引得如此大规模的杀戮，恐怕是东方斥为了威慑所有人的手段。她甚至怀疑，威王造反也是他们的谋划之一。
东方斥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各地藩王拥兵自重，于朝廷来说是个随时都可以爆炸的火药箱，他们存在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娘娘若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杀掉他们。”
数以万计百姓的鲜血，在东方斥的口中竟然只因为一个威胁。
唐青雁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希望问，“皇后她都知道吗？”
“娘娘为保大局，不得不牺牲他们。”皇后入主朝堂阻力颇多，而杀一儆百，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东方斥语气平静，就似描述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唐青雁彻底明白了，卫厉生性残暴好大喜功，但他多少会留有余地，温鹤兮比他决断也他残忍，如若温鹤兮称帝，或许不仅是旭北，整个九州都将面临灾难。
她眼眸抬起，冷笑道，“东方斥，你难道没有一点私心？”这么急迫的镇压威王屠灭藩王，他究竟是为铺路，还是另有所图？
“大业面前无关小我，在下忠于皇后，也将忠于公主。”东方斥低眉顺眼，在她面前是那般的谦逊低卑。
唐青雁拆穿过很多极会伪装的人，但她几乎没有看穿过东方斥的心思。
这个人城府极深，是她遇到的最难对付的敌人。
她红唇勾起，留了句，“本公主猜，你最想忠于的是你自己。”便离开了这座府邸。
都城的集市繁华似锦，整座城池就仿佛一片虚幻的世外桃源。
唐青雁在城门的告示中，看到了卫厉颁布的罪己诏，以及卫厉退位将皇位传给十二皇子卫驹安的消息。
卫驹安年仅七岁，是最好操纵的傀儡。
自此之后，温鹤兮将垂帘听政，名正言顺掌控整个朝堂，待时机成熟，温鹤兮将会故伎重演，让卫驹安如同卫厉一般“退位”，而后，旭北将变成温鹤兮的旭北。
唐青雁想到了那个会抱着她叫姐姐的小皇子，内心不免一阵悲叹。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未来等待他的，将是皇宫这个无尽的囚困和牢笼。
她从拥挤的人群之中往外走，忽然，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她扭头迅速找寻递信的人，然，四周看皆是看热闹的百姓，人来人往瞧不出异样。
她顿了下，将纸条藏进袖子里，待回到公主府后，才打开来看。
“今晚戌时，碧水湖畔，红色商船。”除了这几个字外，没有任何讯息。
唐青雁眉头微蹙，她在旭北认识的人不多，商行的人约她相见不必隐瞒身份，除此外，似乎没有人需要这般隐秘。
“会是谁？”她呢喃着，决定会一会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