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没有再回答他，林克有些惊魂未定，他知道自己正被迫去进行送死的冒险。
对一个冒险家来说，能死在旅行途中也算是一种光荣。
但林克还年轻，他可不想还没到几层就一命呜呼了，外婆的腿伤至今也还没有治好。
恶魔的出现就像一个剧毒的甜苹果，给了他理由把生死抛在脑后。
“我真是自私啊。”
林克不免这么想着，他必须得准备起来了。
他拉开抽屉，把破旧的羊皮卷地图摊开，上面描绘着通天塔一到十层的场景构造，据说这张图还是那些传奇冒险家留下来的。相关需要准备的草药，装备武器和简易的陷阱制作，林克都详细地记在了本子上。
“明天就把房子卖了。”林克暗自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早，因为是紧急抛售，这间房只卖了四十多金币，再加上林克杂七杂的一些积蓄，总算是凑够了一点钱。他先是到药品市场转了转，淘了些带杂质的防虫药水，振奋药水和夜视药水，又给自己选了把锋利的好刀。
“啧啧，运气真好。”林克有些感慨，这刀体表面漆黑光亮，刃部也是锋利尖锐。十金币的性价比来说，算是吃回本了。
……
塔下。
通天塔的出入其实是自由的，但是这里附近经常会有一些恶霸专挑没有队伍的冒险者下手，恐吓索要保护费。等到国王的军队来扫荡的时候，又伪装成良好市民，这几年维多利亚帝国的部队都在外征战，导致这伙人越来越猖獗。
“给钱。”为首的男人满脸凶恶，“你知道规矩的，十金币进去一次。”
“如果我不给呢？”林克握紧手里的刀，手心捏出了汗。
大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我还好说，我怕你把恶魔惹出来了，咱们都得死。
后者默默想着，哪知这时候恶魔突然开口：“我的名字是马尔巴士。”
林克吓了一跳：“你会讲话了？”
“用人类的器官学习发声而已，还是很简单的。”马尔巴士有些傲慢地说道，“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见，为了防止你在第一场战斗中就丧命，这次我就教你搏击的技巧。”
“打架的技巧？”林克有些激动，他忽然想到那些东方故事里面所写的，主角获得仙人指点，得到某某神功秘笈一本。听说里面还有什么缩骨功、阴阳转换和天外飞剑之类的，看起来就很唬人的招式。
“是杀人的艺术。”马尔巴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毒蛇在耳边吐舌，“想要活下来，就要踩在别人的生命之上，每一次战斗都是在比谁的欲望更强大。如果他的欲望只是金钱，你的欲望是杀死他，那么你就一定会成为胜利者。凡是弱小的野兽，就要被同类吃掉，明白么？”
“真黑暗的思想，就是不肯告诉我我现在该干什么。”林克一边对话一边用刀指着对方的人，可对面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反而靠的更近了。
“你们口中的祂教你们博爱、仁慈，祂能宽恕罪人的恶，却不愿意让遭受痛苦的往生者得到安宁。被压迫的人选择了自我结束生命，他们却无法升上那里。”马尔巴士咯咯笑起来，“看吧，你现在就在面对不必要的恶。”
林克有些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马尔巴士说的很对，他现在就在这个小巷里临生死的局面，被六个人围堵在这里不能出去。
“要不要用恶魔那邪恶的力量？”马尔巴士戏谑道。
“你在自嘲吗？”
“每一次召唤恶魔，都要付出血肉和精神的代价。”马尔巴士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悠扬，“在变成这幅鬼样子前，我还是个诗人：清晨没有永远留存在荷叶上的露水，大海不会因日月升起而干涸。”
“好诗，好诗。”林克话音刚落，脸上就被挨了一拳。
他暗自吃痛，有些反胃想干呕，男人随手挥拳砸在他右脸颊。
不带这样偷袭的，不是僵持一会交点钱打发打发就行了吗。
林克没有稳住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
“靠。”他骂了一声，脖子又被结结实实地踢了好几脚。
林克想要起身辩解什么，他发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低头朝下半身看过去：一把菜刀正插在他腿上，血流得满地都是。
“小兄弟，没必要，一点钱而已。”为首的男人一口痰吐在他脸上，“我看你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冒险的吧？你连我们六个人都打不过，还怎么玩，赶紧滚蛋回家吧。”
其余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几个人按捺不住无聊，翻看起林克的背包，发现了那本记得满满的笔记。
“别、别碰。”
“记得很认真啊，我就拿走了，应该能卖个不少钱。好了，说遗言吧，我不能让你走，向你的神还是什么其他的玩意儿祷告吧，然后就送你上路。”
林克被这样打过其实已经有很多次了，但他没想到今天这伙人竟然想直接杀了他。
他看向巷子外面，其实刚刚已经有个女孩注意到了，她犹豫了下就跑开了。
外面是强烈的阳光，人来人往的浪潮；里面是阴暗的巷子，老鼠横行的罪恶。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剧痛发作，林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哈哈哈，干得漂亮兄弟们！一会去那边干下一票！”为首的男人心情很不错，这是他这周杀的第五个人了，这几天的战利品收获成果都还不错。
“马尔巴士，为什么人间一定会有恶呢？”林克擦干眼泪，虚弱地轻声问道，“祂当初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能只有善吗？”
“这个问题你只能问祂了。”
“如果，我往那里走去，能看到祂吗？”
“嘶——我不知道。”马尔巴士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被林克的话吓了一跳，“但传说，到达那里后，一直往西方走，走到第十五个没有星辰的夜晚，一切都会浮现。”
林克艰难地站了起来，伤口就像是砸烂的西瓜的疤痕一样触目惊心，满身是血，小声道：“我要去通天塔的最高处，我不能在这里就这么狼狈地死去。我太弱小了，和蚂蚁一样。”
“你在说什么？”对面为首的男人有些震惊，他还没见过有人能中这么深的伤，还能站起来的。
“我信仰这个世界的希望十七年，从未得到过温暖，我的外婆至今腿伤没有得到治疗，我在这里努力奋斗许多年，却始终得不到回报，饱受欺凌。祂并不爱我。”
几人脸上的表情渐渐由大笑变成恐惧，毛骨悚然得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巨大的黑色翅膀的阴影罩住了他们的影子，他们瘫坐在地上。
“马尔巴士，我要化身为和你一样的恶魔。我立下誓约，愿尊称你的名为主，从此但凡是你所偏爱的，我必献上宰杀羔羊一般的礼节。”
“神啊……”为首的男人瞳孔的视野里被眼前的魔鬼的身躯所完全占据了。说完这句话后，瞬间只剩下了残缺的下巴。
低吼。
追逐。
一片血肉模糊。
“我们走吧。”林克将头发捋顺，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神情淡漠。
……
一个小女孩拉着人跑到了这里，正是林克刚刚看见的小女孩。众人只发现了惨不忍睹的现场，没有见到女孩所说的恶魔。
“上帝啊，这一定是恶魔才做出来的。牧师，为这个无辜的少年祈祷吧，愿他能在那边升上该去的地方。”
一只断手从墙壁上掉下来。
(月日到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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