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吕行几次想要提速,可曲非烟只要感觉马车速度快了,就自顾自地哭着,逼得吕行不得不慢慢赶路。

就这样晃荡着,两人终于还是来到衡山。

旅途在沉默中迎来了终点。

刘正风得知吕行回来了,连忙赶来山门迎接,就连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衡山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也跟了过来。

“吕神医!久违了!”刘正风向吕行抱拳行礼,神态多有恭谨。

莫大先生也上前见礼,口称久仰。

随即由刘正风将两人迎了进去,带路到当出吕行居住的那个院子,莫大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可刘正风早发觉这两人气氛不对劲,告退了一声拉着莫大先生推出了院外。

由不得这二人如此小心翼翼。早在吕行带着曲非烟晃悠悠赶路的时候,黑木崖之战的消息随着令狐冲、任我行、上官云等人回返之后便传遍了天下!

蜉蝣神医吕行以一敌四,阵斩东方不败和向问天!任我行功力被废!令狐冲重伤!

此消息一出,江湖一片哗然!

天下第一名号易主,蜉蝣神医盖压当世,威名直逼武当张真人、少林达摩祖师!

少林方证大师明言不是吕行对手,武当冲虚道长趁此机会给武当壮声势,向江湖公然宣称吕行自武当论道之后方无敌于天下,一时想要拜师武当之人络绎不绝,颇有道涨佛微之势。

当然最主要的是找不到吕行的踪迹,他这一路都在荒郊野外穿行,避开了所有大城,要不是阮叶青一行人躲避马匪阴差阳错进了破庙,可能一路上都不会遇到能认出他身份的人。

莫大先生听闻吕行和刘正风有一定交情,连忙赶回衡山商量着如何应对。

有这么一位天下第一走进衡山派,刘正风和莫大先生能不小心应对嘛。

两人走远之后,莫大先生担忧地说道:“如此人物下榻衡山,不知是福是祸啊?”

刘正风也有此担忧,但他对于吕行有所了解,知晓其重情重义之本性,于是对着莫大先生说:“至少眼前是我衡山派之机遇,若是能从神医手中得传一鳞半爪,衡山将受益无穷!就算是五岳并排大会上,也不是不能试着争夺一下!”

江湖上的喧嚣和衡山内的人心浮动丝毫影响不到院中的两人。

吕行和曲非烟对坐在石桌两侧,桌上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茶水甚至是温热的,足可见刘正风处事之周到。

吕行给自己和曲非烟到了一杯热茶,两人默默喝着茶水,相对无言。

喝着喝着,曲非烟一点点挪着凳子,茶还没喝完,小丫头已经坐在了吕行身边。

吕行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见小丫头肩头耸动,豆大的泪珠滴在茶杯之中,溅起几滴哀愁。

“吕大哥......”抽噎着说完这几个字,小丫头靠着吕行手臂放声大哭起来。

吕行伸手将小丫头抱住,拍着她的背说道:“非非,坚强起来!”

“吕大哥就要去追寻自己的江湖了,你不该祝福我嘛?哭成大花脸,一点都不漂亮了。”取出手帕把小丫头擦去眼泪,吕行继续说:

“自黑木崖一战后,这世间局势少不得又是一番风云变化。东方不败或许被任盈盈关在了西湖牢底,当然也可能被一剑杀之。而任我行一时半会回复不了功力,不出意外的话,令狐冲将会暂代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虽说他心性淡泊,不恋权势,但你也知道,他耳根子软,东方不败消失不见,任我行武功全失,任盈盈独木难支,必然是要求着她的如意郎君襄助的。”

“令狐冲习得吸星大法和易筋经,又学有独孤九剑,日后能当一段时间的天下第一也说不一定。”

说到这,吕行从怀中取出几本书递给小丫头:“这些是我的医术精要、吸星大法和我倒推出的北冥神功的一点心得、易筋经。”

吕行又一指其中一本没有书名的书:“这是我熔百家武学精要创出的武功,名字我也没想过,你要是想啊,日后就自己给它取个名吧。”

这几本书任一流传出去都将引起群雄纷争,尤其是吕行自创的武学,若是走漏消息,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小丫头听着吕行交代后事一般的口吻,把自己脑袋完全埋在吕行怀里哭的更起劲了。

吕行对于胸前被哭湿的衣裳毫不在意,只是抚了抚小丫头的秀发,柔声说道:“跟着我走了这一路,你日后也少不了诸多纷扰,也不知你我相遇究竟是不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非非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吕大哥!”小丫头一听这话止住了啼哭,抬起头来看着吕行,眼神中满是坚定。

吕行笑了笑,示意她把几本书收起来,随后说:“不论你想不想学武,待我走后就传信给你爷爷,让他来带你去令狐冲哪里,有令狐兄照料,想必你至少能安享一生。”

“若是刘正风和莫大先生找上你,可将我的医书借予他们抄录。”

说完这些,吕行站起身来仰头望着碧蓝苍穹,心想:“来到笑傲一遭,救下了刘正风和小丫头,却也少了刘正风和曲洋二人高山流水之绝唱,惜哉!”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的那首曲子,吕行对小丫头说道:“去向你刘爷爷借一副琴来!”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吕大哥你不会支开我就走了吧。”

“我答应你,等你回来。”

得了准信的小丫头抹了把眼泪,冲出院子,不一会便带着琴回来了,跟来的还有刘正风和莫大先生。

“还望神医勿怪,听这丫头说神医欲弄琴,我二人俱都钟情于乐理,实在心痒难耐,想一闻神医妙音!”

“哈哈哈,比不得二位阳春白雪,还请落座。”吕行接过琴,示意小丫头坐在身旁。

于衡山之时,吕行也向刘正风请教过技巧,任盈盈亦是此中大家,吕行自她处所学甚多。

吕行坐定,双手置于琴上,心中回想起来到笑傲之后的点点滴滴。既有一把剑、一壶酒任侠天下的浪子剑侠之气,也有杀伐快意、恩怨情仇,更是见过了明刀明枪的鲜血淋漓,领略过道貌岸然与口蜜腹剑。

吕行来到这个江湖切切实实地走了一遭,无论是锄奸惩恶,还是尔虞我诈,至少吕行能拍着胸脯说一声不忘初心。

看了一眼强忍着哭意的曲非烟,吕行心想——

——这个江湖,不坏。

念及于此,手随心转,法从手出,满满的潇洒豪迈之气随琴声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吕行大笑一声,放声唱起: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一曲唱毕,刘正风和莫大先生仍沉浸在曲中,吕行一曲似将江湖事道尽,世事纷扰,俱都浮沉于沧海之中,人世苦短,为何不能一笑付之!

小丫头水平不够,却也能领悟吕行曲中洒脱逍遥之意,似欲归去。

半响,刘正风才从曲中世界回返,感概道:“今日方知神医之心境,刘某这等俗人实在愧然。”

吕行体表已经开始浮现点点荧光了。

握住小丫头的手,吕行温和地笑着说:“希望再见之时,你已经领略了更好的江湖。”

“人这一生,没有结局的故事太多了,你要习惯相遇与告别。”

曲非烟再也忍耐不住,抱紧吕行放声大哭,却只觉抱着的身体越来越淡。

刘正风二人也发现了异常,震惊地看着泛起荧光逐渐消失的吕行,惊叫道:“神医你这是?!!!”

吕行没有理会他俩,荧光大盛,他的身躯几乎完全隐去了,声音也飘忽起来:“此取名为《沧海一声笑》,当是琴箫合鸣,非非,你能帮我将它补全吗?”

曲非烟忍住别离之痛,强扯出一个笑容:“会的!非非一定会的!”

吕行的身躯彻底消失,荧光也随着不见。

“吕大哥!!!”小丫头伸手试图握住吕行残留的气息,哭喊起来。

刘正风上前将小丫头揽至怀中,看着吕行消失的地方,默然不语。

他知道,江湖上又多了一个传说。

......

荧光自虚空中闪烁,吕行的身影浮现出来。

阳光在高楼大厦之间几经波折,历尽险阻终于照进了吕行的屋子里,而后泼洒成一片暖意贴在吕行的脸上。

静静站在现代化的屋子内,吕行一阵恍惚,只觉彷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车水马龙、楼上老夫妻的叫骂、左下两层小年轻快乐的声音一齐闯入他灵敏至极的双耳,突然的喧闹把吕行从迷蒙之中惊醒,连忙控制自己将感知能力调低。

胸前传来丝丝凉意,吕行摸着衣裳上的泪痕,眼前浮现起分别之时小丫头声嘶力竭的哭号,心里也一阵阵刺痛。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非非,希望你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吕行看着别无二样的房间,决定先去解决叫嚣的肚子。

脱下自己的衣袍,吕行看着泪痕心神又是一阵浮动,咬了咬牙,将其丢进洗衣机。

吕行在笑傲待了这么几年,早就留出一头长发,至于假发不知在何时就扔了,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换上一身休闲服,吕行就出门准备去超市买一些食材做饭。

“哇!你看你看!那个人好有气质啊!”十多米外的一位青春靓丽妹子偷偷指着吕行,对着自己的同伴兴奋地说着。

“哪啊?呀!!!真的好有型!”

“长相勉强及格吧,但是身材好好!超有气质的欸!不行,我得去要个联系方式!”

两人以为隔着十多米不会被听到,殊不知吕行已经收敛的感知能力仍然能清楚听见她们的大声密谋。

本来听到被人夸赞还有点得意,可这两人居然得寸进尺想来要联系方式,这怎么行?!单身贵族的联系方式能就这么交出去?开什么玩笑呢?!

实际是吕行不想和这类见到帅哥就走不动道的女性打交道,当面拒绝还是挺伤人心的,还是假装没听到赶紧离开吧。

悄悄地提速之后,吕行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欸?人呢?怎么走得这么快啊!难不成是竞走运动员?”

现代人为了生活奔波,声色犬马的日子过得久了,多少都有点亚健康,就算是一个三流高手的体态气质在现代人群中都算是鹤立鸡群,更别说吕行这般后天大宗师的高手了。

精神饱满、内力汹涌、体魄匀称而强大,简直就是人形怪兽!

吕行明白这一点后,收敛眸中神光,将内力运转平和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没那么突兀了,顶多是经常健身的运动爱好者。

果然,这一路上便没了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小姐姐。

没一会进了超市,直奔蔬菜生鲜区,猪肉、牛肉买了一堆,还单独要了一只鸡,各种蔬菜瓜果更是几乎把购物车塞满。

工作人员问买这么多食材是不是公司聚餐,或者亲朋好友聚会,贴心的问他要不要派个人帮忙送去。

吕行摆摆手道谢,随后在工作人员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领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径直出了超市。

至于做饭,吕行表示孤儿院长大的自己厨艺绝对一流!

食材众多,不过吕行身手矫健,又有武功襄助,处理起来飞快!

有灰尘,内力一震,没了!

离得有点远,招手一吸,过来了!

骨头有点硬?不存在的,菜刀被内力一附,堪比神兵,刀光一闪便是筋骨俱断!

就这样,吕行忙活到黄昏,终于弄出了满满一桌丰富的美食——什么东坡肘子、麻婆豆腐、酿茄子、梅菜扣肉、粉蒸肉、松鼠鱼、鸽子汤一应俱全,算是把海陆空一网打尽。

别怀疑能不能吃完,对于宗师级高手的胃口和消化能力来说,这些不过八分饱罢了。

放在吕行面前的是一只用微波炉做出来的烧鸡,家里条件一般,只能将就一下了。

吕行特地做了这么一只烧鸡,用以祭奠被向问天抢走的那一只烧鸡!

恨恨地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吕行直接塞进嘴中,转眼见鸡腿连肉带骨全都被嚼碎送入腹中,什么味道都来不及品尝。

“哼哼,叫你抢我鸡腿!叫你出卖令狐兄弟!叫你偷袭小丫头......”吕行吃着吃着又想起了曲非烟,往事点点滴滴在心头浮起。

“小丫头......”

与此同时,曲非烟已经跟着曲洋离开了衡山。

刘正风二人抓耳挠腮的模样被她看在眼里,很爽快地把吕行留给他俩誉抄,还直言吕行武学自这本医书起,至于过程当初在衡山吕行就已经说过了。

不再理会衡山二人如获至宝的模样,曲非烟上了马车赶往恒山投奔令狐冲。

彷佛又回到了吕大哥还在的日子,曲非烟看了看驾车的爷爷,伤心的想着可惜驾车的不是吕大哥。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吕大哥,你现在怎样了?非非真的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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