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我有好消息。”
屋门推开，微风将她耳边的一缕鬓发缓缓吹落，柏明烨视线定格在女子姣好的侧容之上，他心跳的声音难以控制的加重。
女子回眸的时候，他感受到两颊迅速升起炙热的温度。
他是跑来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凉气。
唐青雁起身相迎，瞧见他的异样还以为是路上着急了，“烨哥哥先喝点水，坐下来说，不着急。”
柏明烨低头，将不该出现的感情狠狠压下去，他一连喝了半壶热茶，才抬头开口。
“宣政殿有动静，德妃的父亲携十多位大臣，一早入宫求见陛下，丽嫔的祖父听说后也领着一帮老臣入宫，两拨人在宣政殿里吵得不可开交，陛下宣了御医，好像是老侯爵昏过去，差点没气。”
唐青雁眼眸动了下，“老侯爵身子骨素来很好，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侯爵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没错，老侯爵的门生遍布六部，这一晕已经引发众怨，现在的情况是，德妃一族被关禁宫中，没有陛下旨意不得离宫。”柏明烨是内侍，他得到的消息比前朝的官宦们都要快。
“论底气，的确是丽嫔更胜一筹，德妃就算侥幸留得性命，后半生也无外乎在冷宫凄惨度过。”
唐青雁的声音没有温度，皇家面前没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炎封的冷血无情，她见识过。
柏明烨从衣袖里取出一样薄锦包裹的东西，“德妃的簪子已经被我调换回来。”
锦布内，正是一只碧玉镶金的发簪，发簪的尾端锋利隐隐泛着黑色。
唐青雁伸手触碰，柏明烨将她拦住，低声道，“小心，上面有剧毒。”
被簪子划破脸顶多留疤，却不至于散发恶臭和流脓，丽嫔之所以毁容，正是因为德妃的发簪上有毒。
“德妃作威作福，还欺负到你头上，我不会放过她！”
柏明烨攥紧拳头，清澈的眼眸中沾染愤怒。
唐青雁叹了口气，“新皇帝登位，你在宫里可以过得很好，不必因为我……”
柏明烨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和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未等她说完，他打断她，“德妃安排西宫的王公公在陛下身边，摆明是要抢我的位置，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小烨子在宫里谋生存，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为。”
他背过身，声音强行平淡，“谁当皇帝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想要找八皇子，我会留意。”
柏明烨看不到女子的表情，他的手将薄锦包裹的发簪紧紧攥着，“发簪我拿走，放在你这里我不放心。”
唐青雁注视着柏明烨离开的背影，他走的很快，来时步履矫健，走了也是行色匆匆。
“傻瓜，说谎都不会。”
女子轻叹，却又无奈。
皇宫就像一座大染缸，柏明烨曾经在这座污浊的境地里坚守过，可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曾经有淑妃，后来还有德妃，她们一步步紧逼，这是个吃人地方，固守不前就注定要沦为别人嘴里的食物。
她仍然住在紫宸宫，只是至今未见过炎封。
她也不希望见到那张令人作恶的脸，更何况德妃入狱，炎封失去一道有力支撑，他恐怕要心疼一阵子，没空来理会她。
然，让唐青雁出乎意料的是，炎封当晚便来了。
灯火明艳，偌大的紫宸宫静寥到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御膳房做了几道精致的素斋晚膳，小太监试食后，炎封夹起筷子每道菜都吃了几口。
唐青雁以为他不会来，早早就吃过晚饭，她百无聊赖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差点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青雁听不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炎封的视线正落在她留疤的脸侧，看样子盯了很久。
炎封对她厌恶至极，但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过去她还能理解三分，可如今她已毁容，炎封再这么盯着她，就有点渗人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爱上了我。”女子毫不掩饰她笑容的虚假。
“你妄想！”炎封眼神顿时低沉。
“是不是妄想，陛下心里最清楚。”
女子的眸光平静，却让炎封有种她能够看透人心的错觉，炎封的眼下青黑，他近来朝务繁多，已经很久没有合眼，政务让他疲惫不堪，还要处理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朕的后宫，不允许你搅弄！”
没有证据表明德妃和丽嫔之间的纠纷与唐青雁有关，但炎封的直觉告诉他，与唐青雁脱不了干系。
“陛下将我放在紫宸宫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若没有点能耐，怎么能让陛下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驱逐出京。”
唐青雁大方承认，尽管毒发簪是柏明烨所调，但德妃之祸的起因确是出自她的手。
“你还有胆子提！”炎封往后靠了靠，脸上阴晴不定。
“只是想提醒陛下，把我留在身边很危险。”唐青雁无所谓的摊手。
炎封眼底的青筋跳了下，他冷笑，“顾修将你扛出皇宫的时候，你不是也死乞白赖要留在朕的身边。”
当初若是唐青雁真被顾修带走，他便是皇帝，也很难再从顾修手上要人。
但唐青雁并没有，炎封得知顾修在宫内所作所为时极为愤怒，却也因她执意留下挽回几分面子。
“原来是你这么想的！”
唐青雁惊讶到站起来，她认真将对面的人打量三分，忍不住捧腹笑出口，“陛下册封我为贵人，一来向顾家示威，二来借后宫诸妃的手教训我，三来拿我当人质，钳制摄政王的行动。而我在宫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气死你。”
炎封面容阴戾，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没有哪个女人胆敢当着他面说出这种话！
炎封站起身将腰带卸下。
唐青雁眸心微凝，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炎封很满意她的表现，“这是朕的寝宫，你一个人孤单的睡了这么多天，岂不是寂寞。”说着，他将龙袍褪去。
侍候的宫人识趣的退下将门关上。
“先帝刚刚驾崩，陛下丧期未满，为给天下人尽表率，陛下最好回宣政殿。”守孝期内新帝需戒荤戒色，唐青雁提醒道。
“朕的寝宫，你撵朕？你还真把紫宸宫当自己家了！”
炎封怒极反笑，一步一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