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鬼魅妖王，便是九尾狐妖……”东方玄止自语道。
慑天飞到他的手边，但东方玄止并没有接剑。
“东方玄止，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九尾妖狐怒斥着，从紫焰中走出，一步步地逼近东方玄止。
“六界自有其秩序，你贪恋人界美好，便是虚妄、执念……”东方玄止上前一步，“莫要持着虚妄执念，苦了自己，害了别人！”
“休要教训我！”九尾妖狐身体一甩，九条尾巴散发出蓝色和紫色的流光，那流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将东方玄止包裹在了里面。
“这并不是教训，这是劝诫。”东方玄止默默地说道。
“狡辩！谎言！”九尾妖狐似乎越发地愤怒了，“你们这些众神上仙，除了骗人，就是骗人！骗我入凡间，又骗我攻魔界，最后又把我困在这仓墟！”
东方玄止眉头皱了一下，心想，这又是一个一千年前，被怂恿去攻打英灵殿的妖怪。这处境，倒是跟那赤血猿王类似。
慑天在东方玄止的身前、手边不断地晃动着，可就是等不到东方玄止的术令。
看来，东方玄止还不想动手。
“再多牵绊，那都是往事了……”东方玄止继续劝着，“你困在这仓墟一千年，人间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你莫要再执念！”
“哼！”那九尾狐妖啐了一口说道，“人说东方玄止超凡于六界之外，我看不过就是个满口正道的伪君子，道貌岸然罢了！”
东方玄止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流光的包裹越来越紧，几乎要将东方玄止整个人困了起来。
慑天飞上前，用剑刃死死顶住不断缩小的流光。
但因为东方玄止没有下术令，慑天无法发挥神力。
“你去死吧！”九尾狐妖一声怒吼，似乎是要将她这千年的怨气和仇恨，都灌在东方玄止头顶一般，“你去死吧！”
吼声一出，整座宫殿开始发生剧烈的摇晃，地面也生出了紫色的火焰。
此时，流光已经将东方玄止完全包裹形成一个球体。
慑天也被一道流光缠住，卷在了宫殿的横梁上。
九尾狐妖知道东方玄止的厉害，既然占了先机，就不敢轻易怠慢。只见，她使出浑身法术，不断地攻击那流光的球体。
“轰轰轰……”无数的爆炸声，响彻整个仓墟。
在鬼魅城外，仓墟的街道上，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放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凑在街道上，看着城中的事态。
他们不敢接近，怕踩到流光，被那鬼魅勾了去，只能站着远远地。
就看见，那鬼魅城的上空，电闪雷鸣，不断有紫色的火焰，冲向天空。
这些妖怪们，从来没有见过鬼魅妖王施展这么厉害的法术，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城中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种末日的窒息感。
卜算子依旧坐在那里，用树枝拨动着台面上的黑白石子。看似镇定，实际上他的手一直在发抖。
这鬼魅城中的战事如此激烈，就连他这个神算子，也算不出东方玄止的胜率。
殿内，一阵阵猛烈的攻击过后，九尾狐妖方才歇了下来。
硝烟散尽，就看见九尾狐妖站在那里，微微喘着粗气。
前方，被她猛烈打击之后的地方，几根立柱已经快要折断，后面的宫墙也已经完全坍塌，露出外面的广场的石砖。
在那流光包裹的位置，浓烟滚滚。
“晴天笑……雨天闹……冬雪绵绵惹人恼……”
九尾狐妖惊诧地看着那股浓烟，从那浓烟中，传来了歌声，是东方玄止在唱着什么小曲。
九尾狐妖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君未到……花先凋……半山悠悠枯枝俏……”
东方玄止继续唱着，缓缓地走出了那浓烟。
“你……你怎么会……你怎会唱这曲？”九尾狐妖睁大了它那细长的双眸，颤颤巍巍地问着，“你……你怎么会……那是我情郎为我写的词……我……”
“十里长街……花灯报佛晓……谁知道？”
东方玄止走到那九尾狐妖的面前，只看见他闭着眼，双手打着拍子，悠悠地唱着。
那九尾狐妖，全身颤抖，泪如泉涌。
“苏家姑娘……念着……白家少……”
最后一句，东方玄止和九尾狐妖，一同唱着。
当唱着这一句的时候，那九尾狐妖已经又化身成了人形。
这妖王，竟在那放声痛哭，妆都花了。
“人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对于其他五界的生灵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东方玄止手一挥，慑天飞回了剑鞘中，“然而有趣的是，人的情感，似乎能传递千万年，自上古劈天惊雷，至万世永恒。”
东方玄止顿了顿，手上依旧在打着拍子。
“有时候，就是一首诗，一支曲，一幅画，一个字……”他抬头，望着这被毁去半边的宫殿，“这情感，便能传万世！”
“你……你怎么知道……这首曲？”
“方才，我在殿外听到你唱的那些戏文，便猜到了你在人间的年份，大约在武朝前后。”东方玄止转过身，踱着步子，“进到这大殿里，看着这内殿的装饰，看着你的服饰，便大概能够猜到你的身份了。”
九尾狐妖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前方。
“这首小曲，在人间传了千年，不仅是我，许多人都会唱。”东方玄止说，“武朝灭国后，又过了百年，有个文人大家，将这首小曲收录在一本文集里，这曲子，便流传了下来了。”
“那年，我扮做武朝靖国公之女，苏念馨。我的情郎，是武朝八方卫白慕锦。他文武全才，器宇不凡。这首词，是他在边塞抗敌的时候，写了托人带给我，逗我开心的……”九尾狐妖默默地念着。
“那年，武朝八方卫白慕锦战死北云关，这也是他的绝笔……”东方玄止长叹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百年后，这首词被当做一种特殊的纪念，收录进了诗文集。也算后人，是对戍边名将的一种纪念吧。”
“我为了让慕锦的魂魄再回人间，去求三圣佛，寻凡人不死之术……却被他骗着，助他攻打魔界英灵殿……”九尾妖狐说着，望了望这宫殿，“英灵殿一战，神将们铩羽而归，而三圣佛却背信弃义，将我困在这仓墟之城千年！”
“放下吧……”东方玄止缓缓地劝解道，“这一千年，他都转了十几世了，你就算去了那人间，又怎么找？放下吧……”
九尾妖狐没有回答，默默地低下了头。
“噬元汤你端走吧……”她轻声地说着，“不愧是东方玄止，名不虚传……”
慑天的剑鞘盒飞了起来，取上了一碗茶汤，横在半空中。
东方玄止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九尾妖狐抬头，宫殿的穹顶已经被毁去了一半，妖界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然而，在她的眼中，却不是这样的。
在她的眼中，宫殿的穹顶之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一个干净的少年的声音，在远方清唱着：
晴天笑，雨天闹，冬雪绵绵惹人恼。君未到，花先凋，半山悠悠枯枝俏。十里长街，花灯报佛晓，谁知道？苏家姑娘，念着白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