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72章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古玩街通古堂,周二的街上没几个闲人,大多数人这时候都忙于工作之中,为数不多的退休老头们此刻大多也都蜗居在家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看着门口有些斑驳的斜阳,胡万通想到好几天没开张了,口中喃喃道。

听到这话,店里伙计小方忙上前递了杯热茶,嘴里谄媚道:“老板,咱们这行可不怕这几天坏天气,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一笔生意做好了,那好几年都不用愁的。”

另外一个伙计小朱听见小方这么一说,看了看同伴的肩膀接着说道:“就是,老板,现在来的没什么客人,咱们正好可以找点事儿做。”

“额,有什么事儿可做啊!”胡万通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也不责备,只是闻着看这俩家伙嘴里有什么料。

“是这样的,老板,我跟小朱不都是瓷都人吗?前两天来了个老师傅,手里头带了不少好东西,要不咱们抽个时间看看去?”小方接着说道。

胡万通不为所动,有些不屑道:“别又是说出了什么新瓷,我这儿可不是卖杯碗茶碟的。”

瓷都历史久远,出名的窑口更是数不胜数。但是时至今日,真正瓷都能够拿得出手的瓷器要么都是民国或者之前的,要么就是流落在世界各地。现在瓷都自己的,都是些新烧出来的东西。所以刚刚胡万通才说了句杯碗茶碟。

小朱见自己老板没动心思,于是轻声在胡万通耳边低语了几句。果然,这几句话说完之后,胡万通眼睛立刻一亮,他立刻拿出手里手机朝佐川德隆拨打了过去。

打完电话后,胡万通带着小朱出门,店里就留小方一个人看守。而胡万通跟小朱出了门,沿着古玩街就向尽头一个老宅子走了过去,而他们刚到这家院里没多久,佐川德隆这时候也赶到了。

老宅子里有个老人,架着副老花镜,花白的胡子显得有些油腻,看样子像是几天没打过招呼了。而胡万通见到这位老人之后,脸上那叫一个激动,擦了擦手掌然后朝着老人说道:“陈,陈老,尽然真的是您。”

原来小朱说的就是眼前这位陈伯庸陈老,他一身瘦骨嶙峋的样子,身上手艺却是惊人。出生瓷都制陶世家,从小到大接触过绝大多数的瓷器,各种烧制手法自然也是极为熟悉。九十年代初,当时不过四十出头的陈老就靠着仿制古瓷赚了不少银子。不过好景不长,做了不到三年,后来一位上位者通过别人手中买过他做的一件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后来经过京城专家鉴定为赝品。

这位上位者当时十分震怒,当时整个古玩圈都受到了大震动。卖给他云龙纹象耳瓶的商贩直接被判无期,作为始作俑者的陈伯庸也被判了六年,而他当年烧制仿古瓷挣的那些钱,大多数都被查抄没收了。

陈伯庸的故事原本就此戛然而止,可不想陈伯庸入狱后服刑表现不错,加上自己时手艺精湛,才关了不到三年就被请到故宫博物馆去做那些瓷器修复,时不时在收藏鉴宝类节目中也会常见到陈伯庸的影子,从此圈内人基本就都认识了这位制瓷大师。

而现在,胡万通第一次见到陈伯庸,怎么能不令他震撼。除了佐川德隆没什么了解之外,其他现场屋内还到了方流云、孙承宗。

方、孙二人显然已经提前知道了陈伯庸会在这儿,看样子之前三人也有过联系。现在等场中人一一介绍过后,陈伯庸让大家先停下来,他开始用手动了动一旁一个用红绸盖住的一样东西。

将红绸边上丝线解开,一个约莫六十来分高的瓷瓶出现在大家面前。而此时的佐川德隆更是一眼就震惊道:“青花云龙纹象耳瓶,这,竟然是这件古董。”

一听云龙纹象耳瓶,佐川德隆没察觉,其余人心头都是一凝,尤其是胡万通,他想,老头不就是因为造了件假的云龙纹象耳瓶然后出事儿的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准备再次复出了。

“大家都过来看看,我想在场诸位都听说过我跟这只瓶子的不少旧闻吧!古话讲,哪儿栽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几位不妨都过来看看这只瓶子,大家都过过眼。”陈伯庸说道。

老方老孙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接着朝向佐川德隆看着的瓶子。佐川德隆上下打量,他并没有听过陈伯庸的陈年旧事,只是凭借他精锐的目光打量这件瓶子。

“瓶盘口,长颈,瘦腹,台足,颈部两侧各附一象首环耳。形制高大魁伟。胎质洁白,釉色透明,青花色泽靓丽浓艳。瓶口表面无新火光,瓶底年代足,真品无疑。”

听见佐川德隆这么一说,孙。方二人继续打量起面前的象耳瓶起来。孙承宗对瓷器尤为在行,现在他拿着放大镜,整个上上下下足足看了不下十分钟。越看,老头的脸色就越加的凝重。因为,他明明感觉这只瓶子是做旧的假瓶子,但是用它所有鉴别瓷器的方法判断这只瓶子,他还是一无所获,察觉不到一丁点纰漏出来。

“这,这,难道真是一只真瓶。”孙承宗最后疑惑道。

胡万通等他看完,自己也走过去拿在手上张了一圈,口里只剩下喃喃自语道:“瓷瓶火光暗淡,瓶底老旧,瓶身无拼接痕迹,真的,竟然是真的上元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只可惜就这一只,没法凑齐一对了。”

“小朱,把靠墙那个箱子打开。”见胡万通只有一只,陈伯庸再次吩咐陈小朱道。

小朱点点头,很快取出地上的箱子,一打开,另外一只几乎跟桌上这只龙翔耳瓶一模一样的瓶子冒了出来。

“现在凑一对了,大家再看看。”陈伯庸随口说道。

在场几人这时又看向地上的那只象耳瓶来,足足看了近二十分钟,在场所有人,没一个人看出是假的。但一看到陈伯庸,这些人又有些不得不怀疑是做旧的。

“诸位说,这样一对瓶子,送拍价位如何?”

“不,不了陈老先生,您就把他让给我吧!你请随便开个价就成。”佐川德隆刚刚已经听说了面前陈伯庸的本事,不过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来的情况下,他想了想,便开口问了这对瓶子。

“要是市场拍卖价,这对瓶子目前最高拍出了三千九百万,不过佐川先生,您出一百万就可以了。”陈伯庸说道。

“不,陈先生,我出两百万,你的还有没有这样的好瓶子,继续可以转给我,这多出的一百万,算是我提前支付的订金了。”

陈伯庸点点头,大家这下终于明白过来,这对瓶子肯定是仿品,不过做出这样的仿品,即使是在面前孙老方老面前,还是没一个人看出破绽,那他就足以当成真品出手了。

陈伯庸目的是什么,现在已经不言自明。胡万通也不是傻子,他看到了墙角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箱子,看来那里头也是做旧的仿制瓷器。老头陈伯庸正在通过新的行动宣布,从哪儿跌倒,再在哪儿爬起来,他做仿古瓷,已经是卷土重来之势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还要让我们这些从没见过面的人出现呢!”胡万通有些想不通道。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这布局,其实早就是佐川德隆设下了,胡万通他们只不是棋子,今天的表演只是让他们尽早融入到这场游戏中来罢了。

陈伯庸出山,据说是因为当年算计他的那位当权者被政敌拉下马。而近几年愈发混乱的古玩市场,再次让老头双手变得愈发痒痒起来。而出狱后的这些年,老头加上又接触到了故宫博物院的瓷器修复工作,手艺教之前确实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而变得愈加狡猾的他,这次出山也不再准备是单打独斗,而恰好此时佐川德隆出现了。佐川德隆资金雄厚,有外国人背景,同时还有铺开的渠道。两人于是就这样一拍即合,联合几人上演了如今这场戏码。

上元青花纹龙象耳瓶交易不过是一个幌子,这一切的动作,不过是佐川德隆想把他的战团抱的更紧,让这些人没办法退出去。

接下来陈伯庸一一将剩下的箱子打开,里边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目前市面上大开门的瓷器物件。钧窑笔洗,汝窑莲花式碗,定窑白瓷碗,邢窑古朴白釉罐等等。

这些出来的大多都是仿宋五大名窑时期的东西,其中好几件更是市场拍卖价上五千万以上的。

一见这架势,在场这些人也都彻底坐实这些所有的瓷器真伪了。而刚回过神来,佐川德隆已经给了陈伯庸一个暗示,再然后就听见陈伯庸说道:“这些东西几天后会出现在黑市中,胡老板看的上眼的话,可以提前挑两件回去摆着。”

胡万通听到这里,咬咬牙,最终还是挑了件钧瓷的蚯蚓走泥纹莲花笔洗。方流云跟孙承宗两人均是面面相觑,他俩互相打量了一下面前地上堆的不下二三十件瓷器,突然一下子后背有些发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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