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相

注视着九颗珠子,很久没有说话。

“妙妙……”方龙似乎也无法详细的解释,眼底有着同样的困惑,“我想,到了那里就会有答案了吧。他只说你我都是雾仙岛的人,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可是、他们会什么要带走十三?”我隐约觉得不安,从头到尾,司寇安可以说是与这件事最没有关系的人,谁下的命令要带他走?

“我也不清楚。”方龙摇头,“我只是担心我们一起失踪,其他人会很着急,而且……我当时和雪岚在屋顶上看夜色,她被迷晕了,也不知道被人发现了没有。”

“应该不会有事的。”我说着无力的安慰,突然觉得到处都很安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方龙问。

“按道理说,他们这样强制的将我们劫走,应该尽快开船离开这里,可他们竟然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我摸着那些珠子,其中有三颗在接触下并不发光,想了想,咬破手指滴上血。

“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就算对他没用,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其实我也没底,但是我知道,就算不是我自愿,他们也能很轻易的取到我的血。

海边有风,吹卷着海浪拍击船身,好在船够坚实,并不摇晃。

方龙叹口气,“你好歹是能取得珠子,可我又是做什么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没有多久,外面来人将方龙带走,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直至听不到,猜想到他的房间一定离我很远。

将珠子依旧收在香囊袋子里,挂在腰上,仔细环视这个房间。因为是在舱内,因此没有窗户,也没有用灯,而是直接在正顶端悬了一颗夜明珠,照这方小空间也足够了。房间内除了宽大舒适的床,还有一张红木桌,桌子上装饰的雕刻很精细,在桌面上配套的凳子上还铺有软烟色的锦布,在靠床的一边有两口大衣箱,此外就是正对门的一张长案,一顶玉香炉,两盆花草,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人居然是花沫凡。不对,如今他不是花沫凡,而是希!

虽然换了张脸,可是他的神情依旧。

他穿着玄色长衣,走到床边,抿着唇站了很久也没有说话。我没有去看他的脸,坐在床上低头,只盯着他轻轻晃动的衣摆出神。

“你、怪我吗?”他终于出了声,带着熟悉的愧疚。

“我没想到连你也是刻意接近我,哼,我身边的人,似乎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原以为会很平静,可是想起往事情绪依旧控制不住的激动。

“或许我说了你不信,最初,我的确不知道你就是……”似乎是避讳什么,他没有将话说完,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也是在那件事之后才去质问他,也由此才知道整件事情……”

“后来的一切,包括你诈死,将海蓝珠归还我,都是你们暗中策划好的?甚至是……”我越想越可怕,听雨楼得到的消息估计也是他们故意散布,引绝尘去幽冥山庄夺珠,引我去白花林,将一切交织在一起,促使我必须离开云花岛,就如当初离开东翔一样。

现在回想,当初离开听雨楼的确是容易了些,说不定、那四个守门的侍卫中就有鬼岛的人。颓然一笑,果然是没什么不可能,一到孔雀王朝就遇上抢匪,还是在孔雀山里,那么巧海蓝珠就发挥了作用,引出了小狐狸……小狐狸果然不一般,几次都是在他的提醒下开悟……

“你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他们?难道不包括你吗?”我冷然讽刺,蓦地抬眼看他,这张清俊沉默的脸的确比“花沫凡”要好看,呲笑出声,问道,“那晚华翎夫人介绍你的时候,只说了个单名,你姓什么?”

“燕!”

“燕……”此时的我很敏感,一下就想到司寇易,他登位后就是称“燕帝”!感觉手心里出了层冷汗,关于他的一切都可疑起来,呼吸变的急促,艰难的抿了抿唇,轻颤着问,“司寇易、和鬼岛有什么关系?”

燕希似乎料到我会这么问,却不答。

“你为什么不说?!”紧紧攥着双拳,忍住想咆哮的冲动。

“你想见见司寇安吗?”他岔开了话题。

闭上眼沉静了一会儿,方才说,“带我去!”

“我带他过来。”燕希的话外音很明确,我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看着他走到门口吩咐两句,立刻有人恭敬垂首倾听,随后去办理。他和楠苏同样的回避一些关键问题,似乎并非是出于过分的谨慎小心,而是顾忌着什么。我猜测,或许他们的上面有人命令不准说,还有谁?难道华翎夫人不是最高的?

想的头痛,一只手伸到面前,放下一个荷包。

“你如今有身孕,坐船可能会不舒服,闻着这个会好些。”燕希说完门也开了,于是他静默的离开。

摸着荷包,目光也看到了手腕上缠绕的银丝镯,困惑的我不愿意再想。

“妙妙!”司寇安从门外跑进来,直到看着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了彼此两个,这才趴在床边,惊疑不定的抓着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十三,你冷静一点。”我轻声的安慰他,不断抚摸他的头,等到他情绪稍微平复,这才宽慰他的笑着说,“没事的,他们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是不是他们害我失忆的?”司寇安突然猜测。

“别想那么多,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定也困了吧,睡觉好不好?”我不愿意他去胡思乱想,那样的话我也忍不住伤神,到最后一切又只说徒劳。

司寇安摇摇头,没有一点睡意,但是当他看到我,却是善解人意的笑,“你一定累了吧,这样吧,你睡,我在旁边守着。那些人也不知底细,万一他们又想出什么花招,我也好及时叫醒你。”

也不劝他,只是说,“你趴在床边,困了就眯一会儿,一小会儿也没事。”

“嗯。”司寇安答应,当我躺下,他细心的帮我盖好被子,然后双臂平放,将头枕在上面看着我。

“这样很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晶亮眼睛,慢慢闭了眼,心内不断祈祷快些入睡,脑子里已经想的发疼。

司寇安轻轻摸摸我的脸,似乎笑了,随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没有想到一觉睡的很实在,朦胧中似乎听到海鸟的叫声,还有螺号、凌乱的脚步、人语……倏然张开眼,眼前却赫然出现一人,是、司寇易!

“你……”我哑然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去质问。

这船、原来是东翔岛的皇家官船,停泊一夜就是等今天司寇易离开皇宫,一路打着皇家旗号,就是有海上巡逻船也不用担心麻烦。

“你醒了,看来你睡的很好。”他轻柔的笑,然后和以往不一样,那双柔美的眼睛没有了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司寇易?”最后,我下了这个结论。

“我的确不是真的司寇易,但是、我的这张脸是真的。”他似乎能读懂我的想法,一把捉起我的手腕,晃了晃,银丝镯清脆作响。他冷笑,“他以为给了你银丝镯就能得到保护?可他却错了,他能给,我也能,而且,戴上了这银丝镯,不管走到哪里,所有岛上的人都知道你是谁!真是不错。”

“你、你……你究竟是谁?”震惊的看着他,原来他就是那夜的人,他和燕希是什么关系?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我却越来越害怕。

“我?我是雾仙岛的岛主,燕希的弟弟,燕易!”他冰冷的吐出每一个字,随后嘴角划出微笑,“至于司寇易……其实司寇安已经告诉过你,他早在幼时的一场大火中被烧死了,只是你不信,还一个劲的同情我,呵呵!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可爱,也很可、怜!有好几次我都心软了。”

看着陌生的他在眼前娟狂的笑,我觉得身上的温度都被瞬间抽离,我最最怜惜、心疼的人,原来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但凡是我相信的,想守护的,总是在最后来个大反转,什么都是假的。

“你伤心了?”他在床边坐下,细腻的手捧起我的脸,脸上那花形的胎记明丽而妖娆,鲜活的闪着润泽的色彩。人还是那个人,可灵魂变了。

他的脸靠近,几乎就要贴上我的唇,忙扭头避开,冷斥道,“不要碰我!”

他眼神一凛,抿出冷笑,“不让我碰?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男人,那晚、你很热情。”

“你卑鄙!”怒吼,压抑很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却以最脆弱的方式表达。眼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整个人显得很狼狈,转过身,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这样。

“我是卑鄙,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折手段!”他咬牙切齿的说,随后强制性的板过我的肩膀,拉开我的手欺身压上来。他的唇擦过我的脸,我抗拒的挣扎,可力道远不是他的对手。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走开!”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放弃时,门突然被敲响。

燕易停下动作,愤怒的呼吸也慢慢恢复平静,少顷他放开我,冷眼盯着房门,“进来!”

门开了,最先走进来的是楠苏,看到我缩在床角,他的眼紧了一下,随后举步走过来。也不说话,伸手就拉过我,帮我轻轻的擦眼泪。

燕易冷睨着他,明显不悦,却什么也没说。

门外接着走进燕希,方龙,还有小狐狸。门关上,几人分别落座,气氛沉寂。

曾经最柔弱的人,如今是最惧怕的人,我看了看方龙,从一边下床就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不愿放松。

“没事的,别怕。”方龙多少也猜到出了什么事,只能用软语劝慰。

我低着头,刚好看到门边的小狐狸,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带着陌生的感情。它是跟着楠苏的,也一定通灵,要不然不会那么聪明。

“妙妙,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坐下,我告诉你。”楠苏也坐到桌子边,动作还是那么优雅,小狐狸一跳,跃进他的怀里。他抚摸着小狐狸的背脊,似乎是在酝酿从何说起,好一会儿,他淡淡一笑,“就从你为何会穿越时空说起吧。千年前你我都是巫师座下弟子,恰逢霍乱,师傅说雾仙岛在劫难逃,必将覆灭,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化解之法。他将九珠和你息息相连,让几位长老分别带八颗珠子离开,将你封存在海蓝珠内,并放在一个盒子里。可是当时负责看管天祥的弟子却因外面的动乱而慌张的失手打翻了盒子,海蓝珠霎那如流行飞出,消失不见。”

方龙一怔,明白说的是他。

“所以,师傅罚他去追回海蓝珠,并推算出海蓝珠遗失之地,用三层法力布了一个局。随后他将所有法力传给我,并嘱咐我在百年之后将九珠重新收集。”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笑道,“我也能观天象,你来时我就发现天有异样,并卜了卦,猜测与九珠有关。”

我有些无法反应,这样的突然转变让我难以适应,我是雾仙岛的人?是他的师妹?方龙也是我师兄?这简直……太荒谬!若不是经历的太多,我真的会大笑着说荒唐。可现在我根本没法作出表情。

“在各地的暗线早已布置妥当,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你的出现无疑是一道曙光,每件事都进行的很顺利。为了事情的严密和顺利,这件事的全部内情,除了我之外,只有岛主最清楚。”他后面的话,似乎是为燕希解释,紧接着他似想起什么,说道,“我还欠你一个解释,关于沉魂香。香是我做的,我给的妇人就是华翎夫人,而她将沉魂香分别给当时年幼的两位少主服用……这香,说到功效是非同一般,可说到害处……”

“这不在解释范围!”燕希突然打断他,似乎不愿让我知道。

微然冷笑,将脸靠在方龙的胳膊上,对于他们的生死我才不在意,就算以前是雾仙岛的人又如何?我现在不是!

“如今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什么要带我们去雾仙岛?”方龙问出和我同样的疑惑,他和我一样,对于前世的事已经不在意,此时只关注今生。

楠苏沉默了片刻,声音略带清瑟,“难道、你们都不想回去?”

似乎是因他无意泄露的情绪影响,方龙默然,少顷才说,“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我们没有那时的记忆,对我和妙妙来说,眼下的一切才是真的,才最重要。”

“是吗?”楠苏淡然轻笑,有着怅然的苦涩。

我悄然看他,那双如柳叶般细长的眼帘低垂着,失去往日的色彩,似乎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连同小狐狸一起,与外界相隔。

感到心里有些难过,我知道一个人独自过一千年不好受,从某种程度来讲,只有我和方龙才是他的“亲人”,面对我们的拒绝,他的心……心怦然乱跳,他那句犹如遗言的话又出现在脑海,手攥紧,那一丝丝撕扯的疼痛不舍让我十分难受,只能强迫不去看他,将整张脸埋在方龙的臂弯里。

方龙感受到我的情绪,张开双臂将我抱住,安慰的轻抚我的背。

“能不能让我们离开?”方龙试探着要求。

“不行!”出声拒绝的是燕易。

“难道要囚禁我们吗?我们对你们已经没有用处……”

“谁说没有用处?”不等方龙说完就被打断,燕易不带温度的笑道,“你们两人还需要协助巫师完成最后的使命,所以你们必须去雾仙岛,并且一辈子不能离开!”

方龙哑然,愤然中,他收紧了手臂。

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从他们计划这么做的时候就已注定,只是……我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带司寇安?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的目光是看着燕易,因为这个命令是他下的。

燕易眼尾扫出冷笑,“因为……我嫉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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