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顾修啊，整个东岚最烜赫一时的权臣。
唐青雁的心绪滴落，她总觉得顾修这样的人，是万丈光芒的天之骄子，他不应该弯腰，更不应该低头。
“小叔你在说什么，我每日吃好喝好玩的开心，哪能有心事。”她打了个马虎眼。
顾修掌心攀上她的发间，视线模糊了一瞬，顿了片刻，他换了个话题，“西城今晚有杂技表演，我带你去看。”
小女子喜欢热闹，这个杂技团很合她的口味。
“不了，我今晚有别的安排。”唐青雁从他的掌心下窜出去。
太子正广招贤才，她得抓紧时间给他下绊子，她已经有了主意，需要些时间来布置。
顾修的手悬在半空，他点头“嗯”了一声。
“小叔，你没事就快点回去吧，夫人近来精神不好，你应该多陪陪她。”唐青雁说这话的时候，与顾修隔开了一段距离。
顾修刚探望过兰蓁芮，他已经将有问题的焚香换掉。
唐青雁做的隐蔽，但这里是顾府，逃不过顾修的眼睛。
“好。”顾修浅笑，眉眼不疑。
唐青雁目送他离开，心想顾修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可依他刚才的态度，有些异样，却没有任何责备和怀疑。
她暗中找来兰蓁芮身边的大丫鬟，询问道，“放在佛像前的焚香可还安在？”
“回少夫人，一切如旧。”
顾修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换了焚香，陷害者也不知东西被调换成一模一样却无害的焚香。
引蛇出洞伺机而动是顾修的惯用手段，但大丫鬟当然不知道。
唐青雁思索一番，她不确定焚香有没有被发现，可即便被人察觉，她也有办法将自己撇开，她决定按照原计划继续施行。
“将焚香换个地方放置，行事务必谨慎。”
“奴婢知晓。”
与此同时，暗卫将大丫鬟的行踪通告到顾修面前。
“回主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刚刚去了枫林院。”
顾修负手立在庭院假山的凉亭上，此处视线极好，能看到整个府邸的情况。
可他望着远处，视线无焦距，声音清清凉凉没什么温度，“找到焚香源头，把香全换了。”
“遵命。”暗卫即刻去办。
连唐青雁都不知道，她交给大丫鬟的东西，已经全部成为毫无问题的焚香。
可五日后，兰蓁芮还是病了。
兰蓁芮不让任何人来请安，唐青雁远远扫见过她一眼，她日渐消瘦精神萎靡，整个人低阴苍白，如同人间活鬼般。
“听说，她这几天都睡不着，每晚都会做噩梦。”唐青雁的声音低凉，没有得逞的高昂，也没有失望的低沉，就只是没有情绪的开口。
“夫人梦话里的名字越来越多，尤其是沈姓的名字，还有死去二小姐的名讳。”
大丫鬟想了想，蹙眉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好像还听到了皇后的闺名，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夫人说的不清楚，好像叫司什么。”
皇后闺名乃是侯沛芜，大丫鬟没见过皇后，但也是听说过的。
可司姓不常见，唐青雁倒也没印象京城内有姓司的人家。
“她是心里有鬼，这位姓司的人家怕也是她手下的亡魂之一。”
唐青雁冷笑，兰蓁芮害死沈家三千性命尚可以做到安然无恙，再多几条无辜的鲜血，也不足为奇。
至于皇后，她们两个人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暗中连结不知道做过多少勾当！
“二公子安排了夫人去白马寺静养，听闻张嬷嬷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焚香再点恐怕会露馅。”大丫鬟说道。
唐青雁的计划进行的如此顺畅，就是因为张嬷嬷不在，等张嬷嬷赶回来，兰蓁芮的一切起居都将在她的照料下进行，她们自然就没有机会下手。
“我自有办法让张嬷嬷分心，剩下的焚香全部销毁，我会给兰蓁芮找到更好折磨她的方式。”
只要木匠在京城一日，她就有拿捏张嬷嬷的办法。
人一旦有弱点，就再也不能单打独斗了。
幸好，她没有！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瞬间，她就再无牵挂，也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她的软肋。
她要复仇，贺家得到应有的报应，东宫和顾家也将要付出代价！
偌大的顾府上空盘旋着整片乌云。
兰蓁芮乘坐马车前往白马寺，她走的时候，顾琼和顾炜都没有来送她，她的儿女与她心存芥蒂，顾珂的死，生生在顾家子嗣间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大口。
血伤越要时间来抚平，显然顾琼和顾炜都没有原谅她。
兰蓁芮的脸色几乎与白纸一般，她掀开车帘望了眼顾府的门匾，惨白的唇微微颤抖。
下人上前提醒道，“夫人，白马寺远在郊外，再不出发，等到半路夜色落幕，就不好走了。”
兰蓁芮深深叹了口气。
顾太傅公务繁忙还没从宫里出来，顾修倒是来看过她，可也行色匆匆。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从儿女承欢膝下，到如今凄凉离开。
“走吧。”兰蓁芮放下车帘。
“夫人，你落下东西了！”
唐青雁叫住马车。
“白马寺偏远，三公子让我转送一样东西。”
兰蓁芮听到顾炜要交给她东西，立刻从马车上下来。
“炜儿送我的？”
兰蓁芮当初话说的无情，可她到底是将顾炜当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顾炜被顾臣礼软禁，要说没有心疼是假的。
“三公子人不便出来，可听到夫人要走，还是没忍住托我给夫人带了个包袱，让您到了白马寺再打开。”唐青雁将东西递过去。
整个顾家，只有她来送行。
“没想到竟然是你来送我。”兰蓁芮呢喃的声音不高，唐青雁通过唇形猜出了她的意思。
“夫人一路安好，整个顾府都等着夫人回来。”唐青雁将眼底的冷漠遮掩，她说的温和，好似关切。
兰蓁芮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透着憔悴和疲惫，单看面相，活像个将死之人。
她接过包袱，嘴巴抖了抖，没再说什么。
马车缓缓而行，唐青雁注视着远去的尘埃，水眸一点点变凉。
她用丝帕擦了擦手，刚才包袱里的东西，可不是干净的玩意！
希望兰蓁芮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