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伙计都抬头看着她，女子一袭月白色的锦衣，长发如墨，红唇嫣然璀璨，只是她的眼尾薄凉，玉容微冷。
遮天楼内暖炉散发着温暖，但此瞬间，温煦的气息宛如冻结一般。
唐青雁的指尖搭在楼梯扶手，她的脚步轻踩在木质楼梯上，声音不高，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节奏上。
顾修淡漠收回视线，他沿梯而上，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
女子的身影从大门离开，男子拐弯迈进走廊，仿佛两个完全陌生的过客。
袁伯紧紧抱住自己，从上到下打了个寒颤，满脑子疑惑，主子和少夫人是怎么回事，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不认识呢？
分明数日前，主子还让他去尧山搜寻少夫人的踪迹，眼下少夫人回来，主子倒似不在意般。
他挠了挠头，大步追上主子的脚步。
两人离开，空气中凝固的冷气才消散，满堂的伙计客人又热闹起来。
唐青雁走在街市，再次回忆起花月楼中的一幕，嘴角勾起抹自嘲。
她大概能猜到齐延利用她对付顾修，可顾修见到她时，那一瞬间的失望是真实的。
她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惹人不喜，她好歹也失踪许久，可以说差点死掉，但见她无碍，他没有欣喜反倒一通质问。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灭她九族之人还好端端活着，今后，她只谈报仇绝不动心。
……
炎牧走后直接去了贺府，将唐青雁还活着的消息带给贺虎。
“不可能，老夫亲眼所见，她必死无疑！”贺虎不信，他的震天弓例无虚发，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箭下逃生。
“舅舅，她真没死，本王确定看到她有影子，她还说你的箭射偏了。”炎牧也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们否认。
“她的命未免也太大了！”
贺虎眼皮子暴跳，“唐青雁屡次算计老夫，寂梵那厮也发难，如今陛下收走老夫的兵权，顾家那些人还抓住老夫的错处不停上奏弹劾，长期以往，陛下必然不会再信任老夫！”
炎牧比贺虎还着急，“舅舅，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贺虎自然知晓，可如今形式骤变，没了兵权的将军府，如同漏水的船舱，他自顾不暇怎么去对付旁人。
“将军，国公府世子求见。”管家进来通报。
申秋临要见他？
贺虎和炎牧均是诧异。
“国公府来人，本王在此多有不便。”贺家失势他不好公然出现在贺府，炎牧从侧门偷偷离开。
贺虎在屋内踱步。
自从贺家被陛下责罚后，满朝文武躲都躲不及，申秋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拜访，莫非……是申国公的意思？
“速去请国公世子前来！”
贺虎在前厅接见申秋临，两人寒暄一番后，申秋临看了看左右的随从，贺虎立刻明白，“都退下。”
屋内只有双方二人，贺虎鹰勾的眼眸眯了眯，申秋临年纪轻轻，坊间传闻此人才学心计皆是平平，但贺虎叱咤官场半载，自然有自己的见解。
国公府原先也有几位公子，可如今只剩一个嫡子，如果说这中间没有端倪，他是不信的，申秋临此人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世子来此，老夫也是颇为惊讶。”贺虎开口。
申秋临倒没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将军想不想夺回兵权？”
贺虎额间的川络紧紧皱起，“你有办法？”
申秋临站起身，双手交叠施礼道，“本世子今日，特意来为将军送上锦囊。”
他将锦囊送上，贺虎还没来的及看，申秋临已有离开的打算，“将军若是觉得此举可行，本世子必定竭尽全力相助，时候已晚，本世子在府中等将军消息。”
申秋临走后，贺虎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字条，他看完后瞳孔骤然缩起。
竖日。
唐青雁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吵醒，她迷迷糊糊，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爬起来。
她昨晚被周定旋芙心缠着念叨在桐乡后发生的事情，那两个人一人一句，问到大半夜，她现在着实没什么精神。
“早起真是折磨世人的一大罪恶。”她披上宽袍走出来。
田老大已经急疯了，“丫头不好了，旭北国大肆进犯边境，贺虎拿着虎符连夜出征，已经离开京城！”
贺虎重夺兵权！
一句话，唐青雁已经彻底清醒，她眉心紧紧蹙起，“旭北国向来与东岚交好，怎么会莫名入侵？”
九州大陆有数十座小国，但主要的还是东岚国、旭北国、西陵国、珈蓝国四国，其中东岚国最为富庶国力最强，但论兵力，旭北国骁勇善战，其他三国皆是畏惧。
可四国如今安定，旭北国忽然袭击，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田老大是江湖人，对朝廷的事情不太了解，“不清楚，但是昨晚边境传来加急密报，我们的人打探到，皇帝连夜召集百官要求出战，但武将无人，皇帝不得不将虎符交给贺虎，让他立刻出发。”
唐青雁眸底幽深，朝堂局势她有所了解，“武将中，有周老将军和穆将军，还有连家诸将士皆是骁勇善战，怎么也不该让刚被夺了兵权的贺虎去。”
田老大叹气摇头，“也真是见了鬼，周老将军骑马摔断腿，穆将军忽然感染风寒卧床不起，连尚书守备京城走不开，朝堂里有些资历的将军都不能胜任，贺虎主动请求戴罪立功，皇帝只能命他去。”
唐青雁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
她细细琢磨，觉得哪有那么多凑巧，旭北入侵情况不明，几位将军倒下也极为突然，贺虎恐怕有更深的算计。
“不论旭北入侵真假，贺虎一旦夺回兵权，就绝不会轻易再交出去，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田老大疑惑，“我们能做什么？”
唐青雁咬了咬牙，“收拾好钱银，随时准备撤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