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从未有过选择

叶飞云怔然,眸中的绚丽光彩荡漾生波,璀璨异常。

对视了片刻,她欣然笑道:“你比我预想得更加聪慧敏锐。”

“只是猜到你是专程来找我的罢了,不值一提。云姐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单纯来看看你不行吗?”

“行是行,不过......”叶倾寒忽然顿住,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在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他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神采,说不清道不明,复杂得让人心颤。

但又不像是看待爱慕之人的目光。

这未免让人疑惑。

叶倾寒正打算开口询问,忽然感应到体内的真气有异动,下意识摊开了手掌。

一团虚幻的火光随之显化,精灵般跃动飞舞起来。

叶飞云的身躯微微颤动,红芒闪动之间,一团一模一样的虚幻火光凭空浮现。

“同源的气息......云姐,你......我......”叶倾寒瞪大眼睛,有些语无伦次。

叶飞云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过来,感应居然强到这种程度。”

“既然被发现了,我就不隐瞒了。”旋即,她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将你收养并抚育长大的叶离叶老爷子,其实是我的叔祖。严格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叶倾寒闻言顿时变了颜色:“爷爷从未对我说过他有别的亲人在世。”

叶飞云沉默了数息,眸中浮现一抹哀色:“叔祖曾是云中叶家最强者,世间顶尖的名宿之一,功参造化,几乎要走到修行之路的顶点了。然而,十五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厄难改变了一切。为平动乱,叔祖只身涉险,血战数日,终于拼掉了灾祸的源头之一,却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沦为废人。”

顿了顿,她又继续倾述道:“叔祖生性豁达,并不以为意,言称劳碌半生,临了还可以潇洒地过上几年清净日子,已经足够幸运。因恶咒缠身,唯恐累及他人,叔祖断绝了与帷幕世界的所有往来联系,像一个平凡普通的老人那样隐居乡野,身边只有一个多年前收养的神秘孩童常伴左右。”

叶倾寒无言,默默攥紧了手掌,脑海中浮现许多久远到恍若前生的记忆。

在自己小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是很硬朗的,血气旺盛如海,矫健敏捷,甚至比许多正值当打之年的壮汉都要孔武有力,精神矍铄得根本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直到七岁那年,想不起来是哪天了,只记得下来好大好大的雨,老爷子神色匆匆地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模样很是狼狈,神情疲惫容颜憔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自此之后,老爷子的身体便开始每况愈下,日渐衰老虚弱,鬓边生出了白发,行动不是那么敏捷了,天气一冷就咳嗽不断,再也没有那种活力百倍的振奋状态了。

即便如此,老爷子也不肯安静地躺在床上静养。哪怕走得再慢,也要坚持每天出去转一转,看一看外面的天地,呼吸下乡野田间的新鲜空气,漫步于日渐沉坠的夕阳下。

生命的最后时光,老爷子带着他来到了湖边,指着奔腾的水流怅然道:“我这一生,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唯独对你有一份歉意。命运将你带到我身边,我却没有将你照料好,只恨力薄,不能将那些风雪尽皆阻挡在外。不能亲眼见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实为平生憾事。抱歉啊,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愿你平安康健,喜乐无忧。再见了,孩子。”

记忆的最后,是老爷子粗糙的掌心残留的余温,那样的滚烫,像是一团不灭的薪火。

叶倾寒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关于那场厄难你了解多少?起因、经过、结果、内幕、隐情......我很想知道,越详细越好。”

“那场厄难发生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还是懵懂的孩童,又怎会记得。”叶飞云垂眸,神情黯然,“要不是前几日校长专程转告,我知道得甚至比你还少。”

“校长?他又是谁?”

“神州学院苏城分部的负责人,据说曾经是叔祖的记名弟子。”

“他叫什么名字?”

“段云。”

“似曾相识,记不太清了。”叶倾寒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叔没什么好感,“特意将这些信息告诉你,是打算籍此拉我入伙吗?神州学院就这么渴望我加入?”

他有些疑惑,难道换人上号期间所做的那些事情暴露了?

按理说应该不会啊,当时陈冲已经昏迷过去没有知觉了,慕雪和耿焱全程没有任何察觉,乔战倒是有所感应,奈何只是直觉示警,估计本人都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这几人之外剩下的压根就不在现世当中活动,泄密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叶飞云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无声轻叹,语气幽幽道:“也许吧,但无论校长的用意是什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都想来看一看你。毕竟,你是叔祖唯一的传人了......”

叶倾寒无言,沉默了良久才再度开口问道:“那位段云段校长还说了什么?”

“校长还说,当年那场厄难并没有彻底结束,终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

听闻此言,叶倾寒眸光骤然闪亮,里面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

叶飞云被吓了一跳:“小弟,你......”

“我没事。云姐,我想一个人待会。”

“......嗯,那我先走了,过阵子再来看你。”

叶倾寒目送她离去,待得房门被带上之后,终于忍不住微微偏头,眼眶渐渐湿润。

与众人猜想得不同,老爷子从未告诉过他任何关于帷幕世界的信息,也未曾展示教授过任何武学功法,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慈祥和蔼却并不如何起眼。

“爷爷,你之所以隐瞒,是希望我能有另一个选择吗?可我早已是局中人,又怎能逃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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