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往昔(四)

凤梧三人一路来到苍山一派。

原本大气磅礴,宏伟壮观的苍山派,如今已是荒无人烟,鸡犬不闻。

“梵琲拜见凤梧仙子,玉渊仙君。”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从苍山派内走出,为首的则是苍山派唯一一个留下来的长老————梵琲。

梵琲说是长老,事实上她并不老,反而还是一个钟灵毓秀的美人。

“梵琲长老。”

凤梧和玉渊对着梵琲抬手作揖。

见着一旁的景煜动也不动,凤梧蹙眉,轻轻碰了碰他:“这是苍山派的梵琲长老。”

景煜走上前,不情不愿地对着梵琲行了个礼:“晚辈见过梵琲长老。”

作为曾经的苍山派首徒,景煜对这位梵琲长老谈不上厌恶,但也没有好感。

虽然没有和梵琲有太多的交集,但外界传言,梵琲为人死板固执,注重礼仪。

梵琲领着凤梧和玉渊走进了苍山派,路过景煜身边时,她顿了一顿。

凤梧仙子的这个徒弟,身上的气息为何有些似曾相识?

一路引着他们走到试剑堂,梵琲还没想出来景煜身上的那股气息究竟是什么,就听见玉渊道:“梵琲长老,今日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呃……谢……谢子虚?”

一听见“谢子虚”三个字,梵琲身上的杀气藏都藏不住。

而一旁的景煜身体一颤,看向凤梧,他怕凤梧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看见凤梧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又开始安慰自己,若是凤梧知道了什么,以她的性子,早就来质问他了。

梵琲走到试剑堂一角,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卷卷轴。

她递给凤梧:“这里面记载着苍山派每一个弟子的生平,原本谢子虚的那一页是要销毁的,但是因为魔界大军攻过来的时间太紧,所以还没有来得及销毁。”

那卷轴来到凤梧手中的时候自动打开,卷轴中的内容出现在他们眼前。

凤梧一页页地翻看着,到了八百三十九页,终于找到了谢子虚。

谢子虚,农户之子,因为根骨俱佳,被苍山派掌门选中当了座下弟子,多年来声名显赫。

而后面,便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

玉渊感到奇怪,后面的这些记录怎么什么也没有,这样他怎么能知道谢子虚是怎么入魔的啊。

玉渊揉了揉眉心,看向凤梧:“这条线索断了,我们找别的方法吧。”

“也只能如此了。”

凤梧和玉渊对着梵琲作揖道:“今日多谢长老相助。”

梵琲颔首:“举手之劳。”

走出苍山后,景煜才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放下。

不远处,一只仙鹤朝着他们飞来。

这是专门用来传信的仙鹤。

玉渊走上前,接过那书信,打开一看,皱紧了眉头。

凤梧走上前,接过玉渊手中的书信。

“昆仑仙山乃众多门派之首,如今竟也挡不住了。”

玉渊面色凝重:“现在出发吗?”

“嗯。”

凤梧点点头,转向景煜:“逸麒,你先行回神梦宫,我和玉渊还有事。”

景煜沉默半晌,最后轻轻道了一个“好”字。

见着凤梧和玉渊的身影愈行愈远,直到只剩下两个小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景煜眼睛一闭,恢复了原来模样,他召出魔兽,朝着昆仑仙山而去。

一路上,景煜遇上了许多修仙之人,那些人一见到他就喊打喊杀,景煜只好勉为其难地将他们————杀了。

景煜先一步凤梧他们来到昆仑仙山,他屏退魔兽,重新换回了逸麒模样。

他来到昆仑仙山山口,就被人拦住了。

“何人擅闯昆仑!”

景煜咬牙,不得不低头作揖:“小仙凤梧仙子座下弟子,特奉师命前来相助昆仑。”

那两个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对着景煜道:“请随我们来。”

另一处,正在往昆仑这边赶的凤梧和玉渊二人,正在遭受魔界一波又一波的偷袭。

若是普通的魔界军团,他们轻轻松松就可以抵抗,可偏偏,来的是魔君景煜座下四大魔王。

南方瀛邪王云谏;北方祭妖王裴奕;西方霆狱王沧溟;东方孤影王独溶。

凤梧和玉渊被魔界四王堵在中间,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祭妖王裴奕抛了个媚眼,腰一扭一扭的,走着猫步:“哎呦,别那么凶嘛,人家会害羞的。”

玉渊一看裴奕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声音也是橘里橘气的,只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霆狱王沧溟打了个响指,裴奕的嘴巴瞬间就闭上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货这里有点问题。”沧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善地笑着:“让两位上仙污了耳朵和眼睛,是本王之过。”

若不是曾经在仙界藏书楼看见过魔界四王的记录,凤梧和玉渊今日就会被他这和善的面孔给欺骗了。

魔界四王,北方瀛邪王云谏诡计多端;南方祭妖王裴奕是个娘娘腔,也是一个采花贼;西方霆狱王沧溟是一个笑面虎;东方孤影王独溶则是个杀人狂魔。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打?他们才不打呢,虽说他们人多,但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只有百分之六十的胜算。

再说景煜一路在昆仑弟子的引领下,来到问剑阁。

一众昆仑弟子听说来者并非凤梧仙子,而是她刚刚收入座下不久的弟子逸麒的时候,心中都感到一阵不满。

他们认为凤梧仙子如此做,就是不把他们昆仑派放在眼里,是打算放弃他们的作风。

进入内殿后,景煜看向如今的昆仑派掌门太清仙尊。

凤梧不在,景煜也就懒得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了,他一改面貌,震惊四座,昆仑弟子立马拔剑相向。

“大胆妖魔,竟敢欺骗我们!”

“欺骗?”景煜冷哼一声:“本君可没有欺骗你们,本君的确是凤梧仙子座下弟子啊。”

见着景煜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弟子就相信了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凤梧的意思。

很快,景煜就证明了他们的这个猜想是错误的。

只听他道:“师父正在来的路上,为了不让师父担心,本君只好……亲自动手了。”

魔界四王的意图太过明确,凤梧和玉渊察觉了他们并不是想动手,而是单纯地想拖住他们。

“你们在给景煜拖延时间?”

听见这话,魔界四王大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凤梧仙子和魔君呆了那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啊。”

“你什么意思!”

凤梧面色阴沉,只听瀛邪王云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凤梧仙子莫不是还不知道吧?哦对,本王忘了,魔君用了易容术,隐藏了身上的魔气,上仙自然察觉不出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凤梧的脑海中闪过,她不可置信道:“你……是说……”

“没错哦,就是上仙的好徒儿,逸麒。”

这个答案,让凤梧顿遭五雷轰顶,一旁的玉渊也是一脸震惊。

“你说逸麒,就是魔君景煜?!”

潜入藏书楼与她相见,试剑大会赢了武神明霁夺魁,两月便学会了所有的符咒和阵法……

“小仙逸麒。”

“徒儿拜见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辜负师父所望!”

“师父,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异香是青丘狐族独有,老头杀人,那狐狸精吸**气,现在花铃镇上全都是怨气。”

“众生皆苦,你难不成要一个个去度化吗?你度化得过来吗!若有人生来便是恶,你又该如何?”

凤梧回想这几个月来的一幕幕,她握紧双手,声音空灵:“给吾,滚开!”

凤梧出手地猝不及防,这次她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魔界四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凤梧打倒在地上。

他们四个包括玉渊,都震惊地看着凤梧。

她现在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衣袍翻飞着,眼眸微红。

凤梧把自己的手掌划出一道口子,原地画出传送阵。

问剑阁内,除了太清仙尊,一众弟子零零散散躺了一地,而景煜则坐在上首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啧啧啧,看看你们这可怜样,真是让本君好生欢喜呢。”

太清仙尊身上伤痕累累,刚刚站起来,就被景煜一道符咒打倒在地。

“本君最喜欢看见你们垂死挣扎的样子了,但是,是时候结束了!”

景煜的眸子变成了魔瞳,邪恶地笑着:“幽冥涧的无殇河,可等着你们呢。”

话音落下,景煜刚想动手,就有一道凌厉的剑风朝他袭来。

景煜及时化出屏障阻挡:“什么人!”

“逸麒,又或者,吾该叫你魔君景煜?”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师父”二字令凤梧的眼眸更加冰冷,她毫无感情地看着景煜,手中的问世发出光芒。

凤梧步步紧逼,问世直指景煜。

“师父,你要杀我?”

“汝欺吾,瞒吾,花铃镇之事,究竟是不是汝所为!”

景煜用自己的手遮住脸,只露出自己一侧的眼睛,魔瞳在暗侧,更显鬼魅。

“是我做的又如何,他们该死!”

妩沅伤你,她该死!那老头欺你,他该死!那些村民骗你,他们该死!

而我,我只想护你,只想生生世世守着你。

然,在凤梧心里,魔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回头是岸。”

“回头?我未曾做错,何来回头!”

“冥顽不灵。”

凤梧朝着景煜袭去,招招致命。

原因无他,只因景煜欺骗,血洗花铃镇,重伤昆仑弟子和太清仙尊。

凤梧此生,最恨欺骗。

“君上小心!”

魔界四王出现,祭妖王裴奕帮景煜挡下一击。

霆狱王沧溟对着景煜行了一个礼道:“恭喜君上,得偿所愿。”

“什么得偿所愿?”

景煜猛地转头看向沧溟:“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魔界四王面面相觑,云谏道:“难道不是君上发出魔御令,命我四人在路上拖住凤梧和玉渊,您好一举攻下昆仑吗?”

魔御令如人间的虎符一样,是由魔君亲自保管,并号令魔界大军所用。

景煜面色黑如锅底,他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就算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也不会用魔御令,因为这样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而凤梧听见这话,将心中的疑虑全部都打消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魔君景煜,你可还要为自己辩解吗?”

“辩解?我辩解地再多,师父,你会信我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凤梧不会信他,不会信一个魔。

凤梧深吸一口气:“吾不是汝之师,吾之弟子,只无名小仙逸麒一人。”

玉渊扶起重伤的太清仙尊,对着凤梧道:“小凤凰,走吧!”

凤梧用问世斩下自己衣袍一角,意思显而易见。

仙界,擎天宫。

帝君长璆坐在上首,再下便是武神明霁,文神令仪和七十二星君,一百四十四神官。

而正中间,凤梧跪在那里。

“凤梧仙子,你不辨真假,收魔君景煜为徒,使我仙族弟子受创,你可知错。”

“吾知错,吾甘愿受罚。”

“既如此……”长璆站起身:“那便先绑在斥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蚀骨钉,而后,剔除情丝!”

“不可啊!”

玉渊走出来半跪在凤梧身旁:“帝君不可!蚀骨钉之刑乃罪行严重者才……”

“罪行严重者?身为主神后裔,收魔头为徒,纵他行凶伤人,今日受九九八十一根蚀骨钉,便是给凤梧仙子一个警告。凤梧仙子,你可服气?”

“吾,甘愿受罚,听凭帝君发落。”

长璆点点头,一挥手,几个天兵便上前,押着凤梧去了斥仙柱。

众仙观刑,只见凤梧如提线木偶一般被绑在斥仙柱上,斥仙柱前,武神明霁为行刑者。

一根又一根的蚀骨钉入体,疼遍五脏六腑,但凤梧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最后凤梧浑身是血地被人从斥仙柱上放下。

长璆慢慢走近虚弱的凤梧:“剔除情丝,由本座亲自行刑。”

如果剔除了情丝,凤梧便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的感情,哪怕是亲情。

一根银白色的丝线从凤梧的身体中显现出来,长璆将那情丝握在手中,一把捏碎了。

凤梧躺在地上,整个人已经进入昏迷的状态。

玉渊先行一步冲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凤梧,瞬移回了神梦宫。

魔都,魅宫。

魅宫内,妖魔零零散散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景煜坐在属于自己的魔君位置上,手支着脑袋,斜睨下面的妖魔。

“你们四个再说一遍,是本君用魔御令命你们赌的凤梧和玉渊。”

魔界四王见他这玩味的笑容,敢说才怪。

裴奕不要命地嘟囔着:“本来就是嘛,我们四双眼睛,难不成还能看错……”

没等他说完,就有一团妖异的火焰在裴奕的面前燃起。

裴奕瞬间乖乖地闭上嘴。

景煜的目光一一扫过云谏,裴奕,沧溟和独溶。

既然他们没看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冒充他,下了魔御令。

景煜的目光凌厉起来,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行踪不定,行迹鬼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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