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借尸还魂

夏超看到我,微笑着点点头。在我看来,他这一笑实在有点勉强,尤其是用他那一对乌紫发青的熊猫眼表现出来,就跟哭差不多一个性质了。

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雄狮烟,迅速扯掉外包,用大拇指顶开盖,递到夏超跟前。这家伙一点都没客气的意思,抽出一根放到鼻子下边贪婪地使劲嗅了几大鼻子……

我理解,一帮人跟这破地方一守就是三天三夜,铁人也会打晃儿。

夏超示意十几位特警队员散开,把位置让给了张弘强。

张弘强左右看了看,从左边一块摇摇欲坠还连着钢筋的断壁后边拉过来一把只剩三条腿儿的椅子,坐下,双手用力按在双腿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紫金钵盂包裹中的1301室。

夏超站在我边儿上,咬着我的耳朵,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搞得我颇为不爽:“老大,这哥们面生的很,新纳的?什么来头?”

为了不影响小张对怪屋的透视分析,我拽着夏超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狗嘴里什么时候能吐两根儿象牙啊?这哥们儿我也才认识不久,听说是那个队伍上的转业将军带来的原班人马,草,不跟你丫废话了,你听说过组织里有个看谁谁怀孕的家伙吧?哈哈,谁跟你开玩笑了!当然了,看谁谁怀孕这是扯淡呢,但这小子要是看上谁家的宠物了,那可真是看谁谁死啊!”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是不是那个用眼打鸟的家伙?我草,这些天,耳朵里灌的都是这事儿,比他妈的眼前这间破房子名气大多了!我草,我草!不是吧?老大别忽悠我,你不会告诉我,那个坐三条腿破椅子跟那儿发呆的家伙就是……”夏超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以眼杀人。这可真不是天方夜谭。早在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之间,东西方两个超级大国冷战时代,前苏联就搞过一个精神影响历史进程的怪异研究课题,为这,还特意在全国范围内招募体能特异之人,组织培训豢养了一群世界上最早的X战警。这其中,最负盛名的那个人还出现在一款21世纪十分流行的电脑游戏当中,此人名叫尤里-马林。

美国也搞过此类研究,就在沙漠风暴战役打响后不久,一支神秘的作战小组进入了伊拉克境内,这支战斗小组在伊拉克一直呆到美军撤离。期间都做过什么,不得而知。过了很久,一批文件解密,有个电影投资商趁机把这支神秘小组搬上了银幕。这部电影在美国反应平平,但在一些专家眼里却成了宝贵的研究资料。这部电影的名字翻译过来就叫《以眼杀人》。

正当夏超十分感慨的当口,张弘强已经离开了三条腿儿的椅子,略显疲惫的走过来。

张弘强告诉我们说,在那间已经没了门户跟窗子的破屋架子里边没有看出什么怪异,倒是紫金钵盂物质与怪屋之间不算太小的缝隙里,充斥了大量的怨灵。这些怨灵既不愿进入怪屋,又无法突破紫金钵盂的围裹,拥挤在缝隙中,显得十分冲动。

“怨灵?怨灵……”我忽然想起海灵子提到过的一件事:那些悬挂在神秘地下空间中的百多副女性皮囊的元神并没有附着在皮囊的附近,而是被藏到了什么地方。我草!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些元神跑哪儿去了!这些怨灵就是啊!

等等!

既然1301室里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些怨灵为什么不愿意进入呢?

揣着疑问,跟夏超简单做了个别,我又跟小张回到了刚才下车的地方。警车早就等在那里,开车的这位挺眼熟,我去,这不是内谁么?农业山泉张祥!这家伙不就是被临时摆在接待办公室当幌子放了几天么,居然还舍不得脱那身儿官衣了。

隔着玻璃,这家伙瞧见我时的那副表情可爱极了!

在返回黄龙寺的路上,张祥唾沫飞溅、口若悬河地给我俩描述他如何如何神勇,又如何如何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成了局里那些年轻女孩们的偶像,说的自己好象已经就是四大天王以外的又一大天王似的。张弘强扭过脸冲着车窗外,使劲忍着才没笑出声儿。

“我草!你丫真不愧是干推销出身的,真能吹!留着回家忽悠你家蔷薇去吧,先说正事儿。那事儿调查的咋样了?找没找出来到底是哪路神仙加盟了教主大人的买卖?”我一本正经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张祥正说到兴头上,被我硬给打断,表情上有些尴尬“咳咳,我说老大,你兄弟我是谁啊,是不?再怎么说我也是……内什么吧,放心,打听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号,相当牛叉的一号。”

说着,使劲吞了口唾沫,表情瞬间严肃了。

见张祥有点局促,拿一对铃铛眼使劲瞥副驾座上的张弘强,我连忙给他俩介绍:“这位也姓张,是你五百年后的当家子,你们蒋队长的部下,初级班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祥这才释然。

“我们把网撒下去后,不久就收到了回音。其中一路人马在昔日姜尚点将封神的歧山找到了线索。据当地山中闭关修炼的一位道友说,当年姜子牙辅佐武王讨伐商纣时,有个来路不明的人曾经在姜元帅的大帐中逗留过一段时间。这位道友曾经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据他说,他当时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周身总是弥漫着一种死亡的味道。后来纣王被灭,此人就不知所踪。到了北宋的景佑年间,这位道友竟然又在开封喧嚣的集市上见过此人,而那个时候,此人已经摇身一变,从小男童变成了丰姿绰约的少妇。这位道友说,每次出关,他或多或少的都能在某处遇到这个人,尽管此人每次出现的身份年纪跟性别总是在变,但有一样,人尽管擅变,但眼睛是变不掉的。所以,每次碰到,道友都能一眼认准。但道友与之没有交集,因此也从不交道。道友说,与此人最近的一次偶遇是在清乾隆年间,此后,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做声的张弘强打断了巡海夜叉的话头:“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明白,这个神秘人与我们要对付的教主的盟友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因果关联?”

张祥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从座位下扯出几瓶矿泉水“出来匆忙,就带了这几瓶,哥几个先喝着,听我往下说。”

这个家伙,到哪儿都不忘了给自己打广告,那几瓶矿泉水的商标我是熟悉的没法儿再熟悉了。农业山泉,有点咸噻!

警车渐渐离开了市区,驶上了连山公路。

张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循着道友的指点,另一路人马在本市颇有名望的萧氏医馆找到了这个神秘人物的下落。道友给了我们一样东西,据说是跟那个人擦身而过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是一块肉。别误会哈,不是人肉,是一小块肉灵芝。据说这东西有灵气,于是,我们的人用这块肉灵芝做诱饵,顺藤摸瓜的找到了萧氏家族建在深山中的一处别墅区,在那里,折损了我们一票人马后,我们找到了这个与历史同庚的神秘人。这个人的具体来路不清楚,练的是邪魔妖功,大约1800年前,在南疆苗人聚居的大山里创建了一个神秘宗教,当此人离开后,那座大山中居住的所有苗人都不见了踪影,村寨也都变成了无人居住的鬼寨。从鬼寨遗留下来的宗教图腾分析,此人就是1800年前频繁活动于南疆一带深山中赫赫有名的蛊妖南安。几天前,市局接到一个神秘人的报案电话,突击搜查了萧氏的深山别墅区,并且在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一小片已经干涸的肉灵芝残片,却没有找到蛊妖。舟山黄胖子手下的一个工作组在地下室里找到一个隐蔽观察室,并且找到了一套很先进的录象设备。这里边的录象我看了,我草!太特么恶心了!简直是触目惊心!蛊妖居然是双生体,一老一小,小的住在老的体内,老的跟石头长在一起,最后,老的竟然被小的连肉带骨吞进了肚子里,太特么恶心了!”

张祥绘声绘色的叙述,加上他不时发出的动静,搞得我跟小张的胃里都开始翻腾。你丫有事说事,又没让你丫说单口相声,再形容吸取,连我俩都想吐了。

强忍着恶心,小张问:“如果我没猜错,老的一定就是蛊妖,那小的是她的变身刘丽,对吧?”

张祥吃惊地望着张弘强“神了嘿!你咋知道那个小的叫刘丽啊?”

张弘强仰脖灌了一大口农业山泉,抹了把嘴角的水珠:“当年萧氏后人重归宗祠的事电视台报道过。我记得把萧氏后人送回来的那个姑娘就叫刘丽。刘丽抓到没有?”

车子很快回到了黄龙寺彼岸的观察哨所在楼群。

张祥执意要跟我们一起过河,我想了想,也好,有个地仙搭把手总比没有强,海灵子那儿又要兼顾女朋友又要兼顾对抗教主大人,一定忙不开。

万事具备,就欠教主大人现身了。

哥几个扎在一起,在安置所外边的小天井里耳鬓斯磨了一番。

海灵子说:“如果能打败教主,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如果依旧不能挫败那个魔鬼附体的臭娘们儿,那大家的日子,包括人间跟仙界,都好过不了。”张祥补充道:“现而今,我们联手要对付的可不止一个教主大人那么简单啊,还有个千年的蛊妖呢。”

我还是没弄明白,这蛊妖到底是人还是妖。

一直站在海灵子身边的孟婆忽然开口道:“我问过小谢,据他回忆,这个蛊妖曾经为人,后来不晓得因为何故,竟然从生死簿上消失了。地府里因为这事还热闹过一阵,查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后来大概就不了了之了吧。想弄明白这事,可能还得麻烦小谢去趟地藏菩萨那里,请谛听帮帮忙,这人间仙界还没有什么事能逃过谛听的耳朵。”

我草,越听越悬乎了,连地藏菩萨跟谛听都出来了,这些个神话传说中的形象竟然真实存在!孟婆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难得一笑道:“茶兄想的恐怕是所有人类都会琢磨的事情,那些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神仙们确实存在,存在于他们的世界里,与人间断无交集,除非仙界与人间的门被开启。”

孟婆顿了顿,又道:“茶兄不必纠结,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也是存在的,传说中的一整套神仙系统都独立在人类世界以外,按照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存在着。偶尔,有些神仙会在偶然的机遇巧合下被人类窥到,所有这种偶然都被人类冠以了见鬼之说,因此,我不也很真实的存在在您的面前么?其实,有一个亘古至今的秘密我从来没有透露过,今天,就当着七太子跟夜叉的面儿告诉茶兄跟小张老弟,人类世界里如诸位这般拥有特异能力的人士,其实都是借尸还魂而存活于世的。人类躯壳的时限一到,你们这些禁锢在躯壳中的本体就会脱窍而出,返回你们各自从属的位置。”

孟婆姑娘红润的脸色渐渐消褪,各种冷酷跟苍白一层叠加着一层再度写满了她冷峻高傲的面孔。海灵子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我顿时恍然!原来,孟婆的法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法体,海灵子之所以要跟孟婆合演这出戏,全是针对那个装疯卖傻的王筱蓓。

不止军刀看出了王筱蓓有问题,海灵子跟孟婆与王筱蓓一照面,也看出了这个普通女孩身上的问题……

入夜,当天神附体的庙福大白与落入降魔大阵的教主大人在大雄宝殿前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安置所里,王筱蓓终于撕下了装疯卖傻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