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东方斥看向唐青雁，面容温和，声音听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贵妃璀璨金姿，你承之良多，亦是极美的。”
唐青雁轻笑，“东方先生的嘴可真甜，若不是记得先生敲打我的戒尺，我还以为先生是在谄媚我。”
她伸手随意翻转手掌，东方斥的视线淡淡落到那只纤细的素手之上，唐青雁好似忽然疼了下，迅速将手收回。
“在下从不罚人。”东方斥面不改色，他的语气似乎永远是低平的调子，温煦而亲切。
唐青雁却想到了冬日的阳光，白色的光芒高高照耀在天空，人们可以看到太阳的温暖，但阳光照射下来的只有刺骨的温寒。
“先生不需要出面，您的戒尺就悬在我的头上。”她指了指上方，“我不过是弃子，若非万不得已，深宅大院和皇朝权力，我一个都不想碰。”
关于原主的身世，她过去未曾怀疑过，即便唐昊天对她莫名仇恨，她也只当是宅院内的挑拨，然，随着东方斥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她隐约有种预感，原主真正的身世，或许与旭北皇宫内的那位贵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东方斥说她曾是弃子，意味着对方从很早以前就关注原主，甚至放弃过原主，直到她借助原主的身份重生，一步步掀起波澜，才让对方再次接近她。
但她无权无势，他们能从她手中得到的最多不过是花记与商行，可对于皇家而言，这些钱财也只能算有些富裕。
她不懂，那位贵妃与东方斥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东方斥微微仰首瞧着她指向的方向，他眼底的颜色很淡，让人猜不透心思，“黑子、白子、弃子，任何一子，从落入棋盘的那刻起，棋局就开始了。”
“先生的棋盘有多大？”唐青雁问。
“在下身居棋中，看不见头。”东方斥收回视线指向她，“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共同走完这盘棋。”
“先生邀请我？”唐青雁挑眉。
“黑子或白子，你需要一个选择。”
东方斥让她选，可她没得选，她与顾修决裂，被权贵抵触，东岚早已不在可选范围内，但她已经身处这场庞大的棋局中，不可能独善其身。
不过……
“谁告诉你，棋盘之上只有两种选择？”她故意学着东方斥的动作，面容上噙着谁都无法反驳的完美表情。
东方斥瞧着她的举止，笑了声道，“何种棋盘不是两相对弈？”
唐青雁翻开账本，上面记录的方方正正的字迹好似黑白棋盘，她用朱红毛笔从中斜画两道飞杠，方格棋盘顿时出现另外的走法。
她用笔尾指着账本，一本正经的胡说道，“赤橙黄绿青蓝紫，每种颜色都可以做棋，我发明的，就叫七彩飘飘棋。”
从未有过此种棋法，可她有棋有规则。
东方斥自然知晓她是随口胡来，但他竟觉得并非不可。
唐青雁扔了账本旷工去找卫璟昭，东方斥逗留片刻，将账本和朱红毛笔拿起带了出去。
户部外的马车内，卫璟昭一张一张极为认真的数钱，唐青雁掀开马车帘子，风吹过，将座位上整齐摆放整齐的银票吹乱。
“你小心点，这都是爷的幸福啊！”卫璟昭急忙将银票捡起来抱住。
唐青雁瞧着对方八辈子没有过幸福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道，“五千两算什么，小王爷，凭您的身份，借高利贷绝对没人敢剁你手指。”
卫璟昭幽怨的瞥了她一眼，“本王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
唐青雁点头，“是。”
“……”
卫璟昭抿唇懒得反驳她。
马车在街道中走，唐青雁又催卫璟昭快利用他小王爷的身份，去打听药王的下落。
卫璟昭万分苦恼，他只晓得药王在宫里给父皇炼丹，至于药王平日住哪，喜欢干什么，可有家眷，他是一概不知。
“说不准药王就赖在宫里，也不出宫，反正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卫璟昭耸肩随说。
“你确定？”唐青雁的微笑渐渐虚假。
卫璟昭后背刮起阵阵冷风，光天化日，他打了个寒颤。
“阿秋！”卫璟昭冷的鼻涕都要流下来，他抱住自己，实在顶不住压力颤巍开口，“我听说药王前些天给一个人看过病。”
“谁？”
“五公主卫君娇。”
贵妃的女儿，真正的皇室公主。
唐青雁水眸微眯，视线逐渐移向卫璟昭捧在心尖尖上的银票。
……
两日后，天清气爽，碧水湖畔阔远优美。
时值初夏，荷花含苞欲放，湖光媚色，满眼翠盖。
碧水湖是旭北西城最大最繁盛的湖泊，两岸商铺林立，横跨湖面的长桥上车马水龙，湖中更是有华丽的商船停至中央，从远处看，此地歌舞升平，景色与都城繁华融为一体。
不少有雅致的达官贵人、富商小姐，也会乘船游湖，一览都城景光。
夏风和煦，湖面缓缓飘来一个朱红色的游船，看起来很新，还很贵的样子。
唐青雁坐在三楼的船舱内，一边吃着上好的西城糕点，一边望着外面问，“这么多船，哪一艘才是五公主的？”
卫璟昭一袭宝蓝色锦衣，面庞英俊，嘴角却不合时宜的长了两个泡。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心想自己的五千两银票就换来这艘破船，气的又大口喝了两杯降火凉茶，他虎着脸指着窗外一个方向道，“呐，最浮夸的就是。”
唐青雁望去，远处，一艘比自己这个还要大十倍的豪船，在湖面上倒映着金色的影子，这影子不是夕阳西下，而是金碧辉煌闪着土豪的光芒。
据卫璟昭的消息，五公主每年的今日都会举办游船会，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探药王的事情。
“你会不会泗水？”她端起盛放糕点的盘子往楼下走。
“会一点狗刨……”卫璟昭疑惑，瞧着她的背影，有种不太吉祥的预感，他急慌追上问，“你准备干嘛？”
“碰瓷。”
唐青雁言毕，叫来所有船夫，边吃边道，“看见前面那艘巨大无比的船没有，全速，撞它！”
“……”
卫璟昭深表绝望。
唐青雁的船正在加速前行，与此同时，那艘毫不知情且无比奢华的豪船上，正坐九州四国皇帝中的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