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火光漫天，火焰是会跑会跳的，它跳到每一个人的身上，着了。
他们叫着，滚着，跳着，像是在和火焰一起跳舞。
她面色苍白地站在高楼处，看着。
山头下来的箭，扎在浸泡油里的布的四边，燃着火焰，将密密麻麻的人蚁笼罩。
这是人间炼狱。
怕了么，柳叶。
她不敢回答。
……
“报圣上。东邻国撤兵了。”
“报圣上，东邻国前线死伤无数，后援不足了。”
“报圣上，东邻国投降了。”
皇帝亲征，前线传来一阵阵好消息。
“好，哈哈哈，好极了。待萧大将军凯旋归来，朕定要好好的赏她！”
对子萧来说，引蛇出洞，里应外合，虽中间少许变故，但胜利是在她计划之中。
……
战事告落。启程回京。
周遭的百姓欢呼着，雀跃着看城门大开，迎接他们的战神。
子萧性冷，也无话可谈，与柳叶同坐马车上，送她回去。
颜天宰，梁首山寨一众骑马布兵，目不斜视，整齐得像模像样，像只所向披靡的战队。
柳叶开了一条小缝，见周围的人跪着迎接这队伍。
她垂眸，放下手。
盯着闭目养神的子萧，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被人关在笼子里，一身狼狈。
如今，一身的荣耀加身，迎着一堆人的期待且崇拜的目光。
柳叶抬眸，开口打破沉默，“你说，生命值钱么？”
子萧睁开眼，没有犹豫的回答，“值钱。”
“你的荣耀，建立在一堆死人的基础上。”
子萧勾唇笑了，“是这个道理。但也不是。”
“嗯？”
子萧见柳叶这些天沉默了许多，人也消瘦了，眼睛也不再清亮，总是失神的望着某个落眼的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坐直身，头一回想要跟人解释些什么，“不是死人，是战士的献血。”
“我敬佩敌人。当然，于他们而言，我也是他们的敌人。”
“我们都是为自己的国家而作战，便是死在敌方的手里，计谋里，那些人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也是光荣的。”
“我，便是日后哪场战争战死在沙场了。于我而言，也是虽败犹荣。”
“胜利，却是我对我的国，对我领导的军队，对我自己身为战士的一种责任。”
子萧说完，默然，盯着柳叶的眼睛，轻叹，“这样，你能明白么？柳叶。”
柳叶和她对视，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下来了。
子萧静静地看着她哭，垂眸，“我没有手帕的。所以，你，自己准备擦干净。”
柳叶撇过脸，不让自己的糗样被她看到。
她明白子萧的。
也明白自己的。
她听过多少句她这条命是贱命一条，受过多少戳脊梁骨的板子，讨过多少富贵人家的银子，就明白她的命不值钱。
但，她会用一生来铭记父亲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