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放下糕点，用丝帕，认真的擦了擦唇畔。
申苑雅是来道歉的，“我替兄长赔礼，今后，兄长也不会纠缠夫人。”
打个巴掌再给颗糖？
唐青雁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可转念一想，申苑雅没有给她糖的理由啊，凭申苑雅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
“三小姐过谦，还要多谢三小姐相助。”她礼貌回应。
申苑雅却很认真，“是家兄过错。”
呃……话说，她与申秋童是亲兄妹来着。
唐青雁再次迷惑，沉默下来，两人倒是如约而同的没话说。
“景色宜人，要不转转？”她见申苑雅没有要走的意思，提议道。
申苑雅浅笑同意。
沿着湖畔而行，她吃着糕点，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性子。
一路下来，申苑雅并没有说什么，她虽身份尊贵，却从不端架子，与她相处，颇有几分轻松自在。
唐青雁与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从身份，到品性，再到家世前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临别前，申苑雅却说，“我其实很羡慕你。”
唐青雁蹙眉，她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
申苑雅笑了笑，和她告了别。
唐青雁觉得，申国公的女儿，不像看起来那般完美，她有心事。
“小姐，天色已晚，该回府了。”芙心的语气也有些不明朗。
唐青雁扶额，这下子，似乎所有人都有秘密，唯独她不知道。
她揉了揉眉心，赏花会一行，已经耗费她许多心神，贺炳仁、申秋童、炎荣，这些人的背后都有更强的势力，容不得她半点马虎。
她摆了摆手，“回府。”
……
国公府。
申秋童左等右等，可算是把三妹盼回来了。
申苑雅刚进府门，他就已经面带不满，质问道，“三妹，我分明不会泗水，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事，三妹是知晓的。
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是他诬陷唐青雁，他虽不满，但终究顾及颜面，没有当面拆穿她。
现在关起门来，他必须问清楚。
申苑雅依旧是端庄典雅的神情，她开口道，“兄长，公主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申秋童怔了下，没想到她说的这个，他表情蔫恹道，“公主国色天香，自然有她的傲气，我顺着来，总有一天能感动她。”
申苑雅瞧着他，那道视线淡淡，却像是戳进他的心窝。
他砸了下墙，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才又开口。
“我实话实说，父亲要我娶她。只要公主愿意嫁给我，父亲承诺，我在外怎么胡来，他都不会管！”
说白了，外面女人那么多，他从不会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送公主礼物，求娶公主，都是为了让爹不管他，他能随意潇洒。
管她公主如何，也不妨碍他逛窑子找女人，顺带手追呗，无所谓。
申苑雅早就听闻兄长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顽劣放纵，荒唐无度，可没想到，他连对公主都是一番虚情。
“你如果不想，可以拒绝，国公府不缺一个公主巩固地位。”她语气向来柔和，此时，竟夹了些斥责。
“我乐得自在！”
申秋童也不知道三妹哪来这么大脾气，话里话外也含沙射影，“你嫁给太子，不也是父亲操办，你当真愿意？”
“太子丰神俊朗，是未来的储君，我有什么不满。”
申苑雅不想再多争吵，抬步，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申秋童瞧着三妹的背影，语气低沉，却又锋锐。
“别忘了，他可亲手屠了沈家满门。”
申苑雅脚步顿了下，但也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就离开了。
……
天色渐暗，圆月攀至半空。
枫林院内，唐青雁让人着手调查国公府的情况。
国公府是有名望的氏族，坊间消息早有传闻，故而，她很快收到一张信封。
国公爵位世袭，申家人丁算是昌盛，共有三子三女，嫡系子女四名，世子申秋童纨绔，嫡次子申秋临也才学一般，倒是有个庶子颇有几分学问，但可惜，在门第森严的申家出不了头。
三小姐申苑雅称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闺秀，更是与太子有婚约，这一纸媒书，便是将东宫与国公府连在一起，传闻，申国公也是极为喜爱这个女儿。
其他两女，一嫡一庶，倒是没什么特点。
唐青雁靠在摇椅上沉思。
按照这信中内容，申苑雅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她还不骄不纵，极有才学。
如此女子，羡慕她做甚？
不过，这些都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太子大婚将于下月举行，一旦联姻成功，国公府将成为东宫最牢不可固的支撑。
呵呵，炎封又要娶妻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凛寒的弧度，不知道，他这一次大婚，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顾府书房。
顾修端坐在书案前，却神思恍惚。
他手里拿着一个泛了黄的旧手帕，那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欢”字。
袁伯走来，照例汇报下月京兆府衙的安排，除了些常例公务，他顿了顿，才继续，“主子，下月太子大婚，京城各大街道的守备，需当更严。”
空气一时间凝固。
袁伯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上一次太子大婚，主子险些命丧乱葬岗，而今，时隔半年，太子的婚事再次提上日程。
他偷偷瞅了眼自家主子，可他看不懂主子眼底的那抹漠然，没有情绪，无悲无喜，可能只有绝望才能生出那种神色。
“嗯。”顾修淡漠点头。
袁伯无声吐出一口气，回道，“属下去办。”
刚准备离开，主子又下了吩咐，他继续低头，只听到自家主子命令，“各处安插暗卫，随时待命。”
袁伯心一抖。
暗卫！主子这是要杀人吗！
“遵命！”袁伯一脸纠结着领命，退下。
顾修漠然走至窗边，半空中，悬挂着月色。
只不过……是满月啊，倒显得讽刺。
连府。
连姝奉旨担任太子迎亲大典的护卫，届时，禁军将全数听凭她调遣。
她将圣旨前后反复看了整整十遍。
薄凉的月色下，一声沉寂许久的笑意升起，那笑声由低渐高，最终回归在苍茫虚无的夜空中。
“太子，呵呵。”
她的眸心，杀机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